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回到傍晚时分,他恢复意识没看到青真,又要闹起来。
祝芙直接说:“师父既然把你教给我,就不会出来的,你死了那条心吧!再说了师父修行为重,你不要麻烦他。”
当时周嗣不忿:“他凭什么不管?”
祝芙道:“你家被灭门是很值得同情,但是你也不能迁怒师父啊,是师父把你带回宗门的呢。”
周嗣自有一套理论:“家里以前从没跟谁结过仇,何况那些人同样会古怪的术法,是修仙者,不是他招来的仇人,还能是谁?”
祝芙道:“修士有正有邪,或许是你们家有什么宝物招来觊觎,或许人家就是看你们不顺眼而已,谁知道内情如何,你去恨凶手,怎么能怪师父呢?再者师父近些年一直在宗门闭关,根本没出门,如何能招惹仇敌?”
周嗣愤怒道:“可他明明是修仙者,为什么不早早回去保护家族?为什么在我家破人亡后才出现?就是怪他!”
祝芙诧异的看向周嗣,想起云逸说起周嗣得知师父身份后态度转变的事,愕然:“所以,你认为如果救你的这个人跟你家本来就有关系,你就不用感激,反而变成了他应该做的,他救的迟了还是他欠你的?!这就是你憎恨师父的原因?”
周嗣理直气壮:“不应该吗?!他明明有能力保护所有人!”
家族分明有这样厉害的修仙者,他的父母亲人却在一夜之间毫无反抗的被杀死,这不可笑吗?!
“可师父又不欠你们家。”师母都说了,师父是被周家抛弃的弃婴。
这种情况,师父还肯把周嗣接到山上,还愿意让他进宗门,已经仁至义尽了,换做是她,她绝对不会管周嗣。
何况因为周嗣大师兄还折进去,知道一峰首徒的身份有多重要吗?!
那是翠鹫峰下一任继承者,是继承师父衣钵理念的传承人。
石川之于翠鹫峰,就好比碧萝峰的雁丝师姐、主峰的桑麟大师兄。
可今天一天,似乎丝毫没感觉到周嗣对石川的愧疚和感激。
哪怕他不理解大师兄的意义,一个人因为救了他命悬一线,也要有所触动吧。
他甚至有刻意远离师兄的原形石头。
祝芙说:“你们家到底是怎么教导你的?怎么脑子里全是强盗逻辑。”
对她、对师父师母没有礼貌就算了,对师兄毫无感激,还干脆恨上师父。
一个抛弃师父、又把周嗣教成这样的家族,绝对有问题。
“你懂什么?!如果你家人出事,我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么事不关己的话。”
“我家人不会出事!”连假设都不可以!
祝芙不满:“有人害你全家,你就去恨那个凶手!是没胆子恨凶手,所以怪上我师父吗?因为你知道我师父心软,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就是欺善怕恶,虚伪!”
“你才虚伪!凶手我会找,不用你管!”周嗣气的背过去不想搭理祝芙了。
隔了一会儿,又因为不服气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是周家人,他没后人,这山上就该是我的,你别想留在这里一辈子!”
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祝芙气结:“你再敢乱说话,我就不教你了。”
“不用你教,你本来也没有认真教我本事,我不稀罕!”周嗣怒道:“你把他喊下来,我就不信他敢不管我!”
祝芙耐心耗尽,直接骂道:“我不会喊,你在这里要么就听我的话,要么你就给我滚下山!”
那那当然不行!
虽然恨青真,但周嗣不是完全无脑,他还要在这里学修仙者的本事,到时候报仇雪恨呢。
他就倔强的在那里,既不听祝芙的话,又不肯下山。
祝芙干脆懒得管他,自己回道宫修行去了。
周嗣以为自己能熬过这一遭,只要倔强到底,总能逼得青真出面为他做主,万万没想到,一直等到夜晚,真就没人管他。
青真和那个女人不出来,那小丫头说不管也真的不再搭理他。
而到了夜晚,这翠鹫峰也变得古古怪怪。
他本来待在道宫外的石阶上。
翠鹫峰的月亮似乎格外圆,这让他想起半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醒来后发现家人全都没了,悄无声息的就没了。
本来他也该丧命当晚,但有人救了他。
可后来他知道救他的人跟他祖上有关系,既如此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早点出现,这样的话他家人就不会死了!
如果爹娘没死,他现在又怎么会如此凄惨.
回忆入神时,有什么东西在背后刮过,他随后拨了拨,是树枝,就没管。
隔了一会儿才反映过来,他选择休息的地方,旁边根本没有高大树木,周嗣猛然扭头,就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颗大树。
对方仿佛能‘看’到他动作,在他回头后,还伸出一条枝丫摇摇摆摆,似乎在打招呼。
可此时夜色已深,除了暗淡的月光,翠鹫峰再没有别的光源,周嗣只能看到大树的轮廓,那树影在夜色中虚虚实实,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下,仿佛扭曲起来。
“小丫头!是不是你!”周嗣大喊。
他不止一次看到祝芙使用法术控制植物,想当然的认为是她。
“你别想吓唬我,我知道是你,你别想用这种诡异手段吓唬我,我才不怕!”
