可能是发现了七玄门附近人满为患,钰虎、华伯父等人都跑到了甲板上,遥遥观望。
折云璃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事儿有点害羞,踏水而行先跑到了船上,和璇玑真人等人打了声招呼,便逮住还没睡醒的鸟鸟,跑回了船楼里。
夜惊堂紧随其后落在甲板上,身着红裙的女帝就走了过来,询问道:
“事情解决了?”
夜惊堂点头道:“赵红奴已经伏诛,不过缘由没说,现在江湖人都在猜测七玄门的掌门是被谁杀的。”
女帝点了点头,转眼看向不远处的佘龙、伤渐离:
“你们去解释两句,别污了夜爱卿的名誉。”
“诺。”
伤渐离和佘龙是黑白无常,当下毫不迟疑便跑了过去。
而无事可做的华俊臣、曹阿宁等人,见状也跑了过去看看热闹。
裴湘君见七玄门闹得这么大,心里有点担忧,来到近前打量:
“惊堂,你昨晚没受伤吧?”
夜惊堂摊开手展现身板:“打个杂鱼都能受伤的话,我也不用去官城了。放心,完好无损。”
“那就好。”
华青芷比较腼腆,不好说关心的话,便询问道:
“爹爹跑去岸上了,异国他乡还这么多武人,他跑去惹出事怎么办,要不你把他叫回来?”
夜惊堂摇头一笑:“放心,只要是和我有关系的人,给江湖人十个胆子也不敢放肆。在船上待的也有点久了,让华伯父去转转吧。你想不想下船走走?”
华青芷连忙摇头:“我又不是武人,跑过去作甚。”
夜惊堂轻笑了下,转眼扫视,发现离人、水儿、三娘、青芷都在甲板上观望,唯独暖手宝不在,便询问道:
“太后娘娘呢?”
东方离人抱着胳膊站在跟前,看起来还没从前天的糟蹋中缓过来,也没转头,只是望着江岸平淡回应:
“太后向来晚睡晚起,昨晚不知在屋里做什么,这个点还没醒。”
“哦……”
夜惊堂点了点头,还想聊两句,结果却被水儿拉倒了一边。
璇玑真人刚才就注意到不对劲儿,此时低声询问:
“你这小贼,昨晚对云璃做什么了?”
夜惊堂连忙摇头:“我能做什么?就是在船上休息了一晚。”
璇玑真人发现夜惊堂眼神不对,微微挑眉:
“怎么休息的?”
“唉,真没做什么……”
“哼~”
璇玑真人半点不信,不过也没多问,只是道:
“有进展就好,不然凝儿白锦不敢来,弄得禾禾也来不了,坐船都没意思了。”
夜惊堂轻声一叹,又解释两句后,才进入船楼。
人都在甲板上透气,船楼里自然没什么人。
夜惊堂本来是准备回屋换身行头,但走到太后娘娘的门口时,又顿住脚步,想想把门推开打量。
不出笨笨所料,怀雁此时确实没醒,正躺在绣床上,整个人都缩在暖和被褥里,只能看到曲线轮廓和秀发。
而枕头边上,还放着一本书,和几件小首饰。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进屋把门关上,来到了床榻边查看,可见书是《侠女泪》,而旁边的首饰则比较特殊。
一个是成对的纯金小铃铛,不知从哪儿摘下来的,后面连着朵芙蓉花,而芙蓉花后面是个小夹子,巧妙拼在一起,造型非常精致,看起来花了不少心思。
另一件儿则是红色狐狸尾巴,毛发极为柔润,顶端是用来固定的玉萝卜……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觉得暖手宝还是非常心灵手巧的,才一天两夜的时间,就把这些小物件鼓捣出来了。
他在床边坐下,拿起小铃铛打量,捏了捏,发现夹子力道很合适,不会把人夹疼,便悄然撩起被子。
沙沙~
太后娘娘睡觉时穿着暗红睡裙,但非常轻柔宽松,略微解开衣襟,里面的白团儿就呈现在了眼前,细嫩柔软极具美感,压迫力也不小。
夜惊堂打量了下正在做梦的怀雁,悄悄把铃铛放在了正确的位置。
结果异样触感传来,太后娘娘就微微缩了下,继而便睁开眼眸,发现夜惊堂在跟前,又连忙坐起。
叮铃叮铃~
随着急急起身,团儿剧烈震颤,也带出了一串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太后娘娘正想说话,听到这奇怪动静,又低头看去,继而便是脸色涨红如血,拿起枕头就想打不远处的情郎:
“你这色胚……”
叮铃叮铃~
只要一动,铃铛声就不绝于耳。
太后娘娘羞的无地自容,又连忙停手摁住,把铃铛取了下来,眼神又羞又气。
夜惊堂差点笑出声,不过怀雁不好意思,他也没太过分,只是搂着肩膀道:
“挺好看的,我试试罢了,别生气。”
太后娘娘人都羞懵了,缓了片刻才彻底清醒过来,连忙把衣襟合拢,又把乱七八糟的物件儿用被子盖住:
“本宫还没做好,你进来做什么?快出去!”
