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灯心使劲盯着他看。她知道,千里肯定知道自己要问什么,所以他才这个样子,等她自己问出来。
岁遮大为不解:“你俩干什么呢?”
若非千里一直在他面前吃饭,他都要怀疑是千里插了一脚,让苏灯心没能玩成鱼尾,回来兴师问罪了。
良久,千里叹了口气,抽了一张纸,写了个咒言。
“拿去吧,不过我这个有时效,半小时。”他说。
苏灯心喜笑颜开,捧着这张纸愉快道:“就是这个,半小时够了!”
她要问的,正是适合下水且能看清楚水下环境的魔法。
魔法嘛,要么问岁遮,要么问千里。
她就知道千里看到她去而折返,肯定能猜到她需要什么魔法。
“封南呢?”有良心的小殿下在离开抓鱼前,还不忘问一问她摸过的小朱雀。
慈眉善目的天星回答:“安保部年
终汇报岗位交接大会要开了,他去看了。”
每年这个时候,负责南国安保工作的将士们都会来汇报工作,开表彰大会,封南对这个感兴趣也在情理之中。
苏灯心蹦蹦跳跳离开后,岁遮抓住千里问:“你给她了什么?”
千里淡定道:“把柄。”
“你的把柄?”岁遮还是想不明白。
千里哼笑一声:“她的。”
岁遮仍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模样:“我不明白,她来找你是想做什么?”
“她不是来找我,她也找你,但只有我明白了她想问什么,并且也知道她开不了口,所以……”千里笑道,“给机会不中用啊,岁遮。”
这种笑有胜利的意味,也有嘲弄的意味。
岁遮虽然不懂输在哪了,但他知道自己被千里莫名压了一头。
“滚蛋!”
字正腔圆怼完,岁遮低头咬着吸管,琢磨了好一阵子,忽然灵光一闪,回过味来拍桌而起,激动道,“灯心儿是不是来问咱水下捕鱼魔法?!”
岁遮口中的水下捕鱼魔法,就是苏灯心要的那种,能在水下看清“猎物”的魔法,一般广泛应用于捕鱼业,是火之魔女普适性较强的一种魔法,并不复杂,但因为用途过专,像陆地有翼族这种,死都不下水捕鱼的族群,是完全不会去记这种魔法的。
岁遮的问题无人回答,因为千里早不在桌对面了。
“他哪去了?”岁遮问旁边添菜加汤的大妖。
大妖回答:“去觐见凤主了。”
“啊?为什么?凤主什么时候要求他见了?”岁遮不懂。
大妖回答:“是千里先生的自发行为。”
“……”岁遮低声问大妖,“你知道他去见凤主的理由吗?”
大妖语重心长道:“是我我也会去的。”
“为什么?”岁遮眨巴着上挑的两只眼,脸上的天真稚气硬是将该妩媚起来的眼波给拉清纯了。
大妖看岁遮的目光变得慈祥了,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小魅魔,异常可爱,可能是因为他丝毫不做作的天真吧。
大妖微笑道:“因为第一次觐见,并没有给凤主留下深刻印象,所以是我的话,我也会在清醒后,再次觐见,给凤主留下更好的印象。”
岁遮恍然大悟,并在恍然大悟后,飞速接上一句:“原来是去重刷好感了!”
千里去刷凤主好感的同一时间,苏灯心坐在岸边,打开她的珍珠宝箱,一颗颗往水里丢珍珠。
珍珠坠入水底,惊醒了正在吐泡泡的白及。
白及不知她在做什么,但又实在好奇,悄悄的在很远很远的水面露出半个脑袋疑惑。
苏灯心扔得很准,一颗珍珠砸了白及的脑袋。
白及缓缓沉进水中,过了很久,从苏灯心脚边冒出脑袋。
“你在做什么?”他说。
“为你一掷千金。”苏灯心不正经道。
白及的尾巴在水面下烦躁地拍着。
“你刚刚去哪了?”
“问得好。”苏灯心说,“我去找你的室友。”
白及下意识道:“是谁?”
苏灯心:“你认为我去见了谁呢?”
