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说徐颂声刚开始本来在生气,但是看见周澄午的脸,思绪跑偏。
在她走神的片刻,周澄午歪头看了过来,然后很慢的眨眼,长睫毛扑过下眼睑。他单手支在操纵台上,俯身凑近徐颂声。
徐颂声立刻‘噔噔噔’的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
但她很快的扶着操纵台站稳,神情镇定:“又要干什么?”
周澄午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带着微微的笑:“颂颂很喜欢我的脸吗?”
心事被微妙的戳破,徐颂声沉默片刻,移开视线。
她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回到触摸屏面前,低头处理那些斑驳的信息,并不回看周澄午的眼睛。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长得好看的脸没有人会讨厌。”
周澄午眨了眨眼,目光从徐颂声泛红的脖颈和耳朵上移开。
他翘起唇角笑意轻快,弯下腰不用力气的轻轻把下巴搭在徐颂声肩膀上。
周澄午:“所以颂颂不讨厌我,颂颂喜欢我。”
第54章
这个等式成立得莫名其妙,让徐颂声想无视都难。
她转头看了周澄午一眼——原本是习惯性往高处看的,毕竟周澄午有那么高。
结果抬头看了个空,徐颂声视线往下移,看见周澄午不知道什么时候拽了一把凳子过来坐在操纵台面前,正两手托着脸颊笑眯眯的望着她。
那个姿势相当的少女。
徐颂声只看了一眼,又把头转回去,继续摆弄操纵台,“我设定好路线了,明天傍晚就能到家。”
周澄午:“日出之地确定了我的身份,我们的住处会被搜索,所以上岸之后颂颂你最好另外找一个地方待着。”
徐颂声:“那你呢?”
周澄午理所当然的回答:“去把那些埋伏的家伙都干掉,然后顺藤摸瓜到他们大本营——只可惜日出之地根据地挺多,光拔除这一片也不能使他们绝迹。”
说完他脸上露出真情实感的惋惜神色,看得出来周澄午并没有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打算这么做。
徐颂声收回目光,手指在操纵台触摸屏上点了点。
周澄午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凑过去看她在干什么——触摸屏上已经不再是放大的地图了,取而代之的完全是周澄午看不懂的界面。
他默不作声挪动椅子,靠到徐颂声身边,“颂颂,这些是什么啊?不是说已经设置好路线了吗?”
徐颂声回答:“不用浪费时间去顺藤摸瓜,我找到他们的信息室了。”
她关闭掉触摸屏——需要的信息已经被徐颂声发送到自己事先寄存的电脑上,现在这个操纵台,除了一些需要手动的功能之外,暂时没有别的用处了。
徐颂声站直腰活动了一下胳膊。
她没有察觉到周澄午已经挨得离自己这么近,手一挥拍到周澄午脸上;偏偏周澄午反应又快,一下子抓住了徐颂声的手臂。
徐颂声反而被吓了一跳,扭头看过去:“……你什么时候坐到这边来的?”
周澄午声音委屈:“我一直坐在这边啊。”
说完,他松开手指,手臂非常顺势的就抱上徐颂声胳膊,“不过已经很晚了,颂颂不去休息吗?反正船要明天才到。”徐颂声确实打算去休息了。
反正这艘船上也就她和周澄午两个活人,要找空房间休息非常简单,只不过……
徐颂声走了几步,转过头,面无表情看着还抱紧自己胳膊的家伙。
明明体型比她大这么多,非要小狗依人的靠在她肩膀上。可能是因为有之前压倒过徐颂声的经验在,周澄午这次靠得很轻——
不,与其说是靠着,倒不如说是粘着。
跟胶水黏在身上的挂件一样。
徐颂声:“你就打算一直这样挂在我身上吗?”
周澄午抬了抬下巴,理所当然道:“这里太危险了,万一还有我没清理干净的老鼠跳出来,咬伤了颂颂怎么办?”
