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舌自尽……”
李鸢缓缓想明白了,估计是人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恶人凌辱至此,受不得那屈辱,便结果了自己。
可李鸢万万没想到姜嫣有这般脆弱。
她倒没有半点可怜姜嫣的意思,只是这时再看裴松的这封信,便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李贵妃望了她一眼,“而且还是一尸两命。”
“一尸两命?”李鸢又是一惊,“她还怀了孩子!”
就那么几天。
韩邕的?还是裴松的?
不管是哪个,要是被裴松知道是她做的手脚,李鸢感觉后颈上的寒毛全数竖起,说话都没有了平时的气焰,小心翼翼道:
“阿姊,他应该查不到……”她吧。
李贵妃冷冷地打破她的幻想:“他都能把皇后查到这份上,你觉得会查不到你吗?”
李鸢瞬间跌坐在椅子上,面白如纸,感觉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等着人家拿刀剁下。
“阿姊,这,我该怎么办?”
她慌张开口道,“这事归根结底是韩邕擅作主张,不是我……”
“你觉得裴松会信吗?”
李贵妃打断妹妹的愚蠢之言,这个时候还管是谁亲自做的,就是完全不知情的她都逃不过。
“如今错以著成,假如裴松真的要对付我们,我会将罪全数认下,无论如何保你一命。”
“阿姊!”
李鸢一下从椅子上站起,瞪大了一双眼眸,实在没想到姐姐会替她顶罪。
然而她不知道,李贵妃早在看到废后诏书的那一刻,便已经有了这个念头了。
裴松呈递这么多证据,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只怕手上除了姜皇后的,还有她的一份罪状。
毕竟这些年她的手脚也不比姜皇后干净多少。
她冷静地吩咐,“姜皇后倒了,沈茹就成了个无用的棋子,任你拿捏,我会去求太后,以沈茹照顾君钰失责为由,让你和成王尽快完婚。”
李鸢愕然:“完婚?”
李贵妃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眯了眯眼:“怎么,你不想要这桩婚事了?”
第158章 嫁娶
李鸢迎着阿姊审视的目光,忽然间有些避怯。
若是从前还好说,但偏偏北宁王那儿有了一番病愈的征兆……
珠玉在前,她如何愿意将就烂泥。
李贵妃看她这副样子,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便指着她骂:“你看清楚,如今得势的是成王,不仅有世子,身上还有军功,且不说北宁王那儿醒不了,就算他真醒了,受陛下和太后的钳制和忌惮,他又能如何?”
她深吸一口气,“更不用说,那宗璋原就是个清净不好争斗的主儿,你跟着他,除了个北宁王妃的虚衔,能得到什么?!”
李鸢被训斥了一通,然而别的她都能听阿姊的,偏偏在这时心中生出了几分执拗,怎么也没应下,气得李贵妃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李鸢捂着脸,她固然知道阿姊教训的是,但是一想到北宁王,她就仿佛变成了多年前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笃信凭北宁王的本事,定能扭转政局。
他才是真正的帝王之命。
自己嫁给他,也一定能庇护住李家。
僵持之中,蓉蓉打外头急步进来,李贵妃便看到自己这个没用的妹妹一脸焦急地迎过去:“如何?”
蓉蓉摇了摇头:“依旧没醒过来。”
“怎么会?”李鸢仿佛被兜头泼了一波冷水,“不是被那女子治得差不多了吗?”