白及不说话了,但他的尾巴还在摆动,水面荡起晃动的波纹,是那种闷骚的涟漪。
苏灯心抿嘴笑着,又轻轻丢了个珍珠,正中他脑袋。
“我想摸你尾巴。”苏灯心说。
白及没有摇头,但矜持也不让他点头。
他不知如何回应,他也很想,但他的脸皮太薄,无法让自己说出心里话。
苏灯心的脚趾碰到了水面,“我想摸你尾巴,可以的吧?”
白及说:“我想不到不可以的理由。”
扑通——
苏灯心下了水,满报着他的尾巴,满意道:“这就对了!”
千里离开金色的大厅,轻轻合上门。
天星侯在门口,没有从千里的脸上读出任何的消息。
但他也不会问。
千里主动提出,要再次和凤主沟通,实话说,他并不意外。千里似乎是这几个学生中,唯一清楚自己要做什么的那个。
“交谈很愉快。”千里停下脚步,笑着说道。
天星微微欠身:“没想到我的担心能被你看到了。”
“是我自己想把不错的结果讲给你听。”千里依然微笑着,“偶尔,也还是会想要同大家炫耀的。毕竟,凤主不好相处,能从他那里拿到不错的印象,很不容易。”
天星礼貌表达了赞同。
“我始终认为,”千里的目光飘远了,很显然他现在所想之人不在身边,“灯心的家庭教育,也并不成功。每次看她就如看到了我自己。”
天星不发表看法,但这正代表了他的看法。
他含蓄表达了认同。
“但小殿下始终比我幸运,凤主想要做个好父亲,也一直在努力。”千里说,“正因如此,凤主原谅了我的僭越。”
“您并不是僭越,我想,凤主看中的,正是您为小殿下着想的真诚。”天星发自肺腑道。
“啊,是嘛。”千里说这句话时,语气十分轻,听起来似乎在隐隐生气。
“你知道如何区分喜欢和爱吗?”千里意有所指。
“略有心得,但我想听听您的见解。”天星得体笑道。
千里没有讲解他的看法。
他只是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叹气。
喜欢是什么,喜欢是她撩哪个,他都觉得好玩,稍微有点不服,但并不会太当回事。
但爱就不一样,爱就矛盾又劳累,撕扯着,一边排他,想让她只选自己,一边又咬牙切齿,不得不包容她的喜好和选择,并为她思考未来怎么走。
千里的表情同语气一起变得轻盈,可说出的话却深不见底。
“我怕是已经掉入了爱的深渊。”
他转过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无奈语气,对天星说道:“他们还扑腾在喜欢的浅滩,真羡慕啊……”
那几个,恐怕还没体会到他现在的复杂感受,真幸福啊。
“我个人认为,您如果现在抽身,也还来得及。”天星话中带笑。
千里轻笑出了声,“我不。”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不走这条路,他也不会有兴趣走别的路,况且,他自己也很好奇,以后感情堆叠得多了,深了,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的他,无法想象未来的自己,但他很期待看到那样的自己。
就和苏灯心贪心地抓住现在的日子,一个都不想松手的理由一样,他也是因为,如今的生活是他最满意的,是最想要延续下去的。
有了苏灯心,才有意思。
没了苏灯心,他的未来,也就普普通通的交朋友、赚学分、毕业、工作,独自生活,保全自身,等待死亡。
“她现在……”千里又从平静的欣慰中,析出了几分幽怨,“肯定在抱着尾巴乐呵吧。”
千里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自己想象的画面从脑海里删除。
天星道:“小殿下从小就非常喜欢鱼尾。”
总觉得,说这句话,能从千里漂亮的脸庞上看出淡淡的醋味。
天星笑眯眯地欣赏着。
“当然,小殿下也并不是只喜欢鱼尾。”天星适时补上关键的一句。
千里无奈道:“显而易见。”
不然也不会哪个都割舍不掉了。
“或许这个问题很奇怪,”千里的神情又变作了好奇,他问天星,“像小殿下这种情况,一般该怎么处理比较的体面?”
“您是说王室台面上的婚姻议题吧。”天星规规矩矩回答,“台面上还是要有个婚姻话事人的,姻缘这种东西,一对一绑定了更体面。”
“想也是。”千里频频点头。
“虽不知是谁最早规定的,但明面上,大家确实如此执行了。”天星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