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分手吧,不要再联系了。”
电话挂断,薛蜜就忍不住“哇”的一口,对着垃圾桶吐了出来。
又恶心又难过,强烈的不适感变成酸水,一阵阵地泛上来,让她的胃都拧成了一股麻花。
即便如此,薛蜜依然没忘关了火,然后才继续哇哇的对着垃圾桶吐,好像要把胃里所有东西,连带着那些年的感情和记忆,全都一股脑的吐出来。
就这么昏天黑地的吐了半个来钟头,她才头晕目眩的勉强站起身,坐回客厅的小沙发上,结果一抬眼,就看见蒋振东去年给自己送的一个小丑摆件,立在电视柜上,对她露出夸张的笑。
就像看着另一个小丑。
那股恶心的感觉,又重新泛了上来。
薛蜜也顾不上身上的不适,撑着站了起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扫进了垃圾桶。
7年时光想要彻底割舍,光收拾都挺费劲的。
正在里里外外清理垃圾的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
薛蜜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发现竟然还是个外国号码,那一大串的号码,看起来特别有诈骗的气质。
她现在正烦着,可没心情应付诈骗犯,当下毫不犹豫的挂断了手机。
没想到这诈骗犯还挺执着,转眼又打了进来。
薛蜜的手伸了过去,正准备再次挂断,顺便直接关机。
就在她的手指尖碰到手机屏幕的一瞬间,她的大脑好像过电一样,一下子,看见了一幕接着一幕的幻觉。
幻觉的内容,竟然还是自己的悲惨死法:
她看到自己一个人在出租屋伤心了一晚,吃吃不下,睡睡不好,第二天一大早,还要去公司继续加班。
反正也不回家,薛蜜早早就抢了一个过年加班的名额,毕竟她们公司不但三倍工资,还会有额外的开门红包,吹着暖气,事也不多,哪方面都比一个人在家看电视强。
社畜没资格为了失恋就要死要活,跟男人比,钞票明显更可爱。
红肿着眼睛,打扫了一晚卫生的薛蜜,就这么强打着精神,踏上了上班的雪路。
结果刚下楼,就因为一段凝冰的路面不小心滑倒,薛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后脑勺重重砸在台阶上,然后就躺在那里不动了。
又过了几个小时,躺在地上的自己才被出门的人发现,只可惜,人都已经彻底凉透了。
薛蜜看见的最后一幕,是那个狗男人装模作样在以前的大学同学面前哭了一通,还说薛蜜是因为两个人有小误会,一时没想通才出的事。
误会nm!老娘单纯是为了加班费!
薛蜜瞬间瞪大了眼睛,刚想插着腰骂,幻影就一闪即逝,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连一秒都不到。
薛蜜恍然一下回过神,发现自己还站在客厅,边上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垃圾。
她下意识的摸一摸后脑勺,觉得幻觉里那死法可真是够憋屈的。
更重要的是还让渣男摆了一回情圣的谱,这就更憋屈了。
所以,刚才……那是幻觉,还是她真的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薛蜜一时间觉得昏头转脑想不清楚,不过在生死大危机面前,分手失恋之类的问题,也全变成了小事。
她心有余悸的一屁股坐回了沙发,手机铃却依然锲而不舍的响着。
薛蜜小心翼翼的伸手,又碰了碰亮着的手机屏幕。
这一回什么都没发生,只不过一不小心,却接通了骗子的电话。
也不知道接这种奇奇怪怪的电话会不会扣费……薛蜜忍不住想,还是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电话那边是一个带着怪腔怪调的男声,问是不是薛蜜薛小姐,他是某某律师行的律师,打电话过来的目的,是有一笔遗产的归属,需要向她确认。
没想到诈骗系统影响力这么大,把自己的信息都给卖到国外去了——薛蜜忍不住感叹。
至于那边说的什么继承遗产,薛蜜那是半个字都不相信的。
还不就是用一块大饼吊着,然后骗她打钱。
可惜,薛蜜现在什么都缺,尤其缺钱。
不过因为刚才那段幻觉,她心里正乱着,也没兴趣戳穿骗子的花招,只随便嗯嗯啊啊几句,就准备挂断电话。
至于对方说的明天登门拜访……见了个鬼的,看看外面的大雪,谁信啊!
老实说,薛蜜还挺佩服对方的尽职尽业,大年三十的,不在家好好过年,竟然还兢兢业业打诈骗电话。
看得出来,这一行应该挺赚。
直到对方说出了一个有点陌生,但依然被薛蜜牢牢记在心里的名字:“因为芈亚秋女士大部分遗产都在国外,有些手续比较复杂,需要您亲自出国办理,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动身?”
几年前有一次看电视,大姑就指着电视里那个女主角笑:“你亲妈也这个姓,我认识这么多人,就见过一个姓这个的,不过名字倒是挺普通,叫亚秋。”
从小到大,那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亲妈的全名。
至于现在,是第二次。
第2章
可能是今天一口气受到的刺激太多,薛蜜整个人有点木愣愣的,直接感慨道:“你们这个诈骗团伙,功课做得还挺到位啊。”
那边明显愣了一下,忍不住笑:“薛小姐,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边解释了半天,薛蜜依然完全不相信,对方只能叹口气,约着明天当面谈:“我明天就会到A市,到时候会带一些必要的证明文件过去拜访您。”
文件这种玩意儿,谁知道是不是伪造的。
虽然薛蜜不觉得以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身家,值得骗子这么大张旗鼓,大年三十的还上门找人。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
“你们连我的住址都知道?!”