周围依然寂静无声,没人回应。
片刻后那颗大树再次动弹,它张开了所有树枝朝周嗣卷来。
此时的大树在周嗣眼中跟魔树没什么区别,那张开的枝丫仿佛杀人的前奏举动,他大叫一声就毫不犹豫的转身跑开。
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喊:“妖树杀人啦!”
身后棕木不解的摇摆树枝,不理解这个人类在做什么。
周嗣跌跌撞撞的跑向灵田,不知道触碰到哪里,旁边设置好的爬架上细长的藤条挪动,一个葫芦状的植物动了动。
周嗣反射性跳开,又不知道触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发出窸窸窣窣声音。
接着他感觉裤腿被扯,什么东西在爬,他立刻反手抓住。
这个触感,这个形状,不对劲。
周嗣大着胆子把手里抓住的东西凑到月光下仔细看,竟然看到一个巴掌大小与人无异的东西。
随着他动作,那东西还动了动胳膊腿。
“……怪物!”他一下子扔了手里的东西,又跑了。
这山上有古怪!
他想往山下跑,但走到边沿又不甘心,肯定是那小丫头故意使坏,想把他赶走,他才不会屈服!
他要等。
既然那小丫头说那个人在闭关修行什么的,就等着他出来,就不信到时候那个人不会为他做主。
周嗣完全不懂修真界的社会结构形态,对师徒关系没有透彻认知。
就像他家中请来的武师,他会客气的叫声师父,但那些人其实就是家中护卫。
同理,在周嗣理解,那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才是这里的主人,那么祝芙就跟其他匠人家里的学徒没什么差别。
学徒都是任打任骂的,毫无地位的。
那小丫头就是仗着那个人现在没空,才敢目中无人欺负他。
给我等着!周嗣心里已经想好了一系列日后报复的手段!
这么想过后,他更加不甘心就此离开。
但周嗣也不敢待在这灵田里,又害怕那颗大树连道宫都不靠近,不知不觉的他就走到了林子边缘。
这里虽然有树,但这里的树没有乱动,周嗣等了半响没见着其他动静,实在僵持不下去了,就在灵田边、林子最外边的一颗树脚下歇息。
就在他胡思乱想、迷迷糊糊快要入睡之际,有什么声音传来。
‘嗡嗡嗡~’蚊虫吗?
周嗣摆摆手挥赶蚊虫,毫无作用,那声音还是在耳畔叫个不停。
这山上连蚊子也欺负人吗?
他愤怒的睁开眼,就见面前一团黑影在眼前,透过微弱的月光,周嗣看出来在面前飞来飞去的东西是什么。
“蜜蜂?!”世界上哪里有拳头大小的蜜蜂?!
这肯定是:“蜜蜂成精了!”周嗣被吓的再次蹦起来。
那蜜蜂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追着他不放,周嗣被追的慌不择路,跑着跑着反而朝林子里去。
突然不小心踩到地面一个凸起,整个人朝前面扑去。
“喂,你这个人好没礼貌,怎么踩参呢?!”
周嗣扭头,看到地面居然爬出来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他甚至都没看清楚那脑袋长什么样,就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咦?!”白小卜跑出来:“你怎么了?我没动手啊?”
道宫里,祝芙按照师父的吩咐,特意在院中石头师兄旁边修行。
至于周嗣,反正翠鹫峰上又没危险的大型灵兽,且山上温度适宜,根本不用担心。
安安稳稳修行一个晚上,天色微亮后,祝芙趁着紫气东来又运功一个周天才起身过去看看那石头。
依然是平平无奇的石头,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祝芙想了想,从空间里取出一瓢灵泉水往石头上浇灌。
石头虽然没有意识,本能还在,很懂灵泉水的珍贵,水倒上去全被吸收,一滴也没漏。
可见师兄还有救,祝芙嘀咕:“师兄,我这可是私人奉献,你以后要回报我啊。”
忙活完她才回自己房间,收拾收拾换了一身道袍后,又去正殿换上新的供奉,顺便请道祖给卦具开光。
祝芙发现经过一晚,师兄那熄灭的魂灯又有微弱的火芯亮起,极为微弱,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那种。
再看上方,师父的魂灯旁,师母是没有魂灯的。
不知道是因为宗门规矩,还是精族特殊情况?
她真没想到,师父会是师母捡到的弃婴。
以前祝芙是很不理解宗门有些人把法器(尤其是剑修对本命宝剑)看的比家人还重要,像她不论什么时候都一定把父母看的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