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人退开,站在原地的谈瑟看着这人走到跟前。
男子,体态身高占优,但好在这人知道礼数,没有凑太近,保持在三步远,瞧着桉树下的谈瑟低声道:“夫人明知府中有人不妥,提前预判,且赶到阻止,却不声张,是打算一直不声张,好拿捏着他人的错处,引为牛马吗?”
这人……早就知道自己五弟的鬼祟之事。
“大少明知,也不声张,是打算养虎为患,还是等着培养弟弟的好习惯,有朝一日在继承权有所风险时致命一击呢?”
蔺元棋不回应,因为不肯自证,只说:“我这个当哥哥的,好歹也算是了解自家人的,倒是夫人听说也是初入蔺府,认识父亲也不久,总不可能这么早就知道秘密,若非你早有从别处得到机密的渠道,是带着一些目的接近我蔺家的,要么就是你并不知,却临时引诱有问题的人自己跳出来……”
好大的帽子,她也没有自证,当没听到,倒是对其他指控有所好奇。
谈瑟挑眉,“引诱?”
蔺元棋:“来之前,我就知道夫人你不喜奢华,不欲与人相交,入府多日也不曾多露面,却在今日一改风格……不吝风情万种,想来是有些目的的。”
完蛋,又来一个狗东西,但更危险。
他要发现夫人的身份了?
谁能想到这宅子里本来就有人提前知道那两人有染!狗屎!
危机!
系统开始提示了:这人可能会认定她的身份存疑,身份危机来了!
404急死了。
谈瑟却是很稳,“所以你觉得是引诱。”
她没否认自己卖弄风情,因为却是是走这个路径去引出任务目标——初来乍到就给她出这种任务,还用某某来代替,能找出谁?
也只能另辟蹊径了。
为色而□□的少爷,能有多少定力,自然会因为看见她而心痒难耐,但肯定不敢接触她,只会去找自己的姘头。
他动了,谈瑟就能知道到底是谁。
才能解决任务。
蔺元棋也挑眉,“难道不算?”
谈瑟:“你们蔺家,似乎对体面形容有所追求,从你父亲,到你们这些孩子,其实本质都有点像。”
不止是丫鬟管事这些人的样貌,还有整个宅子的审美。
水平可不低,而且谈瑟一眼看到细节处不乏一些西洋作品,还有挂在墙上的话,都说明这个宅子的主人有一种冲出约束的不羁狂放。
当爹的如此,下面孩子多,为了争权,会向父亲靠拢。
这是天性,也是利益驱使,何况基因学很硬性——这一家子的外貌,抛开南希这些外来人,其余几个都很直观符合基因学。
所以,谈瑟大抵能做如此猜测。
就差明说好色了。
蔺元棋一怔,他从小知道自己父亲算是在这一块举世闻名的,也自诩自己从不如此,毕竟美色如红粉骷髅,实则害人,然而这人……
他有一种被污蔑的荒诞感,正要否认。
谈瑟:“不要把权利跟财富看得比皮相更高贵,你要知道,一旦为人在世落败成囚,皮相之美,可远比前面两个靠谱得多。”
“同样,我用皮相就可以当上夫人,无需其他努力,已然在你父亲身边得享尊荣,但你们要得到更高位,才智心性争斗缺一不可,还得讲究气运跟他人相助。”
“难道不是我更有资格高高在上俯视你们吗?”
尊重皮相之美,也重视因为皮相而能走的捷径跟换取的利益,甚至后者更容易,更暴利,这就是现实,也是隐性的规则。
这是她从小就领会到的事——因为等她长大掌权,以甲方的身份深刻感受到身在高位的欲望跟需求。
一个要,一个给,只是两人之间的事,旁人算什么,不在协议中的无关之人。
这种交换难分高下。
谁都谈不上高贵。
蔺元棋舌根微紧,想要说什么,又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因为……
他压着内心的某种拔芽念头,冷静反问:“夫人提到辅助,我已经是嫡长子,已经在接管生意,还需要什么辅助呢?”
谈瑟:“说者未必无心,但听者若是敏锐有意,说明内心有戒律,按理说真正对你有威胁的也就老二,可你连老五都要拿捏,可见蔺家的继承权并不完全稳健,大抵是因为旧时有对你不利的事实,虽然了解不多,我盲猜一下——你的父亲,当年是否也非嫡子上位。”
蔺元棋脸色突变。
哦,猜对了啊。
谈瑟失笑,“所以,还觉得自己不需要辅助吗?”
