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芙解释:“我没有要推翻父母权益,我只是认为孩子的权益同样应该得到保护,尤其是未成年,像灵根灵骨这事就能出现。”自愿捐献也不行,何况谁会自愿捐这种重要的东西。
再者她不认为事情会像管事说得那般严重。
后世孩子都开始争取自身权益,天下不安、世界毁灭了吗?!
“我们争取的是平权,是个人自由意志,又不是要直接取消父母师父的身份!”何必上纲上线。
何况有些不负责任的父母、师父,就应该被取消资格!
管事无奈:“这不是一回事吗?”
让孩子自己掌握主权,不就等于推翻父母权益?
“当然不一样,身为父母、师长难道非得决定孩子、弟子的所有一切?就算拥有一定权益,职权也该明确吧!”
管事是不能理解这话的,在他看来父母师长之权就是大于天,多少师长教训不孝徒弟,下手重了直接处死,外人不会说一个字。
何况,“权利就是权利,怎么个分明法?”
“父母和师长只有基本管理权,并且要承担养育、教导、保护的义务,而不是一刀切地主导弟子和孩子的整个人生。”祝芙反问:“难道大家生了孩子、收下弟子就是为了未来某一天开始施展威风,一直压榨他们,直到逼迫他们走投无路、身死道消才行吗?”
管事身为同样的长辈型人物,下意识地沉了脸:“你这话说的,谁会如此!”不至于!
于苗苗嘀咕:“那汤瑛的生母不就是如此吗?”
管事一怔,而后勉强反驳:“到底没要汤瑛的性命。”汤瑛神志不清,还能浑浑噩噩活这么久,就是因为她母亲还在汤家。
所以她父母到底没要了她的性命,只要了她的灵骨而已。
“没有她父母,她能有这灵骨吗?”管事说:“如今虽没有灵骨,也算还了父母之恩。”
“这叫什么话?!他父母有本事,怎么不去生一堆灵骨孩子呢,那汤炎怎么就没有呢?咱们修士还讲究轮回,你怎么不知道是不是汤瑛前世修得善功这辈子才能天生灵骨,却被他父母毁了!”
说得好像汤瑛天生欠了父母似的,又没求着他们生下她,谁愿意生在这扭曲黑暗的汤家啊。
管事抓住话语,反问:“那你怎么知道,不会是汤瑛前世亏欠了她生母和汤炎,这世来还呢?”
“您这分明是抬杠!”祝芙问:“就问你,如果是你,你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吗?你会因此对父母心生感激,谢他们留自己一命吗?”感激他们居然没有利用自己到死。
那当然不会!但管事还是坚持:“总之此事不能办。”
“为什么?我提的是合法的权益,为什么不能争取?”
“因为这动摇宗门根基!”管事也不耐烦了:“你莫非也要欺师叛道不成?!”
这话同样严重。
祝芙道:“若宗门处事公正,又怎么会担心弟子生事?”
管事大怒:“你还敢质疑宗门处事?果真有叛逆之心!”
“我没有!你别转移话题。”祝芙说:“我们现在说的是汤瑛的事,愚忠愚孝本就不可取,何况他们还是在罔顾汤瑛自身意志下行事,为何不能处置!”
管事坚持道:“宗门可以保下汤瑛,但没法因此事处决汤玮,何况灵骨已经挖出,再无法挽回,此事就作罢!”
祝芙不甘心:“这怎么可以!”
