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有点伤心郁郁的老太太瞬间暴起,直接抄起旁边随便什么东西,就往女儿身上打过去:“你还有脸说!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想偷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搞的那些避孕的措施,都快成避孕专家了你!”
在老太太的强势攻击下,小桃藏无可藏,也只能抱头鼠窜,看起来狼狈极了。
小桃觉得她妈真的挺玄的,有时候看起来挺保守,有时候又似乎特别开通,简直两极横跳,摸都摸不准她的脉。
大姑一家再次开始鸡飞狗跳,薛蜜也从手下那边,听说了薛长东的死讯。
不过她真没什么感觉,就跟听到一个陌生人死的感觉一样,就点点头,说一声知道了,然后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内心里毫无波澜。
薛蜜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比较冷血,又或者像有些人说的那样,人一旦变得特别有钱,三观就容易发生意想不到的扭曲。
可是接到小桃电话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露出了微笑,觉得要是自己大姑一家有什么事,她肯定不能这么淡定。
所以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压根没觉得那个男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面对小桃小心的试探,她忍不住笑:“这事儿我已经听说了,大姑怎么样?是不是特别伤心?”
“那倒还好,”听出她姐的口气果然丝毫不在意,小桃立马放松下来,“老太太就是责任感强,她和我爸明天准备去一趟那边,把后事料理完。”
薛蜜点点头:“这事儿我也不好说什么,你多安慰安慰大姑,我再派个人跟大姑一起去把这事儿给办了,免得大姑大姑父太累。”
“好勒,我等下跟我妈说。”小桃欢快的说,也完全没问薛蜜会不会过去。
她妈可能觉得,这个事要是薛蜜能出面,肯定更好一些,不过小桃觉得,自己要是摊上那么些糟心事,她肯定也跟她姐一样,才不在乎那个狗东西,管他死不死呢。
再说了,薛长东又不止一个女儿,要真说起正经的父女关系,薛蕊才是他正经的独生女,跟她薛蜜姐有什么关系!
事实上,薛蕊和她妈也得知了薛长东死的消息,不过听说那老东西手里的钱大多用去喝酒了,剩下的财产连丧葬费都不够,便也没兴趣再打听。
她们现在手里也不阔绰,哪还有闲钱去给那老东西收尸!
邵昭芸隔空唾了一口,只当自己这么些年,把时间浪费在了一条狗身上。
薛蕊其实稍微有点伤心,毕竟某些时候,她爸对她也不算坏,不过考虑到自己好容易找到一份还行的工作,实在没时间请假,也把跑一趟的心思彻底熄了,全当做不知道。
可怜这么一个自认为自己牛逼哄哄的人物,最后来送葬的只有姐姐姐夫,也不知道他要是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决定。
刚把自己的亲弟弟送走,回到家,还没把凳子坐热呢,小桃忽然踩着碎步靠过来,挽着妈妈的胳膊,低声说:“妈,有个事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急。”
老太太看着女儿神神秘秘的神色,很不耐烦:“什么事儿啊?放心,我心态好,什么事情都不会瞎急。”
“就……嘟嘟身体出了点状况,我哥这次把孩子带过来,其实是为了治病。”小桃支支吾吾的说。
“什么?!嘟嘟得什么病了?!”老太太激动的一下子站起来,又因为头晕,晃晃悠悠的重新坐了回去。
“我说了您别急,就是怕您急,我哥才一直不敢跟你说,”小桃叹口气,“跟我哥当年的情况差不多,不过发现得早,也一直在治疗,这次也是因为听说S市这边有一个特别擅长治疗这种病的专家,才特地过来的。”
小桃这时候才知道,上回自己结婚的时候,自己的嫂子之所以没过来,就是为了照顾生病的孩子。
老太太忍不住摇头叹气:“你说说你哥这事办的,他怎么不早点跟家里人说呢,大家也能一起想想办法,总比他自己在那边发愁强。”
大姑父和大姑一个是公务员,一个是单位职工,按理来说当年是不能要二胎的,小桃之所以能出生,主要是因为他哥当年得了一种怪病,据说是什么什么基因病,很不好治,当年虽然控制住了病情,可是她哥现在还留下了后遗症,走路一跛一跛的,不能走快。
哥和嫂子当年结婚的时候,还特地去查了基因,确定遗传几率很小才要的孩子,没想到到底没躲过,还是给碰上了。
老太太也忍不住担心:“嘟嘟病情怎么样?严不严重,治疗效果怎么样?当年给你哥治病的那个医生,我还有他的联系方式,要不要问一问?”
