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有备而来,有人点了墨镜上的按钮,启动了甄别模式,一扫而过。
没有,都是普通人。
奇怪。
“蹲着看她是不是在关闭的这些隔间里,外面的人能看到吗?”
“她是不是察觉到我们,逃出去了?”
很快,他们的呼唤就有了回应,毕竟他们是专业的暗杀人员,进去一批人,外面也是有人接应的,也会负责盯梢,看看猎物是不是逃出来,看看是不是有官方武力人员接近干扰。
现在,负责盯梢的人就皱眉了,声音有点冷,在蓝牙里面
“人出来了。”
“艹,她还去拿冰棍了。”
什么?!什么时候出去的?
厕所没双开门啊。
等等。
一个专业暗杀目标的妇人转头,看着洗手间入口甬道隔间的杂物室。
她明白了。
这人一进去就闪入了隔间杂物室,等他们都尾随进去后,这人则开了杂物室的门出去。
那他们岂不是暴露了?
可是这人不急不躁还去拿冰棍,这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
好奇怪,反正这些专业杀手警戒到了顶点。
“是撤还是?”
“上级命令,继续,她总要去登机口,去那!”
他们速度也快,跟外面盯梢的人交换过眼神后,蓝牙里面也传来对方后续的情报——目标人物拿了雪糕后,去了三楼,也不知道去干嘛,但三楼那边有警卫,最佳动手场地还是洗手间,其次是二楼登机口附近,那时候,人也最没防备。
“只能去登机口那了。”
“可惜了,她刚刚出去了,估计是想避开我们,飞回魔都再说。”
“她不愿开战,这可由不得她。”
“走。”
一共九个人,前后脚,各有身份跟装扮,看似普普通通,带着行李,风尘仆仆或者悠然自在,其实都带着刁钻老辣的杀人技术跟经验。
盯梢,探子,旁眼,观测,甄别,判断。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确定了周遭没有任何干扰,也没有那个麻烦的目标人物提前布置埋伏的痕迹,他们才移动到贵宾厅附近。
面馆跟洗手间之间的过道,卡在视线盲角,堪称甬道。
他们进去了。
影子拉长了,在墙壁上留下印记。
一条条,纵横。
1,2,3,4,5,6,7,8,9……10。
十个影子,跟在他们身后。
候机室,江饮溪其实内心有些胶着,她察觉到谈瑟的行为有点反常,猜测她是不是出去对付一些可能到来的麻烦——比如来自琴家狗急跳墙的暗杀。
“可是,这里是机场,还是H市的机场,本来就有军武驻防在附近,那边再胆大心狂也不至于如此放肆吧。”
“毕竟就算得手也会被发现,这里封禁管控,他们也逃不出去,到处都是监控。”
“也就洗手间等隐私区域里面没监控……难道他们要在洗手间动手?但出入肯定被记录了,一旦事发,很快会被锁定缉拿,什么杀手敢这么冒险求死?又不是古代的死士……”
不过就算有麻烦,谈瑟既然敢出去,那就一定有把握?
冷静的判断是一回事,人心的忧虑关切是另一回事,江饮溪几次犹豫要不要出去帮忙,但最终稳住了,也让别人别打听,只低头思索着,最后点出气象局那边的APP页面……
看着看着,她神色波澜微起,联系了林恩,“我记得你是不是有气象局那边认识的朋友,能不能让他发一个公开的数据库档案,不需要私密的,公用的历史数据就行。”
林恩:“是有个师兄在那边当小组长,可以搞,出事了?你怀疑这次的航班变动有问题?”
江饮溪:“刚刚比对了数据跟以前的航班变动气象临界点,感觉还没到那份上,但它还是变动了,我怀疑有点问题——这个航班公司背后的控股方是琴家吗?”
林恩:“你稍等,我两边都查一下。”
他那边抓紧时间,江饮溪也有些着急,但也准备好了随时联系人。
她自己的人脉在司法圈子,一般属于售后处理了,比如定罪审查什么的,除非联系她的老师,后者有权力跟人脉直接影响官方部门。
但最直接的还是联系游戏管理局。
问题在于——管理局内部本身就是问题所在。
航空公司如果出问题,管理局本来就有问题,那可信的还有谁?
