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年轻人神情上倒看不出多大的悲伤。
他姑姑已经陨落多年,再大的伤心在这岁月长河中不是被消磨殆尽,就是被深深的埋藏起来,这年轻人属于哪一种谁都不好说。
司空郁闻言仿佛很是欣慰,语气中带着满意,“你是个好孩子。”
顿了顿,长叹一口气后又继续道,“你姑姑扔下妙儿撒手而去,就剩我们父女苟活。这些年来,妙儿没了母亲,我便一直尽力的补偿他,要什么给什么,生怕他受了委屈,没曾想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说到底还是我无能,没教好妙儿,也没保护好她。”
司空郁脸上一片悲痛神色,精致华贵的宗主服穿在身上也掩盖不住主人的颓丧。
“那日伤表妹的人还没有查到吗?”
年轻人说话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司空郁沉吟,“倒是有些眉目。”
那天司空妙被废了修为回来后就疯疯癫癫,只喊着要杀了那女人,跟在司空妙身边的含山则是语焉不详,只说司空妙惹上了大人物,他求情才留下了一条命,具体是谁却说那人用了法术遮掩形貌,他不能窥探。
此后含山也请辞回了昆仑墟,司空郁有心要想再问,但如今隔了宗门更是不易。
“出事是在春来城外,能让含山称作有本事的人不多,人应当还是天一宗的。”
年轻人闻言皱了皱眉,含山他略有耳闻。
此人是昆仑墟修士,如今元婴修为,他既如此说了想必伤害司空妙的人修为应当在他之上或者与他相差不远。
年轻人上完香后起身坐到了一旁,他手指揉搓着思忖片刻,但没有应声。
这人到底是不是天一宗的还真不好说,司空郁还是想的简单了些。
年轻人的脸上覆盖了一层冰霜,体修本就身体强健,面貌容易有凶恶之相,此刻在这阴暗的屋子中更显得可怕。
能让司空郁放下宗主身份,如此接待的天一宗体修只有一个。
万仞峰大师兄,段怀座下大弟子,厉戎。
第52章 你真的想多了
厉戎坐在暗沉的环境中,周围敬神香的烟雾渐渐多了起来,整个人隐没在烟雾当中看不清神色。
根据司空郁所言,司空妙虽然回来说害她的人是个女修,但修仙界移形换貌的法器不知有多少。
那人既然明知表妹身份还下了手,那就笃定望月宗的人不会知道他真实身份,用其移形换貌来更是怎么变化大怎么来,因此到底是不是女修还不好说。
厉戎虽然想到那人从一进紫金商行就是那样的形貌,保不准或许就长那样子,但司空妙平日树敌太多,谁知从一开始是不是就是旁人故意设下的局?
姜越可能做梦都无法想到她当时的随心一举,旁人分析起来却要拐这么多道弯。
姜越表示:你分析的很全面,但下次不要再分析了。
厉戎不知所有事情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是碰上了发生了这么简单,他仍旧指尖的把手上不断敲打沉思。
含山虽然回来语焉不详,但他一定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若是做局,那人就不好找,得从表妹昔日的仇家入手排查。
可若对方临时起意,那大抵就是天一宗的人。
看来还是得找含山再问出些东西来。
厉戎不禁又沉思下去。
如果是天一宗的人,掌门真人不会做这种事,他更没有道理去紫金商行的铺面还被表妹碰到;二长老李青衡甚少下山,况且他腰缠万贯,不像是会寒酸到被表妹嘲讽的人;四长老常年闭关峰上也只有一个弟子,那弟子没有师尊庇护整日畏首畏尾,不会如此果决。
至于自家师尊,厉戎知道自家师尊那日还没有出山门,再者他完全想象不到自己师尊变成女修的样子。
面色糙红,胡须皆张的师尊会变成女修?厉戎光在脑海中脑补了一下就在这种可能上大大画了一个叉。
至于六长老,回去从沈吟嘴里套套话基本也可以确定。
如此说来,那日毁了表妹丹田的人如果出自天一宗那就只可能是三长老或七长老其中一位。
厉戎的脑海中浮现了三长老沈星和七长老姜越的样子,虽然二者都有可能,但他还是自私的将心中的天平划向了姜越。
那么只能是七长老了!
司空郁听了厉戎分析的内容有些疑惑。
“不是说你们的七长老只不过是个金丹修为吗?她哪有本事让含山退让?”
厉戎勾唇,阴沉的脸色上多了一抹嘲讽:“我们这个七长老修为或许不止金丹,但不管是不是金丹,对付表妹都够了。何况姑丈怎么知道,含山不是故意的呢,你怎么确定含山他就真的尽力而为了呢?”