小桃连忙安慰她妈:“我哥一直带着嘟嘟在治疗,再加上现在科技也发达,肯定没什么问题的。”
老太太又叹口气,脑子还是晕乎乎的,一阵一阵嗡嗡的响。
“嘟嘟也才十岁吧,你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一桩接着一桩的,叫人心里难受。”对老太太来说,就连弟弟的死讯,都没有这么大的打击。
回忆起当年自己带着大儿子到处求医的苦痛,老太太真是想想都觉得难过。
“我哥确实也太闷葫芦了,对了,这事儿也可以问问我姐,她本事大,关系网也多,说不定能想出办法。”小桃说。
“对对对,快问问你姐!”老太太马上接话。
薛蜜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正在泡澡,听到小桃带着哭腔的求助,也吓了一跳。
她上回和小桃的哥哥林知风碰面,对方可是一点口风都没露,谁能想到,他们家竟然碰上了这么大的事!
“你要大姑别急,我先帮你问问,说不定不严重呢。”薛蜜安慰慌乱的小姑娘。
她来大姑家的时候,表哥的治疗已经基本结束了,据医生说效果出乎意料的好,除了运动功能上有点后遗症以外,基本跟常人一样。
说不定嘟嘟,也跟表哥是一个情况呢。
虽然治疗上肯定费点心,但只要结果是好的,就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奔驰的高铁上,卓环抱着儿子,看着丈夫忙前忙后,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气。
两个人属于自由恋爱,当年卓环刚参加工作不久,就认识了林知风,这个男人虽然不苟言笑,但是性格温和,斯斯文文,最关键的是做事也很认真负责,很容易就把她给吸引了。
虽然确认关系之前,林知风就跟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体问题,以及对于生育后代的顾虑,不过那时候,卓环没怎么在意这个,甚至觉得丁克家庭听起来也挺不错的。
不过后来结婚以后,两个人的想法慢慢发生了变化,又去医院做过孕前检查,确定孩子可能遗传那个病的几率不到1‰,想着这么低的几率,应该无论如何轮不到自己,才有了嘟嘟。
怀孕的时候,卓环受了不少罪,可等到亲手抱住那个刚出生的孩子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受的那些罪,都值了。
软糯糯的小婴儿,柔嫩得简直就像天使一样,小嘴一张一合,她心里的母爱,也跟着瞬间奔涌出来。
精心把一个孩子照料长大,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但是可能是出于本能奖励的天性,夫妻俩还是在这种照顾中,感觉到了无尽的快乐。
直到嘟嘟九岁的时候,在一次体育课上无缘无故摔倒,某种不安的阴云,就此笼罩在这个幸福的小家庭头上。
从那以后,夫妻俩每天的日常,就是公司,家和医院的三点奔波,为了不让老人担心,夫妻俩两边都没告诉,只不过,随着孩子情况的日渐恶化,终于,也瞒不住了。
丈夫当年是个幸运儿,虽然得了很难治疗的基因病,但是因为病情轻微,治疗效果显著,所以不但控制住了病情,也没有留下难以接受的后遗症。
可惜嘟嘟,显然没有这份幸运。
从发病伊始,他的情况明显就比他爸爸当年更重,对于药物的敏感度也差了很多。
经过大半年的治疗,医生表示情况不太乐观,建议他们提前做好准备,不过夫妻俩不甘心,决定来S市,找那位全国都很有名的基因治疗相关专家,再搏一把。
因为要来S市,家里是肯定瞒不住了,林知风也只能先向妹妹小桃透露,让她委婉的转告家里嘟嘟的情况。
可惜林知风还是不够了解妹妹,毕竟这丫头哪懂什么叫委婉,情绪一激动,差点把她妈都吓到医院去了。
接到妹妹委屈的认错电话,林知风还能怎么样呢,只能叹口气,满心的无奈。
“对了,薛蜜姐说正好认识你们想找的那个专家,等下她会在车站接你,我也一起,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医院。”小桃也终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薛蜜来他们家的时候,林知风已经在学校寄宿,所以一直和她关系比较生疏,不像小桃,简直恨不得抛弃他这个亲生哥哥,彻底变成薛蜜的小尾巴才好。
不过他对薛蜜的印象还挺好的,觉得这个女孩子很有点不卑不亢,不为外界左右的稳定感,说实话,他要是碰上那么糟心的一家子,表现得可能还真不如这个小了自己好几岁的表妹。
后来他去外省工作,和薛蜜打交道的机会就更少了,就连逢年过节都难得碰见,听他妈说,是因为那极品的一家人不乐意薛蜜回来过年,甚至觉得她和他妈走得太近,是为了以后争遗产,为此烦了他妈好几回,甚至还闹到家里来了,结果逼得小姑娘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在外地过年。
每次一说起这事,他妈都忍不住叹一句:“真是作孽哦!这么搞,迟早要遭报应的!”
