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遮月这才发现,打她从梦中醒来后,便没有再皮骨受寒的感觉了,穿着这衣服,只是觉得清凉凉的。
子时过去,万籁俱寂。
月光从窗子照进来,苏遮月躺在床上,忽然就觉得身子有些不适。
那不适是从腹下起来的,酥酥麻麻的,又有些烫灼感,叫人难忍。
苏遮月在床上翻覆起来,越是想忍越是难耐,可那作弄处着实羞耻,她又不想诉于她人,只兀自隐忍着,又觉得锦被憋闷,便将被子推向后去。
不想被角长摆,一下也将床案上的香炉给推了下去。
寂静之中“叮铃桄榔”几声,惊醒了外头守候的婢女。
“夫人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
青竹叫婢女给点了烛,上前给她诊脉。
如烟似雾的鲛绡帐之下,苏遮月只红着脸,咬着唇一声不吭,青竹诊了脉,又观她面色,很快明了过来,示意婢女去取物件。
苏遮月以为是去拿药,也顾不得羞赧了,就问:“我,我是感了什么病症吗?今日一直都好好的,只是过了子夜就难受起来了。”
青竹笑着松开她的手:“这不是什么病症,是夫人身子真好了。”
苏遮月疑惑道:“我不是早就好了吗?”
青竹道:“那是病好了,现下是身子养好了,夫人昨夜可是梦到了主上?”
苏遮月的脸瞬间涨红,她之前吞吞吐吐,没告诉青竹她们她做的是什么样的梦,谁成想却在身子上反映了出来。
片刻后,婢女们取来一玉匣,苏遮月望去,锦缎中包着一枚润泽含光的玉石。
青竹将它取出来,递给苏遮月。
苏遮月想起上回的冰衣,有些心惊,不敢贸然接手,犹疑问道:“这是……”
青竹笑道:“夫人别怕,这是暖的。”
苏遮月这才伸手过去,刚刚好握在手里的大小,竟真的是温热的,她奇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暖玉?”
青竹道:“这是西海外火山熔岩里炼出来的东西,本是灼烫无比的,放入玄天冰池才凝成了如今的样子,能触物而变,遇寒则温,遇热则凉。”
苏遮月这些日子已经见惯了这些奇诡的物件,此时只稍稍感慨了一阵,又想起上回那墨玉,颤着声音道:“这也是要含在嘴里的吗?”
她比了比大小,只觉得太大了,含不进口中。
青竹听了一笑,附在她耳边耳语。
话还没说完,苏遮月的脸就噌得一下就红透了,一双沾了月光的长睫颤得厉害:“这,这……”
怎么是这样用的……
青竹见她羞意仍重,也不好多调侃,便起身道:“这物件也不是那么急,夫人若是受不住方才那焦耐,便按奴婢的方法将这玉石用了。”
“若是受得住,不用也不妨事的。”
说罢,她便带着婢女们退了下去。
苏遮月一个人坐在床上,握着那掌心大小的玉石,圆石的光泽暖融,映出她一张娇羞出血的脸蛋。
第32章 酒宴
李祁这一趟走得日子长,县衙里堆积了不少公务,为应付即将来的巡抚大人,他不得不在这几日紧赶慢赶地把那些案子都给处理掉。
那忙得是昏天黑地,一忙完,本是要直接回府,一逞欢愉的,然而文书来禀告,说有几位常有来往的豪绅特意为他设了接风宴,摆在南春楼上头,正等他大驾光临呢。
到底是盛情难却,李祁就带着文书和跟随去了。
坐轿到了南春楼,那些个锦衣华服、膏腴满腹的豪绅是早已迎候着,簇拥着将李祁请进了上厅。
自然是酒色皆备,帘下还有琵琶弹唱。
李祁坐在主位,先与众人敬了一圈酒,说了些不着五六的事。
酒过三巡,突然琵琶曲一停,就有四五个颜色出众的美人,二八年纪,穿着或艳红或翠绿的衣裙,从帘下出来,侍奉起这群官人饮酒。
那容色最好的,莲步轻移到李祁身边,叫着“大人”,柔媚地服侍起来。
“大人好几日没听奴家弹琵琶了。”
说着那小手从腿上伸过来,李祁只幽幽一挡,八风不动地推脱道:“近日有巡抚大人要下来,本官不便近女色。”
这话是对的,但也是托辞,只为李祁眼里见过苏遮月那个样子,就觉得这些个都是些庸脂俗粉,没的为了这些落下个好色的风闻。
众人听了稀奇,都是男人,自然听出了李祁这话的意思。
陪坐的有一个陈兴,是个惯爱风月的纨绔子弟,因父祖也在这苍梧县当过芝麻官,在县里有几分体面,这会儿揽着身旁的女子道:“定是李大人去了富贵乡里,见了些真正美人,看不上你们喽。”
李祁身边的那个叫春月的听了就嗔怒起来:“大人,那狐狸精有多好看,迷了您的心窍了。”又拽着李祁的衣袖,“带来让奴家们也瞧瞧呗。”
她自逞容色不错,早就想进李祁府里,做个妾也好过在这风月场里日日作陪,这李祁走前眼看着都要成了的事,现在又好似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虽然李祁不说,但她们这些察言观色的,一看就明白李大人这是被勾了魂了,看她们的眼神都不摆动了。
她这话一出,连着几个好色的纨绔也好奇了起来:“真有这么个人啊?”