管事接着道:“至于你的想法,我也会原封不动上报宗门。”
这说的不是她对汤瑛的不忍,而是她方才叛逆狂妄之语。
祝芙昂着头:“你去说吧,我不怕,我又没做错。”管事果真气冲冲地去了。
于苗苗和冯曦先前跟着她同仇敌忾,但等管事一离开,两人立刻担忧道:“芙儿,你还是提前传讯跟青真师叔说一声吧。”万一被挑拨师徒关系呢。
祝芙摇头:“不用,我师父不是那种人。”
她不是对他们坚定的师徒关系有信心,而是对青真敢于反抗长老的叛逆之心有认知。
师父才不在乎这些话语。
祝芙很低落地对汤瑛道:“对不起,没法为你争取到该有的权益。”
汤瑛受宠若惊,哪有人帮了她,却只是因为没能彻底报仇而跟她道歉的。
何况对于这种结果她已经满意了。
“至少,现在这里的人都知道我是被他们挖去灵骨还给汤炎,我并非天生反骨的恶人。”以前汤家为了灵骨之事合理,给她泼了多少脏水,如今总算可以洗清。
“再者,虽失去灵骨,但我灵根尚在,又多亏你的灵药,让我恢复了神志,我还是能重新修行的。”虽然修行速度肯定不如从前,甚至可以说艰难,但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祝芙听了更加不忍,汤瑛在经历非人待遇后,没能将伤害她的人绳之以法,依旧能保持现在这样的健康良好的心态,可见她原本心性有多好。
老实说,那些无法沉冤昭雪、无法拿回属于自己权益的受害者多少都会因为心态失衡,而将怒火发泄在相关人员身上。
祝芙提前做好了被埋怨的准备,但汤瑛偏偏没有。
这样的人却被不负责任的父母给生生毁了。
她拿出一份金肉灵芝:“这能补充后天缺失。”可就算如此灵药,也顶多把汤瑛的身体恢复到普通人状态,灵骨是长不回来的。
汤瑛感激,并且收下了,汤家走得干净什么都没留给她,她当然要为自己打算,这时候逞能毫无意义。
“多谢。”但日后只要有机会,她必会偿还。
至于汤家人,若有朝一日她能修炼到高阶,她也绝不会放过。
汤瑛没法留在汤家宅邸,因为这些搬走的家族宅邸住址都会被宗门统一收回,几人了结这事后,只能就此别过。
之后毫无波澜的一段时日后,祝芙三人的巡逻任务也告一段落,回去的路上她告诉两个小伙伴:“之后我要闭关冲击元婴,就不陪你们了。”还是修为、地位不够高,说的话都没人听。
“修行为重。”于苗苗体贴道:“我们自己可以,你不用太担心。”
回主峰把任务一交,附上一路见闻报告,祝芙便跟他们道别,一路上都很安静的冯曦忽然开口:“那、我之后也要好好修行一段时间。”
于苗苗愣了愣,但还是笑着道:“好啊,我可以找主峰的师姐一块做任务。”相比静坐,她一直都更习惯在比斗、历练中锻炼自己。
冯曦有些歉意,但态度很坚定。
祝芙先没开口,等离开主峰后,才拉着冯曦到一边质问:“你又别扭什么?”
冯曦反驳:“不是别扭。”
“不是别扭,那是什么?你这样可不好,纠缠得苗苗离开别人跟你组队,现在又说要修行。”那苗苗一时半会上哪里去找合适的人组队,真是耽误事。
冯曦低落:“我就是突然发现,我高看自己了,以前我一直觉得只要努力我就能保护苗苗,现在才发现,我连金宝宝都保护不了。”这样的他继续跟着于苗苗,根本就是拖后腿。
这事对他的打击远比想象中更大,只是在外时,他不敢说。
祝芙吐槽,你才发现这点呢。
她拍拍冯曦:“但你这话不对,我也觉得你需要成长,但你成长不应该是为了谁,而是为了你自己,何况大家都是修士,凭什么只能是你保护苗苗,你一定就比她强吗?”
这种思想太落后了。
冯曦赶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他说半天也没解释清楚。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就算苗苗不喜欢你,你至少能默默守护她,但是现在发现自己做不到,所以自卑难过,是吧。”
“……是。”是这个意思,但怎么听着怪怪的。
祝芙说:“我觉得呢,如果苗苗真的喜欢,哪怕对方是个花瓶,只要能逗苗苗开心,我也祝福她的,所以这些都不是重点,至于你嘛。”
她想了想:“其实把心思放修行是好事,你就好好修行吧。”年纪轻轻地谈什么恋爱啊。
冯曦:“……”所以到底是赞同还是反对啊?