“颂颂你又那么脆。”
他其实想说徐颂声像旺旺仙贝脆。
但是害怕徐颂声生气,所以话到嘴边,又改口成了更委婉的措辞。
但意思还是一样的意思,至少徐颂声听得很无语。她看了周澄午一眼,周澄午满脸诚恳的望着她。
在两人对上视线的瞬间,他可怜巴巴的眨了眨眼睛。
早就说过,漂亮的脸会害人。
徐颂声扭过脸,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不再说话,却也默认了周澄午跟着她走的行为。
很明显是心软,但也可能是被周澄午粘得烦了,徐颂声自己也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哪一种想法。
有不少空房间的地板上都飞溅着血迹。
毕竟是睡觉的地方,徐颂声觉得还是找一个干净点的房间比较好。所以她挨个房间打开门看了看,对比找出最干净,血腥味最淡的一个空房间。
她一选到这个房间,周澄午立刻眼睛亮亮的夸奖她:“颂颂好厉害,一选就选中了最好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只死过一个人呢,而且是船长的房间,这里面的摆件都比其他房间里的摆件更贵哦~”
徐颂声环顾左右,确实在房间里看见一些造型精巧的摆件。
不过她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也不在意周澄午的奉承。
她很清楚周澄午的奉承里面并没有几分真心,这个奇怪的家伙因为某种她暂时不知道的原因,从而对她格外宽容,也毫不吝啬甜言蜜语。只是徐颂声目前还没有弄明白周澄午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
她实在是困了,躺到柔软的床上之后也懒得再去管周澄午要做什么,盖上被子之后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泡温泉确实有助于身体放松,至少这次徐颂声入睡得很顺利,也没有梦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没有睡到自然醒。
徐颂声还迷迷糊糊的在梦里,就被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她茫然睁开眼睛,在对方松开自己肩膀的一瞬间,噗通一声又倒回去。
周澄午耐心的再次把她扶起来。
徐颂声头发睡得有点乱了,有一撮刘海翘了起来,右边脸颊上压着枕头边压出来的红痕,表情是少见的呆滞。
平时徐颂声脸上更多的情绪是无所谓和镇定。
这种茫然迷糊的呆滞很少很少,几乎没有什么机会见到。
周澄午觉得有意思,于是扶着徐颂声肩膀,坐在她面前不错眼的盯着看。
徐颂声被盯得慢慢清醒过来了,“……你在干什么?”
周澄午:“我在柜子里找到了感冒药,还烧了热水。”
他献宝一般把装着热水和感冒药的托盘,捧到徐颂声面前。
徐颂声虽然退烧了,但还是有些生病的倦怠。她没有理由不吃药,于是从周澄午手中接过感冒药和热水。
热水并不是滚烫的,而是恰到好处的温热,用来送服药物入口刚刚好。
徐颂声刚吃完药,嘴巴一抿,嘴里残留一股药丸的恶心气味。
不等她自己缓过来,周澄午已经迅速的往她嘴里塞进去一颗糖。
纯甜的味觉,舌尖一舔就分辨出来是过于甜腻的草莓味。
徐颂声一愣,眼睛看向周澄午。
周澄午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自顾自接过徐颂声手上没喝完的温水,又摸了摸徐颂声额头。
自从在海岛上退烧之后,她身上的温度就稳定了下来,周澄午昨天晚上偷偷摸了徐颂声额头好几次,摸到的都是正常温度。
他松了口气,按着徐颂声肩膀让她躺回床上,“我把杯子拿出去,颂颂你好好休息哦~”
他说话仍旧是撒娇轻快的口吻,但在行动上却又十分游刃有余的照顾着徐颂声。
感冒药大约也有安眠的成分,徐颂声原本已经被周澄午叫醒,但在吃了药之后却又再度感到困倦,躺在被窝里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只是这次睡觉不像上次那样安稳,徐颂声隐约记得自己做了噩梦,被吓醒之后却又忘记了梦的内容。
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昏暗中又浮着一股熏香与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混杂的气息。
徐颂声被噩梦吓醒之后就睡不着了,伸手摁亮床头灯,床头灯显示时间为中午十二点半。
距离船只靠岸的时间还有一会儿。
她干脆走出房间,想去找周澄午,也顺便到外面去透透气。
外面大厅的食物有些已经不新鲜了,徐颂声在水果区选了半天,选出一个长相还算可以的苹果,放到水龙头底下洗了洗,充当早饭。
她咬着苹果,顺大厅阶梯往上,走到甲板上。
下午的太阳明亮灿烂,照在碧蓝海面,一片碎光粼粼起伏。甲板上的木地板更是被照得发光,就连地面溅开的血迹的红,颜色都好像变得亮堂了许多。
船长的复古收音机被抬了上来,巨大的古铜色喇叭正缓缓向外流淌着教堂的早礼拜圣歌。
周澄午懒洋洋躺在沙滩椅上,戴着墨镜,只穿了短裤,光/裸/的上身骨肉匀称,躺在那不动时,与教堂里那些身材完美的雕塑并无任何区别。
徐颂声目光在他上半身短暂停留。
她发誓自己并没有久看,只有那么几秒。但偏偏就是这么几秒,周澄午推开墨镜,镜片底下那双深琥珀似的眼瞳,望向徐颂声。
四目相对,徐颂声镇定自若:“我上来透透气。”
周澄午:“可是颂颂,你的耳朵红了。”
徐颂声:“……太阳晒的。”
她转过身,装作无事发生,走到另外一把太阳伞底下,那里也摆着一把沙滩椅。
徐颂声躺上沙滩椅,心想:设备真好。
搞宗教这么赚的吗?
自己要不要也假装信教去混个职位当一当?
感觉比混个大学毕业证然后去当码农靠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