李祁笑道:“胡说什么,是我那正房娘子,近几日病好了而已。”
众人面面相觑,陈兴忽然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早几年大人刚到任的时候我见到过,长得……”
话到这儿停了,众人都催他说。
陈兴见李祁没有不悦的神色,便道:“大人的夫人,那容貌自是没得说的,只是端庄过了头。”
众人知道,这是在说没媚劲儿呢。
另一人道:“那多的是外面是正房夫人,里头关了门是小妖精的,大人床第间滋味如何,岂是你能知道的?”
几个歌姬听着捂嘴笑,若是真有那么好,李祁何必又抬两房姨娘呢,尤其那赵姨娘,就是李祁在勾栏院里搭上的,那床第间的事,看这个就明白,一定是不好的。
李祁被他们这么一说,回忆起他和苏遮月的床事,还真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她那时候十分木讷,没有宋姨娘的爽利,也没有赵姨娘的娇柔,叫他十分不得趣。
但日前那一面,又觉得千娇百媚,回眸一眼望来,真真是叫人酥软了骨头,夺去了精魄。
这么一想也是有些奇怪,难不成这病还有这等好处?
他心里冒出点疑心,只岔开了话题,跟着众人又胡吃海喝了一通。
中途冷风漏了进来,吹得门扇开合,灯烛晃动,楼里的堂倌赶紧将门扇合上,但那冷风将人刮得激灵,突然有人起了个话匣子:“听闻大人府上闹了鬼事?”
李祁有些醉了,一时没听清。
陈兴替他道:“瞎说什么,大人府上清明,怎么会有鬼?”
说话的人是个游手好闲的破落户,专贴着大户吃食,但走街串门,听到的东西不少,道:“那可不一定,听说阳刚气足的人,就会有那吸食阳精的狐媚找上门呢,咱们这些人里,不就是大人最正气了吗?”
众人大笑,这人见大家有兴致,就说起些山野里的鬼事,
“……正是几日前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死了,两只眼睛瞪的老大,那仵作验尸查不出来半点伤,是生生吓死的,只发现那二两肉里软得跟泥巴一样,摆明了就是给人夺了精的。”
有人问:“那是谁干的?”
那人道:“荒郊野外的,半点人烟都没有,那衙役往四周看了,发觉就一座孤坟。”
“孤坟?!”
那人道:“岂止呢,那坟里头刨出来,是女人的白骨,还有那书生的半截衣裳呢。”
一群大老爷们听得有些寒兢兢的,拦着他不叫说了,又纷纷给自己灌了几口热酒。
李祁端着酒杯,脑海中不断浮现苏遮月的模样,好一会儿才迟钝反应过来:
“真有这种事?”
那人就是捡了些乡野奇谈,现成瞎编的,但被知县大人这么一问,当然没有也得有,便信誓旦旦道:
“就在那县城三十里外的山里头,那孤坟还在呢,大人不信可以去看,死了不少人了,都是三四十岁阳气正足的男子!”
这话说的,在座还有哪个胆子大的敢去看。
又有人心底发怵地问:“那咱们要是不小心遇上了怎么办,又不是天眼,谁分得出是人是鬼,要是个好看的,不得给缠死在床上啊!”
旁边人道:“这鬼都怕神佛,有没有鬼魅附身,去那寺里叫大师一看就知道了,钱给到位了,还怕那鬼除不掉?蛇妖娘子都能给压在塔下呢!”
“那要是太美不舍得呢?”
那人道:“人都要死了,你还揪着那美色不放?”
这有一句没一句地,却说到了李祁心头。
酒宴散去,各自归家时,他都有点没缓过来神,又想到梦里苏遮月身上那团黑气,这不就是被厉鬼附身的景象吗?
这是越想越觉得冷,一身酒意到了家门时都化作了虚汗。
本来是想着往苏遮月院子里去的,走了几步,突然叫那寒风吹得哆嗦,转了个弯,便往宋姨娘的院子里去了。
他得再去问问那驱鬼的事。
第33章 设局
天一连晴了多日,到了中秋前,忽然乌云飘来,遮住了日头。
雨点子从天上落下,很快成了大雨,偶尔还传来霹雳乍响的雷声。
苏遮月这些天身上累得紧,因着夜间总要入梦,晨起都是香汗淋漓,四肢酸软,拖延着都是到了晌午才起。
玉荷为她洗漱完毕,苏遮月裙衫逶迤地步入正堂,却感觉屋子里又闷又暗。
一是外头天色浓沉,二是窗扇都关得严实。
阿香正候在西边一扇支窗前,那下面是苏遮月这几日常躺着的美人榻。
紫檀坐面上铺着厚厚软软的貂毡,上面再覆两层透气的杏色绫罗,在这不冷不热的日子躺得最舒服。
苏遮月照旧往那儿走去,却总和阿香左一下右一下地撞,止步一看,阿香似不想让她过去一般,眼神闪躲,遮遮挡挡的,奇怪起来: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