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家,主枝,嫡脉。
他曾经名义上哥哥的长子。
真正的望门长孙。
商朔流。
嫉妒卡在咽喉,眉眼却带着温厚感激甚至有几分卑微的笑。
“多年不见,没想到兄长的儿子长这么大了,朔流,好名字啊。”
商朔流面露客气,没有反感或者厌憎的情绪,仿佛礼数周全,对商作贾也不排斥。
但林堂讥笑,“貌似作贾你当年被证明非老爷子血脉,被赶出商家的时候,商家主也没多大,压根没孩子,你这话说得好像见过朔流似的,难不成你在对我说已经认可自己的命运,真心接纳林城的商家亲人,可这些年还在窥视在意京都那边的本家事?”
如何几句话把整个气氛搞死?
老爷子戴绿帽,当届家主老母亲偷人,血脉存疑,如今长孙还得不远万里费心来救人,内心多恶心啊?
商作贾心里一沉,杀人的心都有了,飞快撇了一眼神色不起波澜的是商朔流,他有些无辜又无奈道:“陈年旧事,如何能道全?我得接纳自己的命运,但,年幼时见过的人,也曾得到照顾跟宠爱,兄长也真心厚待我,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全忘了。”
“林兄你估计不懂我,我这人啊,天生亲缘浅淡,连个自己孩子都没有,不像你,内外儿孙满堂,将来不知道多享福。”
“而我,如今你看我这下场……”
林城?林城那些远血旁支其实就是他的耻辱本身,商作贾怎么可能在乎,只是做在表上给人看的。
现在也得维持重情义的表象。
不过林家那边污糟事也不少,这林堂仗着自己如今落马撕了半张脸皮再胡说八道,可别怪他不留情面。
林堂看出了商作贾眼底的阴狠,心里也知道适可而止,于是轻笑了下,不再多说,但打量了下庄园。
“呦,作贾兄你这夫人能耐了得,但审美不怎么样。”
商作贾皱眉,没细说这里压根跟以前没变化。
但,管家迎出来了。
这人也会装,一副感动激动的样子,眼含热泪欢迎男主人跟客人们上门……
当然,他的那些儿子们也都出现了。
表情各异,但更能装,满嘴的爸爸……但他们更忌惮恐惧商朔流两人。
身份,云泥之别。
明明都是年轻一代,他们这些非血脉,被收养的寄生虫,在对方眼里就跟庄园里修剪过的灌木没什么区别。
商朔流现在才开口。
“那位一直没住这里?”
“啊,是的,夫人她好像不喜欢这个地方,一向在外。”
“住哪?”
“不,不知道啊,她也从不跟我们这些人联系,一个都没接触。”管家也算实话实说。
那些儿子们也没否认。
私底下,商撩恩眼底微闪,低着头。
商作贾:“……”
感觉没提自己,但处处是嫌弃。
商朔流也没再说什么,走了几步,上台阶的时候,宛若主人翁,连商作贾都得乖乖跟在他身后。
忽然,他回头,一身灰色剪裁贴身的西装将他的尊贵得体衬托淋漓尽致,而这一侧眸回头的眼神……
“商撩恩。”
“据我所知,你是唯一接触过她的人。”
“那么,还能联系上她吗?”
“如果不能。”
“那你就没什么用了。”
商撩恩猛然抬头。
他联系了吗?他敢联系吗?他有方法联系吗?
“先生,我的确有她游戏账号好友,但是,作为她居于某个阶段堪堪用得上的棋子,我发给她的信息全都是未识别。”
“按照系统设定,她应该还在副本内,无法直接联系。”
“当然,假设她出来了,系统能识别信息,她也不会回我,除非我告知一些让她觉得有价值,感兴趣的东西。”
“所以,我的确没什么用吧。”
商撩恩在自保跟不愿意得罪谈瑟的中间尺度上取了最恰当的方式。
然后等着自己的下场。
好在,商朔流也只是淡淡瞥过,没再多言。
倒是商作贾阴狠瞧了瞧这个儿子。
进屋。
关门。
书房中,商朔流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看向两人。
“人已经出来,这是长辈的吩咐,按照长辈的命令,还需要处理谈瑟的事,在不影响家族的前提下,尽最大尺度解决风险。”
“让林家介入是因为你们之间关联的事足够影响林家利益,在现在牙家这些势力都关注的情况下,我们两家都出手,能保证名声跟立场上不被动摇。”
“但现在麻烦在于——不管采取哪种解决方式,都得确定她的人在哪。”
“两位有什么意见吗?”