清楚冯曦想法,祝芙就拍拍屁股走人。
回翠鹫峰先提前跟师父师母说一声要闭关的事,再传讯给父母。
青真看着她头顶欲散不散的造业,淡淡道:“平洲之事你不去问一声?”
祝芙心里很有数地说:“宗门现在心思不在这里,不会那么快打通通道的,问了也没用。”
就算大长老亲自出山,这些新的制度也没这么快普及下去。
必然有反抗、有阳奉阴违、有落实不到位的地方,过程中需要各种磨合、调整、推行,等宗门真正实施完政策,确认一切都在朝更好的方向发展,才会腾出心思去管平洲事物。
且祝芙虽然希望打开平洲通道,但不想立刻打开。
她希望在平洲自行发展一段时间,平洲人有一定自保能力后,人民意志力更坚定、对平洲的认可度和民族自豪感更深,但是思维又没有完全朝另一个方向固化到认死理的阶段,那才是打开通道的最好时机。
这样他们才不至于一听有修仙者立刻想倒戈,到那时他们能更理智地判断,如何与灵洲交流,对于修士的存在也能保持客观看待,也不会立刻抛开费心费力点亮的科技树,转头信奉修真文明。
所以祝芙特别淡定:“现在平洲肯定还有很多旧势力挣扎。”她毕竟只把那些天然拥有号召力的皇室带走,其他权贵世家后人可没管。
现代社会建国接近百年,还有封建遗留思想呢,平洲不可能那么快全民思想进化。
过程中也可能走错路,伟人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平洲是因为她的推动直接迈过了中间很多尝试,在缺少外来压迫的前提下,一步到位,必然会出现需要矫正或者矫枉过正的时候。
但这些都要经历,且祝芙没法介入,不然大家只会一直依赖她做决定。
青真:“你倒是心大。”他担心造业这么久,又不好直言,怕祝芙知道造业一事后心态失衡,反而产生心结。
结果她明知道有隐患,还故意放任平洲自由。
祝芙自信道:“因为我相信他们。”相信人民。
在现代社会长大的她,清晰的知道失职的父母有多可怕,也见识过许多人性的黑暗面,但同时又对国家对大多数人民存在信任,那是现代社会给予的安全感。
不论中途绕多少弯路,她始终相信,大家最终一定会朝着最后最正确的路走下去。
因为他们经历过苦难,又经历了平权,他们会知道只有平权才能带给更多人利益,会知道只有在这样的社会下,大家才能获得相对的公平,才能安全。
而且她还留下了很多可能案例及处理方案,又安排了火种后手,就算中间出了点事又有什么好担心呢?
青真道:“你能想开就好,去闭关吧。”
祝芙早就能正大光明进空间,都没选择在道宫里闭关,而是打开擂台,昼夜期间太阳真气和太阴真气最充足的时候在擂台上盘膝打坐,其他时刻进空间。
闭关也不是没日没夜地一味修行,过程中需要领悟,所以她有时候会去打理一番灵田,空间里的地都收拾好,就收拾翠鹫峰,来来回回的收拾。
但做这些事的时候,她脑子仍然在思考,所以周嗣看到她在种田想过来时,被云逸衣袖子挥开了。
周嗣从芙蓉峰学成归来,恰好青真出关,但他资质悟性远不如祝芙,教了没多久青真就懒得费心教他基础,把他又扔去主峰小课堂。
如今祝芙回来,他一直想找祝芙帮忙开小灶,可祝芙之前任务繁忙,如今又要闭关,干扰不得。
云逸担心他会破坏祝芙的状态,道:“你干脆也去做任务好了。”周嗣就这么被打包出门。
祝芙心无旁骛,压根没注意到他来过又消失。
碎丹成婴……祝芙见过高阶修士的元婴,可她仍然不能理解,那么大个元婴是如何从金丹中蹦跶出来的。
何况,她看看丹田内那株黑白叶子的幼苗,她这种情况要怎么成就元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