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它的计划被千里识破了。
“你最好不要这么干。”千里淡淡道,“好好搭配,不许动歪主意。”
小斗篷钻出来,垂头丧气带着两个男生去衣帽间。
苏灯心:“这种事怎么能让岁遮缺席。”
她哼着歌跑到走廊另一边,负责叫醒岁遮。
有了千里的“前车之鉴”,苏灯心先是敲了敲门,没有慌张的应答,她才推开门,小心探头看了眼。
粉色的遮光窗帘闭合着,整个房间的粉色蒙在灰蓝色的暗光中。
床中央一坨隆起的被团,苏灯心蹑手蹑脚走过去,掀开被角捏了个手指打灯的咒言,指甲盖发亮,照向里面。
“这是怎么睡的?”她问。
被团动了动,过了会儿,灯下出现了岁遮迷茫的脸。
“……几点了?”他迷迷糊糊道。
“呃,可能八九点钟吧。”
岁遮五官皱在了一起,撅起了嘴。
“都到幽谷了,不睡到下午是不是过分了。”他喃喃着打了个哈欠。
“所以你是怎么睡的?”苏灯心很想看他现在的睡姿。
岁遮叽叽笑了一会儿,慢吞吞道:“撅着屁股睡的。”
他头朝床尾趴在床中央,屁股最高,脑袋最低,以这种姿势睡的。
“好久没睡这么舒服的床了……以后有家了,一定整个比这还要大的床。”他像说梦话般呢喃着自己的梦想。
“灯心儿。”他从掀开的被子“矿道”中探出一双瘦长的爪子,抓住了苏灯心的手腕。
“来,一起来。”他邀请道,“陪我继续睡,他这个床真的很软……你睡棺材你肯定没这个舒服!”
苏灯心道:“封南刚刚也是这么说的。”
“他邀请过你了?!哦不对,是你也去叫他起床了?”
苏灯心摊手道:“封南需要我叫他起床吗?”
“你来!”岁遮又用了点劲。
苏灯心跪在了床上,有点犹豫。
“可是我都起来了啊。”她想打消岁遮的念头,让他不要再蛊惑自己了。
岁遮:“拉倒吧,你还穿着睡裙呢!”
苏灯心身上穿了一件宽松柔软的白色珠光睡裙,这个是天星特地给她装的行李,在她的羽毛里放着。
因为天星认为,幽谷一定不会有舒适且适合小殿下的睡衣。
“嘿嘿,没话说了吧。”岁遮用被子卷住了她。
两个人拱在被子里,苏灯心的手指甲还亮着光。
私密的空间,让苏灯心想到了,这是个问出那个问题的最佳时机。
“岁遮,”她悄声问,“就我忘了的那个故事里,咱俩……有没有更深一步?”
岁遮傻乐道:“你放心,绝对没有!要是有,从你出来那刻起,我就黏在你腿上,求你跟我领证了。”
苏灯心放心了。
她细细分析了,封南她感觉也应该是没有更深一步的,封南比较洒脱,有了就会找机会直接同她说,白及的话……应该也没有,如果有,他会比岁遮还要着急讨名分。
只有千里,只有这个心思埋得深的家伙,就是有也会装作无事发生。
苏灯心低眸沉思,岁遮将脸凑了过来,与她咬耳朵道:“苏灯心,我有话想跟你说。”
热热的气流钻进她的耳朵里,痒的苏灯心想避开他,但无处能退。
“你说。”她揉了揉耳朵。
“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岁遮说。
苏灯心:“什么?”
“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岁遮的语气无比认真。
“你是睡迷糊了还是病了?”苏灯心道,“不会是看到成绩太崩溃了,伤心糊涂了吧?”
“哪能!”岁遮道,“我成绩不错了!”
他排名第六。
“那你这是在跟我表白?”苏灯心蹭了蹭手臂,不夸张的说,她刚刚羽毛都支棱起来了。
“你要当表白,也可以是表白,我很认真。”岁遮轻轻且偷偷地拉住了她的手,仿佛是怕她跑。
“我可以给你解释。”岁遮说,“但是解释之前,我先问问你,灯心儿,你烦我吗?”
“肯定不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
“那你喜欢我吗?”
“挺喜欢的。”苏灯心说,“你特有意思……”
当然,她不知为何,又添上了一句,“你们四个,我都特喜欢,和你们相处特放松。”
“那我心里就有底了。”岁遮顶着被子蹲在床上,双手抱着脚,一点点转正了,正面对着苏灯心说道,“苏灯心,我来解释,为什么我会用想一直跟你在一起来表达我的意思。”
“我是有借你光的目的……”
“什么意思?”
