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算了吧。
她竟不在乎了,只是莫名回想着巷子里时,那人望着自己的眼神。
仁慈,温厚,又好像透过她看着别人,十分伤感。
也许,自己像了某个人。
是对方在意的某个人,不然她想不到任何对方为何要对自己有所宽容。
也不配啊。
“奇怪,都要死了,无端想这么做什么。”
白明隐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但也恍惚想到自己年轻时得到一些行业强者或者值得尊重的某些尊老们认可时的欢喜。
看似稳重冷淡,实则私底下走小巷回出租房,都是蹦蹦跳跳的,还喜欢跳起来打杨柳。
原来一回头,已经过了十五年。
十五年啊。
“要是,早点遇上这样的人就好了。”
她低着头,忍着痛从原本的椅子上艰难撑着扶手起身,一步一踱,脱掉白衣大褂挂在衣架上,然后坐在书桌后面闭目着,明明重创垂死,却又想通了什么。
暮气尤在,释然了很多,看着窗外如沐浴夕阳,眉眼都带着几分恍惚的倦怠跟平静。
戾气,少了。
她也在看着手机,也许在等待什么,又希望不要再有消息发来。
滴答,滴答,滴答。
浴室里有水龙头微弱的水声。
好像它的装置不太好?或者水流出了问题?
但白明隐何其聪明,只静默偏头瞧着那紧闭的隔门。
门后有人。
她仿佛跟里面提前潜入且躲着……随时准备杀她的某个人隔着门对视了。
但对方未必会出来,因为已经知道她快死了。
静默着,耳朵鼻子都在缓缓流出滚烫的血液。
她的呼吸也一步步……
门后的人通过窃入的监控看到了外面的情况,眯起眼,微微冷笑,正要给雇主发出消息……
外面什么声音?
不好,有人来了!
杀手察觉到不对,为了完成任务,迅速开门,手中锋利的剃须刀就要朝着虚弱的白明隐脖子抹去。
结果。
砰!
书房外,也是座位后面的窗户竟有无人机,无人机上自带狙击枪。
直接一枪嘣射子弹。
破窗而入,瞬间射穿这个杀手的腹部,将人射飞,同时大门被破开,大量人员拥护者来历不凡的高级医疗团队专家涌入,直接包围了奄奄一息的白明隐。
她的视感是混沌的,但意志力太强大,已经感知到了情况。
也顿悟到这种变故的源头——来的是牙家的人,这个家族有一定的危机处理合法拥枪资格,她认得其中一个行动队长胸口的族徽印记,也知道这是人家的家族医疗团队。
更知道能请动牙家嫡系掌握人力资源的,会为自己出手这么大动静的,也只有一人。
真的,为什么啊?
在半个小时后,她在各种高级且专业的道具资源以及医疗技术下恢复了一些神智,也看到了匆匆赶来的牙臻白,看到这位贵公子一脚踹了那位被拿下的杀手。
“什么东西,夫人要保护的人,你个野狗也想暗杀?还躲在洗手间,如此龌龊。”
“你背后的也不是什么好狗。”
“下贱。”
牙臻白是真生气啊,此前他一口答应谈瑟的相求,认为这是他气运齐天,靠着自己的可爱跟明智让大佬对自己有所期待跟信任,才有合作需求。
这不就是天降人脉吗?
绝对要答应啊。
而且他也知道那个案子背后有事,可是他怕啥?他牙家怕啥?
保了就是了!
刚出副本,他就欢喜到手的大量生命格子,可兴奋坏了,结果在路上他就得知人差点没了。
生气!
“要不是我聪明谨慎,提前给我哥打了消息,让他就近派了他的人来,还真让你们得手了!”
