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琢磨大半天,终于搞懂传送阵法怎么弄,从妖宫来到药山,顺着林雾的气息在山林内穿梭。
“终于找到你了,妖域一点都不好玩,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吧!”
它主动原谅林雾,从妖域到人界也只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它就当林雾小小地出了一下门。
山的另一面是大片的木棉树,木棉花已经开败,地面落满红色花朵,一眼看过去过去像是山被点燃。
浮生头上粘着几根木棉花的绒,飞到林雾头上打滚,把林雾的头发弄乱,绒毛黏到林雾头发上。
林雾把它拿下,抓在手里捏捏,“你怎么自己来了?”
浮生的小眼珠子乌溜溜地转,“蛇蛇好忙的!过两天他就来找我们。”
“是吗?”林雾笑一下,摸着它的头。
浮生左右张望,周边没有任何东西,只有林雾独坐在此,它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在等解药练好。”林雾答。
她站起身,将衣服上的草屑拍掉,带着浮生下山去。
途中经过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个小小的木屋,像是久未打理,野草茂盛。
林雾走进屋内,灰尘落下,里面空荡荡,只有一排整整齐齐的木剑。
她指着这些剑说道:“以前这里有个孩子一心想当剑修,但是他的父亲不让,我为了求他父亲办事,帮他的父亲一起打压他。”
浮生看向木剑,木头缺少养护,表面已经有虫咬的痕迹,上面满是蜘蛛网,沦为蜘蛛的家园。
“看来他确实不练剑了。”它说道。
“不。”林雾摇头,笑了一下,“他有了一把真正的剑,带着剑进入学院。”
她不知道历史上的石松原先做出的选择是什么,但此刻他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即使知道困难重重也依旧坚定当一名剑修。
她的出现或许改变许多人的人生轨道,而今她这颗打乱时空掀起波澜的石子,终究要回到正确的时间线上去。
浮生:“那他的父亲不会生气吗?”
林雾无所谓道:“气就气呗,反正最终结果都是听他老婆的。”
要她说石松这个孩子还是太傻,一头脑热地跟他爹抗争有什么意义,要是一开始就抱着他娘哭,估计后面就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了。
林雾施下一个防尘的阵法,关好木门,继续下山。
浮生似懂非懂,话题转移到它感兴趣的内容上,“我们去买冰糖葫芦吧,带一支回去给蛇蛇!”
“以后你多陪着他些,人族厌他,妖族畏他,也就只有你不怕死能多说两句。”林雾叮嘱道。
浮生摸摸脑袋,“我怎么感觉你这不像是在夸我?”
林雾:“记好了,还有赶紧修炼,不要贪玩,赶快强大起来,万一他有事还能帮衬一二。”
“你是不是太小看他,他哪轮得到我帮忙?”浮生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晰认识。
“你说这些话好奇怪呀,难道你不在吗,为什么要我保护他?”
林雾弹一下浮生的脑壳,“让你记就记,废话那么多。”
“哦……”浮生捂脑袋。
林间小道上,斑驳的光影投射而下,星星点点地洒落,一人一妖慢悠悠经过,细碎的交谈声混在蝉鸣里。
妖宫的夏天比人界更凉一些,燕归辞看着桌上的刻痕,日子一天天过去,林雾还没有回来。
正堂中间几个穿着清凉的女子在舞动,旁边的大臣脸上端着谄媚的笑。
“王上,我敬您一杯!”某个臣子走上前。
燕归辞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拒绝对方手里的酒水,拿起茶壶往杯中倒茶。
臣子:“喝茶好啊,喝茶养生,您喝茶我喝酒!”
酒水入肚,臣子躬身退下,转身后表情扭曲,好好的酒不喝竟然喝茶,这个新王是在给他们下马威吗?
几个臣子窃窃私语,一致认为新王不喝酒说不定是不爱喝,毕竟如果真要下马威就不是一杯酒的事。
妖宫外掉落的人头可以摞成一座山,鲜血汇聚成河流,新王手段干脆利落,虽不比华宗爱折磨人为乐,但死在他手上的人一点不少。
众人纷纷思量起自己家中库存有多少珍贵茶叶,早知道就不攒那么多酒,多存点茶叶,好讨新王欢心。
哄之前的旧王是为获得权力,哄如今的新王是想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这日子真是越过越难。
其中一人朝舞女使使眼色,对方会意,一边转圈一边朝燕归辞靠近,身上薄如蝉翼的纱裙将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眼看就要跌进燕归辞怀中。
燕归辞始终目不斜视,目光虚虚地落在半空,这些人无趣至极,都不如他桌上的菜令人有兴致,可惜佳肴看着好看,盐淡、盐重、过辣、太甜……总之都不如意。
舞女靠近,馨香袭来,在对方即将落下之时,燕归辞手一挥,妖力将人裹挟着推开,对方“啪”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
舞女趴在地上,事情发生的太快她甚至没反应过来,这个结果跟想象中的怎么一点都不一样?