商作贾不吭声,林堂坐下后也敲起了手指。
他虽然是老男人公子哥,爱玩,但能在乱玩的情况下还掌握家族一部分产业,自是有两把刷子的。
“如果是挂着名的,会被查到的,出手的力度会有限制,咱们国内啊,最忌讳内斗,她也不是没有根基的蝼蚁,自然不能等闲对待。”
“但现在我们已经联系上了可以挂名的境外班底,有人家背锅,人家也需要我们在内部打点,更需要充实他们在境外不可能一下输送太多的武力,也算是双赢。”
“所以,只要确定她的踪迹,就不愁完成不了目标。”
“而且山本那边的追风者群体不是联合演算了她的所有资料,确定她有致命的弱点吗?对症下药就是了。”
“至于她的踪迹,她身边的人流动性很强,鲜少重复联系,大多是经副本接触后认识的,但也没粘连性,起码她不主动,不过,也有例外。”
“她需要有人打理她的经济产业。”
“江饮溪,这个人可以拿捏一下。”
林堂显然是做过功夫的,目标十分明确,直接指出要从江饮溪这里下手。
其实他的判断也是对的,江饮溪的确是必然要跟谈瑟保持联系的唯一一人,因为后者自己并不亲自打理资产。
包括现在到手的230家超市产业,都是她在处理。
年轻,有履历,上进,还有游戏资质,很强,且坚定。
这样的人熠熠生辉,不一定好攻克,但反而显得有效。
那位夫人眼光也很挑不是吗?
商朔流也知道林堂的判断是对的,但他打断了两个老男人准备对一个年轻女子的谋算。
“她,不能动,起码那些手段不行。”
为何?
林堂下意识往歪了想,眼神也不对了,“她在京都政法那边读过书,莫非是你……”
玩物,接手过,占有物?
林堂正要跳出这些字眼。
“胡说什么?”商朔流冷漠,“她的老师司空雪案,当届司法标杆之一,管的还是经济口,你们脑子进水了去动她那一脉的门生。”
两人错愕,完全没想过江饮溪背景这么大。
也是,他们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一眼看到全是豪门跟非正常渠道入天门的家伙,是想象不到纯野生黄金疙瘩一旦吞光而出,是会被慧眼之人纳入明堂的。
而他们所谓进的天门,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外门槛,真正的门槛,是需要智商这一条最硬性资质来打开的。
他们达不到,也看不到真正核心的世界。
当然,他们想不到江饮溪会有这样的背景,纯粹是因为她不在京都发展,也不在老师门下发展。
这很奇怪。
“会不会是不被重视的,或者被驱逐的?”
林堂有些不死心。
商朔流已经查过了,淡淡道:“在伯立弦的情报基础上再深入查过,毕竟是京都的事,我查得比他清楚,江饮溪当年一毕业就回老家,一来是要照顾长辈,二来是她那会被背景不小的人盯上,虽然司空雪案肯定能护住她,但这人年轻气盛,不喜欢顶着他人的觊觎在同一个圈子里发展,就离开了,当然,那边也不敢乱动她,她退出京都,也算是一种让步,以平息两边的矛盾。”
也算是放弃光辉前途,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方式。
很果断,也很有想法。
当然,别人是万万不能理解的。
商朔流也不在乎这两个老玩家在这件事上思考出什么深度,京都里面局势很复杂,处处有牵制,司空雪案也是一个很复杂矛盾的人物,算是长辈那个阶层的人,还是混司法圈这种最敏感的体系,非必要不要招惹。
就算是商家这些老牌世家,也是在这些复杂关系网中努力维持有利于自身的防护网跟触手。
所以,手段得克制。
“观察就可以了,主要按照这人的性情,接触了也收买不了。”
“她在四方墨总有些动向是可以看见的。”
“她动了,就是谈瑟出来了。”
“还有琴家那边什么动静?那边也是一个消息来源,他们出事,就是谈瑟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