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想过很多种情况,比如说被下毒了,吃坏东西了,隐藏疾病什么的——
结果是喉咙肿了。
肿得有点厉害,短暂说不出话来和咽不下去东西也正常。
只是很出乎周澄午意料,他以为多严重,结果是这么轻的症状,但偏偏就是这样不严重的症状,往徐颂声身上一放,就显得好严重。
颂颂好脆,像旺旺仙贝。
周澄午心里这样想着,然后又挨了一巴掌。
徐颂声打完人,气笑,踹了他一脚,周澄午不痛不痒,但也垂下脑袋,可怜兮兮的认错。
他表情很可怜,眼眸视线落到徐颂声身上,有点直勾勾的盯——徐颂声脸颊上落着他刚捏出来的手指印,皮肤因为虚弱而苍白,又透着一点红。
她打完周澄午就转过头去了,黑色长发有些凌乱的披散下来。
周澄午曲起手指,手指头摸摸自己掌心,刚刚他捏徐颂声的脸,触感好好。
稍微一用力,她就被捏开嘴巴了,怪可爱的。
就是她好像这次真的有点生气,因为巴掌打得挺重。周澄午再摸自己的脸,脸上还有一点刺刺的痛,但他并不觉得自己自尊心被打了。
他觉得颂颂每次打完他之后很不爽的看着他的那种表情——
有点凶,又冷漠,长长的眼睫垂下,像训斥似的望着他。
可爱,硬了。
徐颂声扶着就近的一棵树站起来,光是站起来这个动作她就已经很累了,所以站起来后她不得不靠着树休息。
然后想起来还有个刚挨了巴掌的周澄午。
徐颂声回头,看见他抱着膝盖坐在原地,好像在自闭。
她现在没办法说话,但觉得好笑,倒也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
刚刚那一巴掌纯粹是因为周澄午突然捏她脸。
徐颂声不喜欢这样突如其来的失控行为,尤其是周澄午这样过于强大又神经质的家伙。如果可以的话徐颂声希望他哪怕不做自己的狗也行,只要他精神状态稍微稳定一点。
她走过去拍了拍周澄午的肩膀,在他抬头后又指了指地上那行字。
周澄午摸摸自己后脑勺,道:“我昨天捡干柴的时候,在这附近有听到一点水声,不过挺远的。”
说完他很自觉的在徐颂声面前蹲下来,两手向后示意徐颂声上来。
第52章
太阳逐渐升高,海岛上没有什么很高的树木,植被大多低矮而密集,既无法遮阳,又还阻碍行动。
不过开路的人是周澄午,于是这些问题就都成了小问题。
徐颂声趴在他背上,被太阳晒得头晕,但更多的是困倦。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手臂无意识的抱紧周澄午脖颈。
握在她腿上的手存在感很强,但再强的存在感也敌不过徐颂声现在的困意。她想一时半会估计也找不到水源,趴着睡会儿应该无妨。
Alpha的五感都受到信息素的加强,如周澄午这样的信息素等级更不必说,四周的任何动静他都能全部捕捉到。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水声,还有……身后徐颂声趴得越来越重,整张脸都几l乎埋进他脖颈,呼吸微弱又滚烫。
周澄午试着喊了两声她的名字,但是趴在背上的人毫无反应。
虽然能感觉到徐颂声的呼吸和心跳,但周澄午还是一惊,继而迅速将她从背上放下来,伸手摸摸徐颂声额头。
没退烧,她额头变得更烫,就连脸上那层红晕,也比昨天晚上更加显眼了。
她眼睛闭着,眼睫在苍白皮肤上落下阴影。周澄午能听见徐颂声的心跳声很快——这并不是她身体多么健康的证明。
相反。
正是因为身体出现了问题,心跳声才会如此急促。
周澄午心底冒出一个想法:徐颂声会不会死?
不同于前几l次只是习惯性的担忧,这次却是一种盘旋不去的念头。周澄午以前做什么事情从来不会后悔,唯独此刻生出几l分悔意。
当初就不该衡量利害留下马洛的命,应该连同他一起杀掉才对。
对于周澄午而言,那种废物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没有区别。但他现在终于认知到徐颂声是一块旺旺仙贝,随便路过一只野狗都能咬碎她。
即使那只野狗只是个废物。
徐颂声在半昏迷期间,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捏自己的脸。她有些抗拒,皱眉想避开对方,但是力气不够,躲不开钳制自己脸颊的手。
嘴唇上尝到了润泽的凉,似乎是水。
她本来就渴,有水进嘴便无意识的将嘴巴张开,潦草的咽下去两口,而后又是意识不太清楚的沉睡。
等到徐颂声再次晕晕乎乎的睁开眼睛时,天色已经变暗,将晚未晚,耳边是水声潺潺。
徐颂声盯着密布晚霞的天空发呆好一会儿,脑子才慢慢转动,逐渐趋向于清醒。她两手撑地起来,一眼看见了浅溪边的火堆。
火堆上方有石头搭建起来的简易灶台,上面烤着一些植物——是徐颂声不认识的植物。
周澄午盘腿坐在火堆前,时不时伸手给石板上烤着的植物翻个身。
徐颂声:“……那些是什么?”
