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虞初羽摸了摸红线没入的位置,没感觉到什么异样。
刚刚触碰的一瞬间她就隐约感觉到了,这东西似乎并不是实体。
就在这时,纪夫人幽幽转醒。
众人从旁人耳中就已经听闻纪夫人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经常紧张兮兮的,如今睁眼看见眼前围着的众多陌生面容,果不其然被刺激得失声大叫。
一阵兵荒马乱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一时间也顾不上虞初羽身上究竟出了什么意外。
“出去!你们想对我做什么?!都出去!”
“纪夫人,我是南和苏氏的苏茶,我们以前见过的,您还认得我吗?”苏茶放轻声音企图让她冷静下来。
“苏?”她神情出现些微动摇,迅速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指节由于太过用力绷得死白,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指甲已经掐进对方的肉里。
“他们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房间?滚出去!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苏茶脸上露出一丝吃痛的表情,但到底强忍了下来,生怕又刺激到她敏感的神经。
她抬头看向其他几人,示意道:“已经无事了,这里留我和初一姑娘就好。”
“可是她的手……”饶因兰注意到刚刚初一姑娘因为急着将人推出门外,导致手上的伤至今尚未包扎,正想说要不换个人,就见对方已经利落地咬着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布条,单手就完成了一系列包扎动作,不由叹为观止。
萧止大咧咧地说:“走吧。”
人一走,房间顿时变得空旷不少。
纪夫人也逐渐安静下来。
“夫人,我们先扶您回床上休息吧。”苏茶说着,朝虞初羽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搭把手。
虞初羽没有动,站在原地端详了会儿纪夫人的面容。
纪夫人是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修士那般只要只要提高就能使容颜永驻的能力,如今她已年近四十岁,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却依旧面似桃花,比起年轻小姑娘不过是多了几分妇人独有的风韵,反倒为她增添了不少魅力。
不过刚刚那张落在剪子后的可怖面容实在给虞初羽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至于她现在哪怕看见这张脸做出一副惊慌的模样依旧不自觉产生一股寒意。
苏茶见她没动静,又朝她几番示意,虞初羽这才无语地上前。
没想到纪夫人一把躲开她伸来的手,整个人缩到苏茶怀中。
“不,走开!别靠近我!!来人,快把她赶走!”
见纪夫人这般模样,虞初羽毫无心理负担地站起身。
“看来苏道友只能自己来了。”
都是修士,还是个剑修,平日里不可能少她挥剑份,不过是扶个人,虞初羽实在想不通有什么搭手的必要。
苏茶无措地看了虞初羽一眼,见对方此时已经转过身去没再给她一个眼神,只好委委屈屈地自己将人扶了起来
虞初羽也没闲着,跟在两人身后,直接趁着这个机会往里间走去,打量起里头的物件。
华贵的内廷置式偃月灯台如护卫一般立于架子床两侧,烛芯透过笼罩在外的纸浆,透出柔和宜眠的光晕。靠墙处放着与架子床同套雕花样式和木质的木雕衣柜,旁边还有个雕花衣架,上头随意地挂着几件蜀锦质地的外衫,地上也零星扔着几件衣裙,整体透着股凌乱的气息,倒是很符合纪夫人如今的状态。
往前几步便是梳妆台。
兴许是自从出事后纪夫人拒绝所有服侍之人进入里间的缘故,其上的螺子黛、花钿、口脂等一应物什全部零落地散落在妆台上。
虞初羽一一扫过,视线落在一把梳蓖上。
一把梳落的发丝固定在梳齿尾部。
她朝二人的方向看了眼,苏茶正扶着纪夫人躺下。
透过苏茶弯腰造成的空隙,虞初羽正好看清纪夫人头上乌黑光泽的发色。
苏茶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大概是在询问纪夫人记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已经这些天来的异样。
梳妆台的另一边是一处案几,其上用镇纸压着底下的纸张,似乎是一幅未作完的画,案几上还摆放着一个小巧的花瓶,上边的花枝已经枯萎,颓败的花瓣已经变得枯黄,干瘪地落在案几上,只能依稀辨别出是院外的梨花。
将室内的景象尽数收入眼底后,虞初羽终于朝那处令她最为在意的隔间走去。
直至站在这一隔间前面,虞初羽才真正感受到眼前这一幕带给她的震撼。
隔间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无数密密麻麻的线条纠缠在一起,一眼望去,几乎雾化成一片红色的纱雾变得朦胧,带着别样的诡异美感。
她伸出手,试着触碰那些红线。
却见红线在接触的瞬间虚化,线头两端在她掌心消失,但又依旧是连接的状态。
虞初羽没有擅自进去,决定明日找何逐风询问一番他们家是否有这样一种法器。
一直等到天亮,两人才推门走出来。
纪夫人此时睡下来。
见几人要说话,苏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何家给他们安排落脚的院子走去。