蓉蓉道:“原是府中人一直瞒着我们,那女子一早被遣出了府去了,而与姑娘说好的张福也不见踪影,我看他是一直蒙骗姑娘,如今蒙骗不下去了,便不敢见我们了。”
李鸢听了颓然坐下,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都落空了。
李贵妃摆了摆手,看不得李鸢这个呆样,叫婢女给这个不成器的妹妹递上茶去。
李鸢喝下一盏,男女之情没了指望,那对权欲的渴望重新浮上心头,她定下心神,望向李贵妃道:
“阿姊,我嫁成王。”
“这才是我们李家的女儿。”
李贵妃方才被她气出来的不适总算才平复了一些。
*
隔日,太后懿旨落下,加封李鸢为郡主,着令与成王早日完婚。
大婚很快在成王府里筹办了起来,三书六聘都是早早备下的,虽然仓促,但也给足了王妃的体面,
不过李鸢只顾心惊胆战地警惕裴松那儿的动静,生怕对方在这个档口为难,一时连成亲嫁人该有的喜悦都没有。
好在一直到拜过天地、送入洞房后都没有发生什么事。
李鸢凤冠霞帔,坐在洒满红枣花生的喜床上时才终于松下一口气。
她今天这一日都没见着君钰,按说君钰作为世子,理当出席的,但她这边办喜事,另一头含章宫里却还有虞小侯爷在办丧事。
李鸢也没有想到姜皇后为除了谢染放的那一场火,会将那苏遮月也给烧死了。
还真是无妄之灾。
不过一想到这个女子近过北宁王的身,她便觉得心里不舒服。
眼下死了也算死得其所。
君钰去那儿给她披麻戴孝,李鸢也不拦着,她得做一个好的后娘,为世子委屈了自己,方能显出她这位新晋王妃的气度。
坐至半夜,成王喝得醉醺醺地进了门,都未行合卺交杯之礼,便伸手抱上了李鸢。
李鸢心里厌恶,但面上还是笑着迎合。
床帐落下,轻衫褪去。
成王虽然爱好色相,但架不住身子虚,洞房之夜,李鸢按着阿姊教她的法子,伺候了稍稍一时,成王便畅快淋漓,心满意足地倒头睡下了。
李鸢做了半天销魂的假戏,实则半点滋味都没有得,起身看去,锦绣的薄衾上沾染着处子之血,在洞房花烛的照耀下鲜红可怖。
李鸢倒不觉得委屈,她未来有高高在上的权位,想要什么能雄风大展的男人没有,且看太后身旁那些唇红齿白的小太监不就是这个用途么?
李鸢平复了一下,缓缓起身,由婢女服侍着沐浴净身后,在成王边上睡下了。
第二日晨起,却是被蓉蓉惊惶的一则报信喊醒。
“小姐,北宁王醒了!”
第159章 异象
钱寡妇自从进了官府后,就知道自己大约惹上了了不得的官司,放出来后也没有急着回红袖招,而是去了一趟老家,避一避风头。
如今个把月过去,好似风平浪静了,她才敢回来,却发现原来的铺子竟然被烧成了一片焦黑。
满街都是这般,她也无处诉苦,既没法子问官府讨钱,便只能当是破财消灾了。
索性她身上本钱尚有,便寻了一处新铺子租下,照旧挂起红袖招的牌子开张。
张氏也寻了过来,说了好些事。
一说当时她们见过的那位姜夫人,也是怪了,好好的人,莫名其妙就死了,裴府为此办了好几天的丧事。
又说孟茵回了家,是一日无端地被人扔在大门口的,身上有不少伤,但好在留了命,家里人甚是欢喜,不过问她这段日子去了哪,做了什么,她只说什么也不记得了。
“还有那成王府办喜事,我在街边瞧着,那排场简直绝无仅有的,不过可惜没有看到世子殿下。”
说到当时小君钰,钱寡妇不免问起苏遮月的下落,张氏也摇头说不知,旁的人不管生死,都算有个下落,唯独这个姑娘家,就好像突然这么消失了,无影无踪。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外头一帮赶车的脚夫走了进来,钱寡妇便过去招呼人,端过去茶酒,在桌上放下,听得他们说话,
“昨夜太吓人了。”
“可不是么?”
钱寡妇好奇一问,“什么吓人?”
其中一个脚夫与她道:“就是那城外的乱葬岗,昨夜不知怎么就地动山摇了一阵,我刚好打那儿经过,好家伙,那满山满野全是蛇,吓得我魂飞魄散。”
“蛇?”
钱寡妇也吓了一跳。
“全是死的。”另一个人道,“没一条活的。”
“黑的,白的,绿的,赤的,有手指般细的,也有碗口粗的,全都像干尸一样,挂在树枝上,泥地里,水潭里,反正光看我看到的,就数不甚数。”
钱寡妇疑问:“这哪儿冒出来的那么多蛇?”
“谁知道呢,反正如今方圆百里的捕蛇的人都跑过去了,上好的便宜不要白不要的,怕是过阵子只怕你这铺子都能把蛇胆当作下酒菜卖了。”
钱寡妇道:“这也太怪了,就是真有蛇胆,有人敢吃么?”
“怎么不敢,大补的药,原是贵人才能吃的,这一回估计咱们也能分一杯羹了。”
另一桌有人听着,也凑了过来,“说起怪事,我这儿还有一桩,就在那盘河行宫上,六月的日子,你说乖不乖,昨夜偏就这么下了一场雪。”
“你哪听来的事,我可听人说那里火光冲天,好似地穴里的火浆喷涌而出,估计乱葬岗那儿的那阵地动山摇,就是从那儿来的。”
两边各说各的,都说对方错了,听得钱寡妇更是奇怪。
怎么一日之间,竟会冒出这么多怪事来。
门口忽有一个手执经幡的算命先生走过,嘴里念叨着,
“天降异象,死而复生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