宴会霎时间落针可闻,所有人战战兢兢低着头。
完了完了,惹怒新王,人头不保!
燕归辞起身,心不在焉道:“你们继续。”
他就这样轻飘飘离开,留下一众臣子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人头还在,那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后宫的一众妃子聚在一起聊天,现在剩下的妃子数量不多,一批家里有人的遣送回家,一批有能力的收为部下,一批想搞事的斩首示众。
还有一批是华宗从各种渠道收来的,空有一张漂亮脸,唯一的本事就是歌舞。
十来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听说新王长得特别好看,而且还没有女人呢!”
“我那天看到,比华宗好看上百倍!”
“想这些有什么用,不如想想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在这里继续当妃子不好吗?”
“听说新王很凶,不养闲人,我怕我们也待不了多久。”
“那我就去勾引他,只要他喜欢我,这后宫还不是想呆多久呆多久?”
“就是,只要是男人,还怕拿不下吗?”
……
靠技能逃过一劫,正准备按照燕归辞的吩咐,将后宫改为训练场的虞影呵呵一笑,好心提醒道:“劝你们不要做梦,赶紧想个谋生吧。”
某个妃子不满,“我们不如你本事大,换了个王照样得宠,你自己吃肉就算了,连口汤都不让我们喝?”
虞影冷艳地翻了个白眼,“一个赛一个蠢,你们慢慢折腾,以后哭的时候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
妃子们叽叽喳喳挤兑虞影,天上月亮高挂,盖不住热火朝天的讨论。
人间的月与妖域一样,林雾坐在月下弹琴,手指压下琴弦上,乐声磕磕绊绊。
林雾:“这里要怎么按?”
许久不见回应,她转头看去,说教她弹琴的林秋雪不见踪影,燕归辞站在她身后。
林雾:“你来了。”
燕归辞:“如果我不来,你也不打算去找我是吗,看来同生蛊你也没有那么想解开。”
“解药不好炼,今晚刚炼制出来,打算明天去妖宫来着。”林雾站起,拿出一颗瓶子倒出丹药。
“每人一颗,吃吧。”
燕归辞:“我不想吃。”
林雾:“你不想吃也得吃。”
燕归辞从她掌心拿起一颗丹药,在她的视线下将丹药捏碎,粉末被风吹散。
“你干什么?!”林雾愕然。
燕归辞靠近她,“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一旦吃下同生蛊解药,林雾就会离开,这种莫名而来的恐慌日夜缠绕着他,让他不得安宁。
林雾神色如同洒下的月光,仿佛风一吹就会破碎,“可是你不吃的话,会死的。”
“我宁可死。”燕归辞抓住林雾的手腕。
林雾:“你一死,那我岂不是也要跟着死?”
燕归辞的手收紧一瞬,“反正你不是一直不想活吗?那我们就一起死。”
他偏执又不听话,林雾感知到邪骨的活跃,眉头轻轻皱起,如今即使她探入灵力压制,也无法彻底镇压邪骨。
燕归辞的修为太高,连带着邪骨也强势起来,两者相辅相成,不可分割。
林雾叹息,“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
不相信她所说的死亡,不相信她定下的承诺,或许他的恐惧一直没有消失过。
林雾拉着他坐下,“听我弹首曲子吧。”
做好争吵准备的燕归辞一怔,“你不生气?”
林雾无奈,“丹药都已经没了,我生气有用吗?”
琴声并不流畅,断断续续地响起,时不时还有几个错音,却比宴会上流淌的任何乐曲都要动听。
燕归辞摩擦着指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若是林雾动手或大骂,他都不会如此忐忑,可偏偏她是这样温和包容的姿态,令人不安。
林雾:“你现在知道做错了有什么用,丹药能重新复原吗?”
燕归辞垂眸,“我不后悔。”
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捏碎丹药,这是他跟林雾之间最强势的不可分割的羁绊。
林雾气笑了,“你还有理了是吧?”
她不再弹琴,起身抓住燕归辞的手拉着他往前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山谷边上,林雾拉着燕归辞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往上看是皎洁圆月,往下看是发着微光的不知名小花。
晚风徐徐,发光的小花在风中摇曳,它们沐浴在月光下,偶尔能看见花瓣边缘溢出的点点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