牙臻白骂了几句,到了白明隐面前却是另一幅嘴脸。
瞬间温柔斯文贵公子气派。
“白教授,你聪明绝顶,明白了吧。”
“对了,夫人让我转告你两句话。”
本来只是迷惘且反省自己到底像哪个人值得谈瑟如此大费周章欠下人情的白明隐微微抖动眼睫毛,看着牙臻白。
牙臻白其实挺敬重她的,半跪下来,模拟着谈瑟之前的语气,轻柔说:“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当以光辉灿烂之理想信仰为重,人间蝇狗不值三分垂眼。”
他觉得这话听着很有意思,却也看到白明隐神情眼神都剧烈骇变。
仿佛被这话震动住了。
啊?是被戳中了心事吗?
应该不至于,所以这是?
边上的主治医师一直低声办事救人,但一直打开的录音录像摄像头也没关,这是他们的工作,需要跟真正的主人汇报。
于是牙家那位继承人也就听到了自己弟弟的话。
缄默些许,关闭了这个摄像头。
身体靠着椅背,对助理说,“我没记错的话,白明隐祖上有一位烈士。”
“是,刚刚查来的资料里面有提及,是了,是一位法医,而且还是咱们国家历史上的第一位女法医。”
助理表情都有些动容了,“生于动乱革命年代,亦,壮烈牺牲于那个年代。”
年轻而富有领袖气质的牙先生手指抵着下颚,看着窗外阳光,沉声道:“门庭败落,白身疾苦,但不忘祖辈初心,又惨淡于人间世俗,但好在,似乎有他们家的故人来救。”
“那位谈夫人,似乎跟白家认识,而且对那位烈士十分熟悉。”
第52章 隐患
其实这样的资料,若非单独注意,或者当事人主动提及,谁会知道白明隐的家世是这样的。
本来当属名门,但被外敌迫害,家破人亡,被迫流亡进深山老林苟延残喘。
没人知道当初逃进多少人,又死了多少人,最后剩下多少人。
更没人知道白家曾经的荣光,更不知她的某位曾姑奶奶是那样凤彩夺目为家国宁舍亲情安危而投身火海的壮烈。
可是。
大多数人也只知道她生于穷苦,若非得到其老师一家相助资助以及社会一些补助,自己也的确争气,也不可能走出那座大山。
她也一直不宣于口,就这么像一株小草顽强生长,心怀热烈跟信仰,恪守恩情道义,最终一脚决然。
宁入地狱,宁入死地。
“奇怪的是,她的那位恩师竟也很少对外提起,他肯定是知道的。”
牙先生眯起眼,“也许一开始收养且资助她的原因也没那么纯粹。”
“继续查吧。”
助理:“先生是想拉拢那位谈夫人?”
牙先生:“不,这是臻白第一次如此信任且推崇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踩雷,这值得鼓励。”
“如果那位夫人能成为他的人脉,也很好。”
如果是一般的继承人,对所有兄弟姐妹都该有几分戒心,世家大族大多如此。
但牙先生不太一样,俩兄弟父母早亡,他又年长弟弟好几岁,过早在爷爷培养下承担家业,某种意义上又充当了幼弟“长兄如父”的身份,他对这个弟弟的感情不一样。
“那牙先生您要露面去接触那位谈夫人吗?”
牙臻仕挑眉,国风轮廓硬朗的脸庞上,剑眉星目,小有冷酷。
“居于其当今身份,我又未婚,不宜僭越,惹人议论,不然少不得给女方带来麻烦。”
“非绅士所为。”
“就不必接触了,提高家族对她的礼遇规格就好。”
“也提醒下面的小辈跟那些不太聪明的长辈,都给我上点心。”
“灾厄世界了,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我烧资源跟人脉保命的。”
“还有,你查到关于白明隐那位恩师一些情报的时候,可以不跟我报备,告诉臻白,让他去联系那位谈夫人。”
助理:“那接下来收集到关于谈瑟在副本中的那些情报,比如一些画像跟行事记录,您也不看了吗?”
“不了,我对那位夫人,本身也没什么交集的必要。”
牙臻仕心思缜密,为亲弟设好罗盘,指引方向,脸上喜悦却是浓重。
如老父欣慰,但本人的确进退有度,决意不再关注谈瑟,免得介入弟弟成长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