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管怎样,看到两位祖祖都有了精神上的变化,甚至前宗主看向她的那一眼,就那么准确地找到她,然后慈爱地看她,虞悠悠又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她慢吞吞蹭过去,把自己依偎在两位祖祖的身边。
敖青手中灵光闪过,查询了一番这两人的情况,轻声说道,“这应该是神魂在恢复,强韧愈合许多。”
之前说那前宗主与孙道君的神魂都受过重创,那封禁虽然是禁锢也是保护。
那现在,大概是两人的神魂重新恢复正常,就有力量自内部冲击禁锢。
不过什么事能让这两个竟然同时强硬地冲击禁锢?
敖青觉得可以做个参考。
等以后经常拿这件事刺激两个人的话,或许还能让他们更快恢复。
他就问道,“你之前说了些什么?”
虞悠悠板着手指头跟敖青把自己之前讲了那些话说了。
青龙大长老嘴角微微抽搐,英俊的脸俯瞰幼崽,许久之后微微颔首说道,“原来如此。”
原来是听说自家乖崽差点被温家诓骗了去,这谁听了不生气?
死人听了都得掀开棺材板!
不过拿温家觊觎虞悠悠这件事挂在嘴边,哪怕是为了让两个人恢复神志,敖青也觉得不可,想必这俩老头也不爱听。
他伸手揉了揉虞悠悠的小脑袋缓缓说道,“他们倒是真心爱你。”正是因为喜欢这孩子才会受到触动引发抗衡禁锢。
敖青若有所思地说道,“他到底泄露了宫氏什么秘密……”既然孙道君写到这里,就说明温家,不,是温老的确泄露了秘密给另外一个人。
而这又涉及宫氏,以孙道君和前宗主之前在奔走的事,敖青很快就想到更多,眯起眼睛说道,“他知道宫氏的秘密,泄露给旁人,令宫氏引来杀身之祸。”
若是这般才更有道理一些。
毕竟当初宫氏灭门,之后前宗主失踪,太古宗也曾怀疑是前宗主旧日友人所为,可之所以没再此事纠结,就是因为……他们的修为都不像是能给宫氏灭门的。
宫氏族长当年已经是大乘巅峰的修为。
宫氏阖族也都不是弱者。
普通的仙阶都不是宫氏对手,更何况如孙道君与温老这样的大乘修士。
哪怕他们带着更多的人围杀宫氏,可能拉拢到那么多强横的仙阶,这也不是一般的本事。
所以现在,当知道孙道君说温老可能只是个导火索,敖青就想到一个人。
“当初云檀是不是说过,他到宫氏贺喜听到有人与宫氏族长在争执,说宫氏有宝物?”敖青就对捂着脸骂骂咧咧走过来的敖辛问道,“他说后来与这人联手将宫氏灭族。”
敖辛才回太古宗就挨了毒打,一边对敖青怀恨在心回头套他麻袋,一边哼了一声说道,“就是这么说的。”
他们刚刚审问皇甫州,确定几分宫氏灭门有嫦玉仙的手笔。
而那一日与云檀仙君一同作恶的,应该就是嫦玉仙。
“这么说,他是把宫氏秘密密告给了嫦玉仙,是为了宫氏镇压的一件至宝。”敖青下意识看了虞悠悠的眉心一眼,很快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他就当自己从未见过什么宫氏秘宝,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灭世之物,缓缓说道,“姓温的跟嫦玉仙有所勾结。他们俩发现这件事,被嫦玉仙狙击。温老头明明什么都知道他们遇害,却还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把咱们当傻子耍。”
他又不是蠢蛋,顿时想明白了一切关碍,再想想温老从前那种种装模作样,顿时冷笑。
这起止是当他们是傻子。
这是往他们脸上踩啊!
看他们因他的关心再三感动,温老头心里是不是很得意?
“叫人传他过来对质。”敖青沉着脸说道。
他顿了顿,又说道,“不,不必叫他来对质。”他便对闻讯赶来的虞宗主说道,“放出风,让他知道我们已经知晓他干的好事。”
敖青英俊的面容一片肃杀,轻声说道,“让我再看看,这消息传出去,还能钓出谁来。”嫦玉仙不是躲着么?
看看温老头能不能把嫦玉仙给引出来,也或许引出其他人来。
温老头不过是个引子,拖家带口跑也跑不了。
他这么多年都等得了,不在乎这一时,不如留给日后清醒了的前宗主与孙道君出气。
不过若当初宫氏灭门的确是因温老泄露了秘密,敖青垂眸,微微皱眉。
“给宫妙华传个信,让她ῳ*Ɩ自己斟酌。”
他不喜欢自私自利的宫妙华。
可看在她是宫氏血脉,总不能让她稀里糊涂地嫁入仇人家中。
当然,若宫妙华执意要嫁,敖青也懒得说些什么。
只以后不再多管宫妙华也就罢了。
虞宗主沉着脸命人去给宫妙华传话,又看前宗主与孙道君,见两人又入定了一般,突然说道,“我为师尊难过。”
那么信任的友人竟然就是背叛友情与信任之人,这种痛苦寻常人无法体会,更何况甚至还对自己痛下杀手。
虞宗主怀疑地说道,“可如果嫦玉仙当日狙击我师尊与孙道君,必然不会手下留情。又是谁护住他们元神,却不将他们送还,而是让他们流落极西之地?”
