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没有人。
戴营点头,从怀中掏卡。
楚来落在后面,却脚步一顿。
距离她离开化妆室已经过去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无论白昼还是乌冬,谁都没有回复她的讯息。
楚来按住骨传导耳机,压低声音在联系频道里呼叫白昼:“你们那边还好吗?”
“滴”的一声,戴营刷开了员工通道的门。
楚来的耳机里无人回答,只能听到那个来自酒库的低频信号声随着开门的动静变大。
她心里升腾起不妙的预感。
楚来往前走,却发现戴营和谢北河不知为何站在了门口,定定注视里面,却没有进去。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在走到二人身边后,楚来猛地睁大双眼。
白色的墙壁与地板上,多出几道鲜红与暗红的血迹。
员工通道的地板上,倒着几具尸体。
每一个都是中弹身亡。
难怪谢北河的探测仪没有报警,里面的确没人,没有活人。
这些尸体都穿着白鲸号的制服,有的脸朝下倒着,看不清五官。
但楚来很容易记住她见过的人,光是看身形,她能分辨出他们都是刚才出现在监控画面里的白鲸号船员。
他们赶来的速度很快,但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谢北河和戴营已经端着枪走进去了,两人的表情都紧绷着。
戴营和楚来一样意识到这群人的身份,然而她想到什么,开始数地上的尸体。
她嘴里默念着,很快皱起眉。
人数对不上,尸体多了一具。
时间紧迫,谢北河在开酒库的门,戴营用枪口把那些尸体一具一具地翻过来。
楚来站在门口,一只手焦躁地在耳机上按着侧键。
“收到快回复,就算你爸来了,也得让我知道该什么时候跑吧?”
通道里,戴营翻过最后一具尸体,露出他的脸。
是那个酒库的领班。
他的身上看不见弹孔,但戴营发现了他手上握着枪。
是他杀了这几个前往酒库的人,可他呢?他自己是怎么死的?
随之开锁的机械声,酒库大门终于开启。
里面的温度比较低,冷气迎面而来。
谢北河和戴营对视,一起转过头朝站在员工通道门口的楚来打手势。
楚来在这次行动中负责站在门口望风,她朝二人点头,却无论如何静不下心。
谢北河和戴营消失在通道中。
与此同时,楚来的耳机里出现了微弱的电流噪音,随之而来的是说话声。
是白昼。
“父亲,你看上去变老了。”她的声音听着有些断续,像是发声功能出了问题。
楚来的心一沉。
丁寻理?
他之前一直在会议室里没有动静,为什么现在这么快找到了白昼?
乌冬不是和白昼在一起吗?乌冬呢?
这一次他选择的是逃跑吗?
甲板上的海风呼啸,楚来用力地按着耳机,强迫自己冷静,以便听到更多信息。
丁寻理的声音比她想得平静,经由耳机传播甚至有一种失真感。
“你现在的电量只够运行基础功能,废话就不必说了。”
白昼的声音已经开始走调:“是因为我的离开,让你也生病了吗?”
沉默。
楚来摸索着门板,撑住身体,往员工通道走去。
丁寻理既然已经扣住了白昼,楚来这个当同伙的也逃不掉,她要在被抓住之前去酒库看一眼,至少下次循环开始前能知道更多信息。
通道里到处是血,尸体的气味让人几欲呕吐,楚来感觉胃在抽痛。
风从外面灌进来,楚来胡乱抹了一把额发,上面附着不知什么时候渗出的冷汗。
“砰!”
这是铁门撞击墙面的声音。
楚来被惊得一抖,她转过头。
被风吹开的是里面那扇门,是楚来和戴营昨晚进来的方向。
它怎么没有上锁?
楚来没来得及弄清答案,因为门后的情景让她更骇然。
乌冬坐在地上,衣服的左边被血染透。
他左手的机械臂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拆除的流程并不规范,导致接口处血肉模糊一片。
他的眼睛仍睁着,却不会再眨动了。
因为他的头歪向了一侧,已经停止了呼吸。
楚来有些眩晕,她扶住墙,眼睛仍然望着乌冬的尸体,却觉得视线无法聚焦。
耳机里的对话声仍未停止。
“丁一死的时候,宋言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病不起。那个时候我没有理解她的感受。”
丁寻理的声音在放大,可以听出来他正朝白昼走去。
但白昼却依旧在原地没有动,甚至听不见她因为避让而产生的衣料摩擦声。
楚来猜是丁寻理限制了她的行动能力。
“这次你的出逃,让我体会到了她的心情。”
隔着耳机,楚来能听见沉闷却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她往酒库的大门挪动步子。
里面的温度很低,顶灯惨白一片,酒柜里装满她看不懂牌子的香槟。
谢北河和戴营在朝这边跑,楚来能看清这两个人的口型和手势。
“快走。”
那时死亡逼近时才会有的神情。
来不及了,时间不够了。
耳机里丁寻理的声音在耳边放大,可白昼的机能在不断衰弱下去,就连频道里的通讯声也变得断断续续。
“十五年前的今天……你觉醒了。现在是下午……那天是晚上……我在造景棚里看向你,你眼睛眨动的速率不符合我设定的……”
楚来挣脱谢北河拽她的手,撞开戴营的肩膀,往相反的方向跑——她冲进了酒库。
咚咚咚。
脚步沉重地踏在地板上,响声在室内回荡
她跑过一排排酒柜,寻找向下的路口。
那些被掩藏的货物在哪里?让谢北河与戴营变了脸色的东西是什么?
楚来脚下一绊,她向前扑,然后喘着气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绊倒她的是块被挪到一边的铁板,更冷的空气从下方传来,这个入口并不起眼。
下面的空间没有照明,只有头顶酒库的灯光照亮一小方空间。
楚来跳入黑暗中。
“咚!”
她的身子砸在地上,一只耳机摔到旁边,可她根本顾不得疼痛。
仅剩的耳机里通讯声已经很微弱了,清晰起来的是另一个声音,那个只能用骨传导耳机听见的信号声。
这间昏暗的仓库里温度同样很低,甚至更冷,上百个整齐的货箱码放着,每一个都被打开了盖子。
信号声是从它们中间传来的。
在仓库的中央,被货箱包围着的,是一个像柜子一样的方正物体。
它的表面有一排小灯闪烁着白色的光,与楚来耳机里那个信号声的频率一样。
那是什么?
楚来用力地眨眼,想要尽快适应昏暗。
手掌被擦破了,腿部也因为崴到脚钻心地疼着,可全身上下感受最强烈的是她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与此同时,她的脚踢到了一件东西。
那是谢北河的探测仪。
上面的数值她读不懂,却能看到红色的警告标识在疯狂地闪烁着。
后面跟着的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