直到坐下后,萧止终于忍不住问:“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苏茶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将她从纪夫人那得知的情况一一说来:“我试探过纪夫人,她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对初一姑娘做的事。”
幽霁不客气地说:“小偷也不会主动说自己偷了东西。”
显然他对虞初羽将自己推出门外一事还耿耿于怀,坐下后也不理她。
虞初羽并未放在心上。
或者说如果借这个机会让他同大师兄二人会昆仑巅也是好的。
苏茶无奈地笑了笑:“是有这个可能。不过现下看来,纪夫人也是个受害者,没道理去害初次谋面的初一姑娘吧。”
她看了看众人,见他们没有别的话要说,便继续道:“据纪夫人所说,每天夜幕降临后她都能感受到身边有东西靠近,偏偏其他人守卫都没有反应,说多了还会一脸怪异地看着她,于是她渐渐开始怀疑身边的人是不是也有问题……至于怀疑的对象,想必大家也心里有数了。”
在座的人眼观鼻鼻观心。
这纪夫人喊得这么大声,他们心里能不有数嘛。
“初一姑娘当时应该将屋内都观察了一番吧,不知有没有什么发现?”苏茶说完将话题转到虞初羽身上。
虞初羽言简意赅:“外间供我们二人休憩的小塌下方有血迹,兴许纪夫人今晚的行为不知发生过这一次。梳蓖上有大把掉落的头发,还有里屋有一间布满红线的隔间。”
简祯突然抬头看向她:“当时没入你手腕的也是那红线之一?”
幽霁闻言顿时顾不上置气,迅速回头,满眼忧色问:“怎么回事?”
简祯冷冷地说:“你拖她后腿了。”
虞初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之前见面便觉得大师兄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寡言,如今对幽霁的这份敌意更是来得莫名其妙。
苏茶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笑着说揭过此事:“二位姑娘的感情真好,要是我也有一个如初一姑娘一般的姐姐就好了。”
幽霁瞬间想到当时虞初羽让他离开的行动,抿了抿唇,整个人肉眼可见地丧了下来,像只犯错的小狗般垂着脑袋。
“姐姐,你有没有哪里不适?那红线还有办法取出来吗?”
“和你无关。”虞初羽将自己看见的一幕说了一遍,“这红线本就不是实体,想必当时也只是凑巧才我面前消失了。”
幽霁还是不放心:“可是……”
虞初羽打断道:“大家都守了一晚,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今晚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说完率先起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虞初羽看着身后紧跟而来的人影,没有丝毫迟疑地关上门。
然而还没等她走到床边,压制已久的困意不讲理地涌了出来,整个人一软,朝地上倒去。
第39章 第 39 章
“这场战争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必须离开一趟。”一道隐约透着着点熟悉的声音从耳畔边传来,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
虞初羽轻微地挣扎了下,却觉得浑身都被束缚住一般, 动弹不得。
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只能努力靠耳朵捕捉周遭的动静。
“这里位置隐蔽,周遭已设下重重阵法和结界,届时我会引开附近的势力,你呆在这里替我照看好小羽毛,我很快就回来。”
听见这话, 虞初羽一愣,同记忆中的话语重叠。
【明日为师需要离开一趟, 不足半月便会回来, 你好好呆着霜月峰等我回来。】
是师尊!
他在和谁说话?这里又是哪里?
没等她理出头绪, 衣料的摩擦声渐渐远去, 显然人已经离开了。
虞初羽不想坐以待毙,又开始挣扎, 下一秒, 一股毛茸茸的触感从颈边传来, 紧接着,脸上传来一阵湿漉漉的触感。
她顿时身体一僵。
有什么东西在舔她?
许是见她停止了挣扎, 那东西也不再舔舐的动作, 安安静静地缩在她身边,温热的体温从脸颊相接处传来, 为困意提供了舒适的温床。
空间内只有两道清浅的呼吸声萦绕, 祥和而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 虞初羽突然被外头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惊醒。
外头依稀传来邀功的声音:“大人,我亲眼看见, 霜月真君就是从这儿离开的!”
“狮崖大人,这不太好吧……”有人迟疑道,“我们如今同人族毕竟还是盟友。”
“是他插手我妖族内务在先,吾等不过是掐除隐患,为妖王分忧罢了,即便人族知道,也无可置喙!”
话音一落,其余的人妖纷纷得了指令,进入阵法。
不一会儿,此起彼伏的术法攻击声从外头传来,动静之大震得头顶的砂石纷纷落下。
虞初羽感受到身边的毛茸茸站起身,在她周围来回踱步。
她闭着眼都依稀能感觉到它身上传来的焦躁不安。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轰鸣声,一道清脆的宛如琉璃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阵法第一层被破了。
虞初羽心里越发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