夜惊堂满眼都是笑意,并未遵命离开,又掀开被子打量:
“让我看看,我还没弄明白用处……”
“啊呀,你快出去,让人瞧见怎么办……”
……
欢笑打闹中,大船没有停留,顺江而下继续驶向清江下游。
而清江的尽头,便是那座在天地间屹立了一甲子的官城,那边等着一个人,也已经等了数万人……
第十七章 前日今朝
旭日东升,金色曙光和往前六十年一样,洒在了阳山之上。
早起的门徒,已经迎着海风站在石崖上,打坐扎马步练起了功法。
而六十年如一日,每天都坐在崖壁下钓鱼的哪位长者,却罕见的缺了席,以至于在海边驻留的海鸥都产生了几分疑惑。
阳山南侧有栋背山面海的竹舍,历经甲子岁月整体都发黄了,不过院内整洁干净,院子旁边有块小菜地,屋外还用绳子穿着几条风干的鱼儿,看起来就像是个海边渔民的居所。
此时竹舍的房门打开着,身着武服的奉官城,站在中堂下的灵案前,对着一尊牌位上了炷香,而后便从灵案前捧起了一把老剑。
剑长三尺,剑鞘尾黑青色,黄铜铸成的剑格上,刻着阴阳鱼,年岁太久又受香火浸染,已经发黑,整体看起来更像是镇宅摆件儿,而非一位武人的兵器。
卞元烈身着麻袍站在门口,虽然已经九十多岁,但神态却如同谦逊学徒,见此明显有点疑惑。
毕竟奉官城自横空出世起,就是无敌之姿,拳脚出神入化,虽然也用兵器,但自己并不带,身边有什么用什么,什么也没有,撕一截袍子,也能打的对手找不着北。
卞元烈瞧见奉官城拿件儿兵器出来,不免好奇问道:
“奉先生还有兵器?没见您用过呀。”
奉官城来到门前,借着晨曦打量手中剑:
“江湖人岂会没兵器,出山后没人值得拔剑罢了。再者这把剑也不是我的,是领路的前辈所留。”
“您还有师长?!”
“武人天赋再高,也得有人领路,哪有人生下来无所不通。不过也不算师长,只是带我入门的前辈。”
“哪位神仙这么霸道,能带出您这样的神仙?”
奉官城目光放在黑青色剑鞘上,并未回应这个话题,思绪却回到了第一次见到这把剑的时候。
那是大燕长宁四年,他十六岁,当时执政的还是燕承帝,接近王朝末期,但并未彻底衰败,正处于局势动荡、群雄跃跃欲试的阶段,西北王庭也才刚刚建立。
而他当时并非武人,也不叫奉官城,只是个梦想考上秀才的穷酸书生,可能天赋绝伦,但没有发现千里马的伯乐,又想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根本没和江湖扯上关系,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身体健朗力气比较大而已。
常言人无完人,奉官城武道天赋称得上冠绝古今,但读书的天赋确实平平,从九岁参加县试,考到十五六岁都没混到秀才名号,举人进士什么的更是遥不可及。
察觉到功名无望的他,当时还匿名写诗骂过朝廷,因为实在考不中,就效仿古时先贤,开始游山玩水散心,看能不能开悟。
结果不曾想这一走,就一脚踏入了纷乱江湖!
记得那是十六岁的一个夏天,他在邬江一代游山玩水,夜间乘船前往邬州城,半途发现江边不对劲。
因为好奇,他跑到附近打量,结果发现江边飘着个女子,还没死透,那女子就拿着这把剑。
他把那女子救了回来,帮忙治伤,事后得知女子是玉虚山的人,在追杀邪魔外道,但被一个隐世魔头给打伤了。
他当时不过十六岁,因为女子相貌很是漂亮,性格也非常和善温柔,彼此接触一段时间后,就和正常少年郎一样,有了个梦中人。
但可惜那女子比他年长很多,只愿意收他为徒,不愿意跟着他走。
他为此追到过很多地方,甚至跑到玉虚山赖着不走,还被同样年幼的老掌教打过一顿。
但女子是修道之人,态度非常坚决,到最后都没能得偿所愿,在他二十岁那年,女子就消失了,去了哪里他不清楚,但走之前给他留了一封信和这把剑。
信上说这辈子彼此无缘,告诫他要走正道行善积德,他很有天赋,只要能端正言行刻苦上进,往后说不定能再见面。
奉官城当时肯定不信,只以为女子弃他而去了,就想方设法寻找,甚至用过一些比较上不得台面的法子,想把女子逼出来,但可惜毫无音讯。
等到了二十三岁,他明白女子真的离开了这方天地,也猜出女子去了那里,从那时起,他才真正成熟起来,开始刻苦练武,心中也慢慢有了‘道’。
虽然起步太晚,但习武和考秀才相比,实在简单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