“呃……就是利用……诶不太对,我想要狐假虎威!”岁遮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不停地学习,一定要考到妖大吗?”
“为什么?”
“你知道的,我爸那个职业……他从没敢对外说自己有个儿子。魅魔生儿子多罕见的事,所以从小只有我没记在爸妈名下,我名义上,是姨妈的孩子。”
岁遮的姨妈是个地方法官,她是岁遮妈妈的姐姐。记在她名下抚养,首先是这个职业比较有威慑力,其次……姨妈的前任丈夫是公安部驻派在苍兰的最高警监,是只孔武有力身强体壮一身正气的有翼族。
尽管如此,他在上学期间,也常常被当地的小帮派拦住,打听他的成绩。
高考前,校门口的文具店老板,特别慈祥的焰魔老太太,他叫了多年的奶奶,突然对他说:“考不上了,就考虑一下XXX……”
哦,这是他自己给那个店的名字打的码,防止自己想起来太过恶心而呕吐。
总之,很多很多的熟人,都用那种火热又期盼的目光,等待他堕落“下海”。
恋爱不能谈,有极大的可能会被女魔女妖骗走,拐卖给异地帮派被迫下海。朋友不能交,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他们也不安好心呢。
即便祖父祖母,甚至自己名义上的母亲都在法律体系内从业,但他仍然在被周围的所有目光期盼着,不是向好的期盼,而是向下的期盼。
他除了让自己品学兼优,除了让自己考上最好的妖大,没有别的路选。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被他们暗暗的“期待”着。
社会这么残酷,就算是名牌大学毕业,找不到体面安全又薪水丰厚的工作,他依然会下海——他们如此想象着。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这些年治安好,没有明目张胆的掳魅魔拍片或是卖给某些猎奇上位者当情宠的违法现象出现。
但它们会一直潜伏着,时不时想钻个空子,诱他“自愿”堕落。
所以岁遮很焦虑。
他考大学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花光了所有的运气考上了妖大,但因为分数差了几分,没能成功就读法律专业。
古碑是他的第二专业,也还不错,因为人才稀有,学好了也可以成为他的护身符。
全国只有妖大有这个专业,所以古碑的毕业生只要成绩合格,就能入职古碑研究所,全国只有三所,都在大城市,全是集团的核心城市,且三所研究所都紧挨着市总警局。
要是他在职被拐,他的老师们和同学们,会有很多人关注并寻找他。
“我本来想说,咱们可以一直做朋友,做一辈子,但后来我想了,万一咱俩成了,在一起了,变成情侣了,以后结婚了,那我说朋友,就把范围说太死了。”岁遮得意笑道,“不愧是我,我考虑真周全。”
所以,他的话变成了,一直在一起。
无论是朋友还是伴侣,总归是要一直在一起的。
想想看,他要是灯心的男朋友,灯心的伴侣,从此以后再也不怕那些藏在暗处打他主意的家伙们了。
苏灯心:“哦!我懂了,我明白了……说的也是。”
岁遮的处境确实危险,那么……
苏灯心忽然跑了个神,开了小差。
要是跟岁遮单独进本的话,该给他安排个什么角色?
被关在笼子里等待拍卖的魅魔……是不是太残忍了点,但她现在的脑子里,没有别的东西。
苏灯心抬眼,岁遮正眨巴着眼睛等她的答复。
他眼睛湿漉漉的,很亮,眸底蕴着一团魅紫色,正等着在她答应的那一刻蹦出来欢庆。
“你别怕。”苏灯心把手抽出来,盖在了他手背上,“首先,友谊地久天长,没人敢动你,这我保证。其次……”
她说:“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的理想,是不是跟我结婚,从此以后在家想睡到几点睡几点,就跟我一起玩一起吃香喝辣,别的什么心都不操,当个不会碎的花瓶?”
“昂。”岁遮承认了。
苏灯心:“……那你当不了。”
“为什么?”
“跟我结婚,以后公开身份了,你得做王室代言人,会有固定的必须抛头露面跟他们玩心眼过招的活动,你得时刻提防他们说的话,还得举止得体,不能被挑出错来。”
岁遮:“……灯心儿,你那里有没有那种,就那种,我想的那种,只用结婚被你庇护,狐假虎威,别的活动一概不参加的。”
“呃,有。”苏灯心说,“王室公开的情人,换言之,做小。”
岁遮痛定思痛道:“这个也行。”
苏灯心:“这个真不行。”
她可不想今后媒体报道,著名的好色花心储君,还未结婚先有了情人。
“我不能还没结婚,就公开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