说完话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可以说话了,甚至连喉咙也没有那么痛了。
周澄午:“药草,能退烧的,我已经给你热敷过一轮了。”
他说完,把石板上烤好的草药捡起来放进平摊开的衣服里——徐颂声注意到在平摊的衣服旁边,还有一卷已经冷掉被丢弃的药草。
徐颂声有点惊奇,“你还认识草药?”
周澄午:“教廷里有教。”
只是他平时用不着而已,但用不着并不代表不会用。教廷里并不是每个骑士都有他这样变/态的身体素质,所以各种求生保命的手段都会教授,野外发烧该如何处理也在骑士课程里面。
用衣服裹好草药,做成一个简易的草药包,周澄午拿着草药包走到徐颂声面前半跪下来,把草药包摁到徐颂声额头上。
隔着两层卷起来的布料,徐颂声还是被烤熟的草药烫得‘嘶’了一声,下意识往后躲。
紧接着就被周澄午摁住了后脑勺,他难得表情严肃,没有撒娇装傻,但语气很耐心,道:“再敷一轮就好了,你现在都已经退烧了。”
徐颂声忍住了没有躲开,“我自己摁着就好。”
周澄午原本在看草药包的视线,微微往下,落到徐颂声脸上。
她退烧之后的脸,没有了那种被高温烧出来的红,仍旧显得病弱苍白。但是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周澄午将草药包交给徐颂声,然后自己熄灭了火堆。
徐颂声:“晚上不点火堆吗?”
周澄午摇头:“不点,我们今天晚上就离开这里。”徐颂声:“你找到船了?”
周澄午:“这片海域是日出之地的地盘,他们死了那么多人,总会派出船只来打捞。”
言下之意,就是要出去抢一艘船了。
徐颂声想了想,没说什么——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更何况她还很困,于是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树,闭目小憩。
她想周澄午都熄灭火堆了,应该是要出去抢船了。
自己一个病号,连跟出去凑热闹都不行,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养病好了。虽然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她一睁开眼睛就骑着白马的王子,但说不定存在她一睁开眼睛就驾驶着抢来的船只来喊她回家的海盗船长。
然而在徐颂声闭上眼睛后,却感觉周澄午的脚步声向自己靠近。
她不明所以睁开眼睛,却看见周澄午站在自己面前——他站着,又背光,视角太高,整张脸都被淹没在昏暗光线里,徐颂声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整不明白周澄午忽然整这样一出又在干什么,她皱起眉,看向他的目光很明确表达出困惑。
周澄午在她面前蹲下来,因为高度差而蒙在脸上的阴影顿时尽数散去,露出他那张秀美圣洁的脸。
在月光下,美貌少年眉眼盈笑,即使不穿上衣也不会让人心起丝毫邪念,只会觉得自己看见了教堂里的天使。
徐颂声早知道他漂亮,却也在此刻晃神,扶着药草包的手忘记用力,还在发烫的药草包从她掌心滚落,啪嗒一声落在徐颂声腿上。
不等她反应过来去管药草包,周澄午忽然的贴近就成了第一要事——他凑近到徐颂声面前,半蹲在徐颂声两腿之间。
说实话因为周澄午个子挺高大,他这样硬挤进来,徐颂声两条腿都支得挺累的。
徐颂声:“……还有别的事情吗?”
周澄午没有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然后伸出手,掌心轻轻擦过徐颂声唇角。
“颂颂,你之前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发现我真的好害怕你死掉——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害怕。”
徐颂声茫然张了张嘴,因为过于诧异,所以完全忘记了要说话。
周澄眼眸一弯,笑容灿烂:“我觉得,我可能是爱上你了。”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格外珍视徐颂声的生命,是因为徐颂声死了的话,他也会跟着死。
但直到昨天,背着高烧昏迷的徐颂声寻找水源时,他忽然意识到徐颂声可能真的会因为这场高烧而死去。
那一瞬间,周澄午不可自抑的陷入了巨大惶恐。他甚至都忘记了要骂日出之地和马洛那个废物,连生气都完全忘记了,只余下惶恐。
并非是对自己也会死去的惶恐,而仅仅是单纯惶恐于徐颂声可能会死这件事情。
在那个瞬间,周澄午甚至连自己与徐颂声命运相连的事情都一并忘记。
除了徐颂声以外的事情都变得不重要起来,甚至包括他自己本身也变得不重要了。
他无法想象徐颂声不存在的世界,是否就和天父不存在的世界一样荒谬可怕?
四目相对,周澄午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徐颂声还是满脸茫然。她从周澄午嘴巴里听过太多虚假的甜言蜜语,只当他是突然又发病了。
对于神经病突如其来的发癫,没有必要去深究其中的原因。
徐颂声两手撑着地面往后挪了挪,捡起草药包:“哦,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周澄午:“我向你告白了,那么接下来该交往了吧?”
徐颂声沉默片刻,用另外一只手贴到周澄午额头上。
周澄午脸上还挂着笑容,歪过脑袋擦了擦徐颂声掌心,像小狗一样。
徐颂声困惑:“你也没有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呢。”
周澄午:“大家不都是这样吗?告白,告白之后就交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