蔺元棋无法拒绝,垂下眼,“若是父亲知道我……”
谈瑟:“你又不是你弟弟,那般大逆不道染指父辈的女人,这么害怕啊?”
蔺元棋的稳重在这一刻完全龟裂,难以想象这是自己的新继母能说出的话。
稳重,但犀利又戏谑。
带着离经叛道的冷静野性。
他欲言又止,最终否认,“自然不可能,夫人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是。”
谈瑟知道目的已经达成,淡淡道:“我确实不是,时间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这个继母说的吗?”
“……”
蔺元棋无言以对,只能看着谈瑟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不解跟茫然的眼神跟神色存在了好一会。
最后跟在后面走出去的时候,低头过拱门。
他心里有一个念头:她说蔺家人重色,或许不算一杆子打死。
她用美色诈诱出来的恐怕不只是素来不检点的旧犯老五。
而且,她的麾下现在不止老五,还有一个需要她帮助稳定地位,确保将来继承权万无一失的自己。
她稳了,自己也稳了,的确双赢。
不过谈瑟离开时,看到了任务二,她跟404又沉默了。
啊……这个副本哪里是什么凶杀怪谈。
是背德故事背景吗?
为什么给她的任务都这么离谱。
果然后宅之事最烦了,也难怪她妈妈当年腹诽外祖家的破事,十分嫌弃。
严重怀疑祖父当年立下那样的规矩,也是不稀得浪费心力在这种男女之事一多就必然苟且的隐患上,索性一刀切。
办大事的人,最烦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事。
偏偏在这不能不处理。
“不然,我要被浸猪笼了啊。”
谈瑟扶额叹气,404骂骂咧咧。
那这事怎么处理呢?
谈瑟喊来那个唇红齿白的库房小执事。
趁热的牛马,刚好派上用场。
寿宴继续,果然到了蛋糕环节。
你看,蛋糕,这里又可以看出蔺家的主流思想正在跟世界接轨,不然也不会连续有孩子外出留学。
八十岁的老爷子,历经朝野,能有这般心性,谈瑟是好奇的,多少也有几分欣赏。
而且排除别的妻妾制度不堪因素,当前,她只见过一位姨娘,但这个姨娘……衣物打扮十分上乘,容貌丰腴且有气血,可见钱财上未曾苛刻,身体上未曾虐待。
居于这个时代,这个背景。
这人应该还行。
至少表面还行。
她没有掩饰这种眼神,她也知道这种真实的眼神其实对自己有利。
因为蔺臣……能看出来。
所以切蛋糕的时候,“夫人,你来。”
其他人神色霎时各异。
谈瑟含笑,也不谦虚退让,让管家多拿了一把小刀。
两人一起切了蛋糕。
蔺臣老迈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从仆人那接过毛巾后第一个递给谈瑟。
谈瑟看了他一眼,擦了手。
附近仆人跟子女们乃至蔺家亲族跟到场的老城人物看她的眼神都敬重了许多。
但司马倦知跟南希看着,表情特别沉重。
好像死了爹一样。
与此同时,蔺宅南面院墙外,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鬼鬼祟祟等着,很快,小门打开,里面的小厮压低声音让他赶紧进门。
“夫人在宴会厅那边,你现在就过去。”
“对了,她的丝帕跟少时书信带了吗?”
“带了带了……”
后面气氛更好了,因为吃完蛋糕就是自由庆祝,这俨然是西式的风格,场面也热闹起来,人们争相游走,自行接洽,蔺丝海努力正经,偶尔瞧着那个不露声色如仆人一般站在宴会厅一角的青年,后来发现这人离开了,又频繁瞧了谈瑟。
“你老看她做什么,怎么,觉得她美?”蔺苍抵似笑非笑凑上来搭话,蔺丝海内心厌恶这花花公子,不想接话,但又怕担上罪名,于是冷冷道:“三哥你喝醉了。”
“我可没醉,才几杯,你看着吧,等下好戏就开场了……啧,你知道她刚刚离开去干嘛了吗?”
蔺丝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