这群骗子工作做得太细致,已经让她开始认真考虑起要不要报警的问题。
“芈女士……也就是我的雇主,在过世前确实对您的情况做过详细的调查。”冯律师其实也不明白,雇主为什么不在生前就和女儿相认,不过这位芈女士行事向来神神秘秘,普通人想不明白也正常,“她还特地给您准备了礼物,生前交代我,等她过世就转交给你,我这次也会一并带过来。”
薛蜜的心情有点复杂。
很小的时候,她也想象过自己的亲生母亲究竟是什么样子,一直不和自己联系,是不是因为遇到了什么麻烦。
而现在,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却出现在一个骗子口里,说实话,这种感觉还挺微妙。
没错,薛蜜现在依然没相信电话里的胡扯。
什么有钱人的遗产,亲妈的馈赠,在她耳朵里全是骗子的小花招,要是真天真的相信了才搞笑。
看看自己可怜的银行余额,莫非这些人,是想骗自己去网贷?
薛蜜瞬间更加提高了警惕,甚至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先去朋友家住两天,免得真被这帮骗子堵在家里。
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薛蜜的怀疑,提出可以在公共场合碰面,比如她的公司附近。
这群骗子竟然连自己春节加班的细节都知道!
薛蜜随口应付几句,就挂了手机,然后马上给自己的闺蜜又打了个电话。
那边听到薛蜜的遭遇也忍不住一阵紧张:“现在这骗子也太嚣张了,要不咱们直接报警?”
“可要万一对方只是吓唬我的呢?”薛蜜还有点拿不定主意。
毕竟大过年的,她也不太好意思随便浪费精力。
两个女生又抱着电话叽叽喳喳讲了半天,讲到一半,薛蜜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刚和前男友分了手。
没办法,之后发生的两件事都挺大,瞬间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甚至连伤心都忘了。
“我早说蒋振东不是个好东西,”闺蜜义愤填膺,“上次我说好像在餐厅看见他和个女生在约会,你还不相信,这狗男人,实在太不要脸了!”
“谁想到会被这家伙当备胎呢,”比起分手,薛蜜其实更在意这件事,“真是想一想都觉得恶心,这么多年,全浪费在狗身上了。”
她倒也不至于把一颗心全放在某个男人身上,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还是从头到脚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要是那骗子说的是真的就好了,前女友转身变成高攀不上的富婆,拿钱拍肿他的脸!”闺蜜兴致勃勃的说。
薛蜜只能无奈的笑:“哪有那么好的事呢。”
“要万一真是你妈给你留的钱呢?对方说给你留了多少钱?”闺蜜好奇的八卦。
“不知道,只说手续挺复杂,还要我出一趟国。”
闺蜜的警惕性比薛蜜还高:“那可千万不能随便出去,十有八九是把你骗出去割肾的!”
她们两个都是普通工薪阶层,见识有限,除此以外,薛蜜身上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值得别人惦记的了。
“要不你还是来我家住吧,我爸妈听说你一个人留在出租屋,也都喊你过来,家里又不缺你这口饭,多一个人还更热闹点。”闺蜜又劝道。
闺蜜叫张颖,是本地人,大学里和薛蜜的关系就特别好,经常带薛蜜回家蹭饭。
大过年的大家都忙,薛蜜本来也不想去给别人家添麻烦,但因为刚才那个幻觉,以及好像什么都知道的骗子,她确实有点害怕:“就是怕麻烦叔叔阿姨。”
“麻烦什么呀,他们都要觉得你比我更像亲闺女了,”张颖酸溜溜的说,又忍不住一阵的笑,“正好咱们好久没一起睡过了,就跟以前在寝室里那样。”
“今天太晚了,我明天下了班再去你们家拜年,顺便来蹭饭。”薛蜜也忍不住的笑。
虽然才毕业不到三年,可是说起大学时光,却仿佛上辈子一样,让人打从心底里的怀念。
跟闺蜜打了这一通电话,薛蜜终于觉得悬在半空的心稍微踏实一点,胃口也终于开了,她重新开了火,煮上小火锅,看着咕噜噜冒泡的红汤,微微舒了一口气。
至于接电话之前的看到的景象,薛蜜并没有跟张颖说,她觉得说不定就是脑子一下抽了产生的幻觉,不值得大惊小怪,反而可能让闺蜜瞎担心。
想虽然是这么想,薛蜜晚上到底没有睡得太踏实,就连做梦都梦到自己孤零零的躺在雪地里,慢慢被冻僵。
随着铃声响起,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看了一眼手机闹铃,已经是早上7:30了。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的加班,用不着太早去,只要9:30之前在线上打个卡就行,所以薛蜜也不着急,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发了一会儿呆,又忍不住想起从今天起,自己又恢复了单身身份,也说不清是喜是悲,总之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才慢慢爬起来。
今天外面的早餐店肯定不会开门,她干脆重新热了昨天剩下的小火锅,又下了一把挂面,热腾腾的在家吃了早餐,感觉全身热乎乎的,才出了门。
临出门前,她又看了一眼时间,和昨天幻觉里出门的时间不太一样,差不多晚了半个钟头。
即便如此,薛蜜还是特地换上了一双防滑的靴子,还带了一顶加厚的绒帽,才小心翼翼的出了楼道,走到幻觉看到的那块路面的时候,特地小心翼翼的扶着旁边的树干,用脚尖试探了一下。
这块地面果然被踩实了,雪水化成了冰,一夜过后冻得梆硬,呲溜一下就能往前滑好远,稍微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会摔得人仰马翻。
再加上旁边几节台阶,要后脑勺真的砸上去,估计真有可能救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