结果报应还真来了。
林知风之前就听说,薛蜜继承了她亲妈的一笔遗产,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大富婆。
他刚开始对此还没有太多直观感觉,直到小桃的婚礼上,见识到这个表妹的豪横,不但被吓了一跳,也只能默默在心里打了六个点,感觉自己特意给妹妹新婚准备的礼物,好像都有点拿不出手了。
不过听说这个自己默默关心的妹妹生活越来越好,他也觉得很欣慰,尤其听说薛蜜对父母和小桃一直很照顾,心里更加感激。
孩子生病的事,林知风也不是没考虑过和薛蜜商量,但是他现在主要缺的不是钱,而是治疗资源,感觉就算表妹再有钱,对自家的帮助不会太大,便也没有提。
没想到,消息传回来,她真能帮忙。
夫妻俩带着孩子从高铁站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一辆造型很显眼的商务车停在车站前坪,车前还站着小桃和薛蜜,这时候,小桃正满脸激动的对着她哥还有嫂子和侄子招手。
等走到车边上,小桃首先去看被他哥抱在怀里的孩子,结果一眼看过去,就忍不住揪心。
那孩子的情况,看起来确实不太好。
薛蜜也忍不住深深的皱起了眉。
要是叫大姑看到嘟嘟现在的样子,还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薛蜜以前见过嘟嘟几次,印象里是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憨头憨脑,很机灵,嘴皮子比他爸可强多了。
事实上,在嘴甜会哄人这一点上,薛蜜觉得嘟嘟比较像他姑,而不是他那个木头一样的亲爸。
但是现在的嘟嘟,脸比之前瘦了一大圈,脸上身上的骨头都凸显出来,脸色惨白,还些微有些浮肿,趴在他爸怀里,一点精神都没有,却还不忘主动和薛蜜还有小桃打招呼:“小桃姑姑,蜜蜜姑姑,真奇怪,你们怎么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又漂亮了。”
一听到孩子的话,薛蜜和小桃两个人的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第74章
情况比预料之中更糟糕一点。
孩子得的是一种罕见的基因病,临床上主要表现为肌肉萎缩,运动功能下降。
检查过后,那位专家遗憾的表示,孩子的情况恶化得比想象中更快,而且目前也并没有针对性的药物,他们能做的,也顶多只有尽力减缓进程,改善孩子的生活质量。
这句话说出来,仿佛直接下了死亡通知书。
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句话,孩子的父母还是忍不住面如死灰。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薛蜜问。
说来也巧,这个专家正好是薛蜜的基金会资助的一家罕见病实验室的负责人,和薛蜜以前就认识。
对方叹口气:“罕见病的药物开发本来就比较困难,做的人也少,基因相关也是,目前在这一块,无论国内国外,进展都比较缓慢。”
薛蜜转头看一眼那一家三口,夫妻两个愣怔怔的,痛苦仿佛慢性毒药,一点点侵蚀他们的身体。
孩子像是睡着了,安静的趴在妈妈怀里,只露出发色枯黄的后脑勺,又像是才见了阳光便即将枯萎的幼苗,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要是在这个领域大量砸钱,能不能让研究进度快一点?”用钱砸,这显然是富婆的第一反应。
可惜,医疗相关行业不但是一头无比庞大的吞金兽,把钱吞下去能不能爆成果,也完全是个未知数。
今年上半年,刚刚还有一家国外大型药企,宣布某种新药研发彻底失败,直接间接损失超过百亿美元,而这,也不过就是众多失败案例其中之一而已。
就算如薛蜜这种超级富婆,想要轻松入局,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个研究项目,说不定能够很大的改善孩子的生活质量,”专家又说,“就是最近推出市面不久的一款VR游戏舱,我有同事正好在做相关研究,发现这款游戏仓能够发射生物电,刺激肌肉和神经的运动,对于孩子目前的状况,应该能有不小的改善。”
林知风和卓环这大半年因为孩子的病情焦头烂额,对于什么游戏界发生的大事,那是完全一无所知。
小桃却乍然一下兴奋起来:“那不就是薛蜜姐公司做的设备嘛,我家正好有一台,是不是可以直接用起来?”
专家:“用是能用,不过实验室这边的机器特地增加了功率,效果应该会更好一点,当然,因为还在研究阶段,风险也肯定是有的。”
他又看向薛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