这般朴素迷离,更显得留着温家钓鱼重要。
甚至敖青冷酷地说道,“盯紧温家。若有人杀人灭口,温老头死不死无所谓,看清楚谁是袭击之人就是。”
若消息泄露最慌的是温老么?
不,恐怕是得到他消息的那仙阶强者。
激怒得罪太古宗这种事,不如直接灭了温老的口更简单轻松。
至于温老会怎样,那就不是敖青能管得了的了。
“投靠?”幼崽从孙祖祖的怀里探出一颗小脑袋机灵地问道。
她还在给孙祖祖顺气,让他别生气。
好家伙,一被激怒顿如怒目金刚,实在是暴脾气。
“你说他一不做二不休投靠了……嫦玉仙?那岂不是更好。这嫦玉仙如今到底想做什么我猜不出来,可如果他们联手,温家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敖青就觉得养育幼崽的确不能只关在家里。
经常出门走一走,不就跟自家崽似的,见多识广特别聪明了么。
他温和了眉目夸奖说道,“悠悠聪慧。”
“嗯!”
“再接再励。”
“嗯嗯!”
幼崽开心得恨不能摇尾巴。
“与其让如今失了臂膀的嫦玉仙去找别人,她找上温家更好。”敖青声音陡然一冷说道,“报仇也能一窝端。”
他与虞宗主商量了怎样让温家惊慌失措看看温老头是不是做贼心虚,这种谋划虞悠悠也竖着耳朵听。
敖辛就百无聊赖,小声说道,“还不如一口吞了省事。”
他脑袋空空,没什么智慧,敖青根本不理睬他。
倒是这一天虞悠悠经历了许多。
无论是皇甫州彻底陨落,还是两位祖祖奋力传递出了消息,这都让她格外激动,之后就很疲惫。
连日乘飞舟回归,她累了,吃过饭就回自己熟悉的小床睡觉。
一沾枕头,还没等虞宗主过来给她讲故事,小家伙抱着闻起来香喷喷的小金龙就呼呼大睡。
虞宗主给闺女和金龙都盖上被子,坐在一旁处理宗门庶务。
虞悠悠这一觉睡得极香甜,又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似乎在经历什么。
她努力打起精神,发现自己似乎身在另一个存在的身体里,无法说话动弹,眼前却能看到一些画面。
她这存在的对面似乎是一个消瘦的人形。
萎靡在那里,形容枯萎,骨瘦如柴,苟延残喘,却又有一双憎恨怨恨的眼睛。
幼崽微妙觉得眼熟,再仔细一看,顿时脑海中一激灵。
这已然白发苍苍褪去美貌的衰老老妇,是书中被封禁在灵绝之地的虞悠悠。
这是书中到了最后的衰老的虞悠悠,她的眼里已经满是怨毒,怒视着幼崽所在的这个存在。
这个存在似乎歪了歪,稚嫩地咿咿呀呀半晌问道,“还有呢?故事,讲故事!”
这声音奶声奶气,幼崽听了,又觉得耳熟得厉害,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
就在幼崽不明所以,觉得奇怪,那对面一副衰老干枯的虞悠悠憎恨地说道,“我的故事就是这样!太古宗对不起我,他们却说我对不起他们,说什么我对不起我爹!呸!”
她已经很衰弱了,却用尽力气大声唾了一口说道,“说什么他多么爱我,他只是嘴上说说,还不是害我沦落到这步境地。明明,明明只要他一句话,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幸福!”
“可好。”稚嫩的声音不太高兴,反驳说道,“爹好,都好。”
“谁觉得好谁就拿去,我才不稀罕!谁要做他的女儿,谁要做这什么虞悠悠!”
那衰老的女修怨毒地说道,“荣光,爱人,我什么都失去,太古宗都是假仁假义之徒。若一切能重来,我绝不要做这可笑的虞悠悠!”
她憎恨决绝的声音在这空旷干涸的世界里掷地有声。
幼崽的耳边,就响起极熟悉的,稚气又兴高采烈的声音。
“那我要!”她迫不及待地叫道,“我想做爹爹的悠悠!”
这声音仿佛自幼崽的内心,又仿佛是从依附着的存在中响起,与此同时,睡梦里的幼崽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耳边似乎还在回荡那兴高采烈的熟悉声音。
你不要了。
那就让我去做悠悠吧。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