江饮溪调出电话簿,看着昨天新添加的一个号码。
百里扶莫。
他们两个也算双向奔赴,一个打着官方友好的态度,一个打着看出前者投靠趋势而主动相交。
谈瑟的风格是尽量操控棋子影响时局,但真正武斗时,非必要她不愿意介入太多人。
但江饮溪自认为作为下属,为老板分忧,为其减少劳力投入,保证其最大利益跟安全是她需要做的事。
所以老板原则之下懒得做的事,她不介意去做。
那么,如果今天的局面如果真的是琴家那边走了跋扈的险招。
百里扶莫这些人如果不负责,倒显得这个部门一无是处了。
江饮溪低头整理一些司法资料且发给谈瑟。
其中包括了游戏管理局如何才能给现实里超越法度死伤激斗定罪的法律调理限界……
首先,除了被抓现场之外,若是动用到一些特殊道具,他们也得根据跟系统的合作对道具的使用进行审查跟甄别乃至得到实证报告才能以此锁定罪名。
别的就是各种正当防卫的各种操作方案。
这位法律界的冉冉新星毫不掩饰自己在游走法律边缘的经验技巧——明明她以前还算是个好人来着,怎么跟了夫人后,俨然变坏了。
不过这是她的错吗?
一定不是。
也不是夫人的错。
目光落在屏幕上,看着自己发出的那些消息,江饮溪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因为她经手的案子足够多,见过的人性也更多,也比白明隐更弱化道德标准。
她很清楚。
人活在世上是不可能全部坚守理想的。
因为这本身就太理想化。
“也不知道夫人现在在哪……”
“还有,魔都那边应该已经出事了吧。”
“曹凭澜。”
突然,江饮溪听到一些动静,是身边团队同伴的惊动,也是贵宾室其他来自各方的一些乘客的躁动,抬头看去。
江饮溪愣了下。
他们这些律师躁动,是因为瞧见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是魔都另一个律所的创始人。
四方墨,三台庭,其实两家这些年在四大律所里面已经有问鼎第一而互斗的意思。
两边创始人也素来不对付。
不过基于争斗的提升,跟司法本来就容易被某些权贵侵蚀掌握的局面,两人身后都有人。
四方墨背后是伯,三台庭背后则是弦。
不过区别在于三台庭的这位创始人本来就是弦家的人,还跟伯立弦同辈,只是后者学商,前者学法律。
可是这人身边还有一位女子。
弦风庭这人亲自作陪,素来傲气轻慢的人,颇有些放低身段躬身显温柔的姿态。
什么人,能让这位大律总如此躬身相陪?
魔都好像没这样的人物,如果有,以此样貌气度也该灼灼显名声于本来就享乐主义的魔都圈子里。
驻立观书香满怀,闲庭有池满聚墨。
走进来,一身中式浅紫的袖扣上衣,棉软垂丝的米白绣兰薄款纱裙,青丝轻挽,连簪子都没有,带着几分疲惫的小卷毛雅意垂动,眉眼倦怠间,脱下包扎的手套,垂首往上面些许结痂留红痕的伤口摁了消炎喷雾。
想来是有些疼的,但她神情很温和,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稳定,似察觉到江饮溪这些人的关注,手指松开摁扣,抬眸看来。
隔着贵宾厅内适度的灯光扫过江饮溪这些人的存在,瞧见他们的律师打扮跟公文包上的图标,略有所悟,但也只是写意扫过的一眼。
顾盼神飞的美色被书香沉淀的知礼压住了。
含苞待放,又欲言又止。
那是让人探究的一种美感,故事感,氛围感。
她不是小姑娘了,皮囊年轻如刚盛开,但气度阅历都早过了那个青涩的阶段,眉眼扫荡间,女子风情的舒张收敛都是自如控制的。
贵宾厅的这些工作人员也算是见多识广,日子久了,次数多了,眼界也高了,稳得住,但没想过一天之内的晃神能一次,又一次。
这是今天的第二次。
江饮溪这些律师莫名有了一种共契的审美——梨花,像是清凉春夜里逼近凌晨恍惚盛开的一树梨花,清新雅致,薄凉润色。
“苏学妹,要不要叫一下医生?”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