若是姜越听到这番话估计会十分无语,厉戎,你够了,你别乱想了,就是我干的!含山退让了完全是因为他被老娘的庞大灵气吓到了!
但闻言司空郁沉下了脸,他觉得这个厉戎这个外甥的分析非常有道理,便也沉默了下来。
回来含山说伤了妙儿的那人修为高深,他不得不退让,只能保住司空妙的命。
司空郁便信了,如今被厉戎一点越发觉得有另外一种可能。
司空郁把司空妙交给含山保护,自是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让含山当这个保镖五十年绰绰有余。
含山虽是别宗修士,但他不仅与司空郁有交情,这旧交情还牵扯到了司空郁已故的道侣、司空妙的母亲厉柔。
即便不看在司空郁的面子上,看在厉柔的面子上含山在这五十年也应当对司空妙尽心尽力。
可是万一呢?自己的女儿什么样司空郁再清楚不过。
何况含山一个元婴修士这么多年保护司空妙下来当真不会有丝毫不耐?
越想司空郁越心惊,他只顾着含山修为高深,想着将他放在司空妙身边万无一失,可他忘了修为高深的修士不仅想法越多,也更难控制。
如果他找的是本宗门的人,此刻想怎么询问就怎么询问,甚至责罚一番也无可厚非,但含山请辞回了昆仑墟,他就丝毫没有了办法。
司空郁第一次惊恐的发现将含山放在司空妙身边竟然才是最大的不可控因素。
屋内的两人正各怀心思的说着话,木屋外面望月宗的弟子周心站在了门口三丈外。
周心是司空郁的得力助手,不过不管宗门里的事,他负责的对象只有司空妙一个。
说白了就是专门替司空妙收拾各种烂摊子的人。
司空郁察觉到有人来了便收了木屋周围的结界,周心的声音传了进来。
“掌门,独孤公子还有江公子分别带着两队人去了妖族的地盘,说是要为大小姐寻找吞天黑蟒的蛇胆。”
闻言司空郁冷笑:“那就让他们去吧。”
那日他女儿被人生生挖了丹田,但是这群饭桶竟然安然无恙,哪有这样的道理?自己没来得及料理他们,这群人竟然主动自己去找死。
得到司空郁的答复的周心放下了心。
独孤明和江鹤是司空妙最宠爱的两个男修,虽然司空妙如今毁了丹田成了废人,但他还是不敢不报。
司空妙疯疯癫癫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这两人出发去找吞天黑蟒纯属自己找死,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到时候难保不会成了自己的责任。
周心左思右想后还是来找了掌门,有了司空郁的答复这两人就算死在了外面也牵扯不到他。
“呸,两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最好死在外面。”
因为司空妙的宠爱,被两个花拳绣腿的东西整日骑在脖子上的周心早就满腹怨言,如今才感觉出了一口恶气。
第53章 夕颜树
厉戎和司空郁的嘀咕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但远在昆仑墟含山和妖族的姜越都打了一个喷嚏,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怎么回事?”
也幸亏这两人不知道厉戎和司空郁的想法,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怎样感慨。
含山内心:别想太多了,老子就是单纯不想伺候你那个蠢货女儿了而已。
姜越内心:不要考虑种种可能,因为真相其实就是最简单的那个。
“陆璟,修仙了也会打喷嚏吗?”
姜越揉了揉还在发酸的鼻子,嘟囔着问。
修仙者筋骨强健,对外界的小刺激基本没反应理应不会打喷嚏。
但陆璟想到自己之前在半月城也打了一次喷嚏,一时也摸不准了。
“应当不会,但有时候总有些意外?”
这师徒二人埋葬了辛楹夫妇后就一直往东走,如今已经走了一日。
路上姜越兴致缺缺,陆璟就变着花样似的讨她开心。
“师尊!”
姜越循声看去,陆璟指着的方向有一棵大树。
这树跟姜越原来世界的树完全不一样,树枝上没有绿色,而是一树粉色的花,花也长得奇怪,既像蒲公英,又像合欢。
陆璟摘下一朵花轻轻一吹,粉色花瓣便四处飘散开来。
透过空中花瓣的间隙看去,陆璟一双桃花眼仿佛含着春水,正看着姜越淡淡的笑。
真美!
姜越不知自己是在感慨这一树粉花,还是站在花雨中的陆璟。
小黑早就蹦蹦跳跳的去玩,小猫爪不断去扑从空中落下的花瓣。
一路上金莲都赖在姜越的手腕上,这会见状也从姜越手腕上溜下去,在地上变成了一米左右的长度爬走了。
金莲觉得最近自己真是越来越聪明,这么有眼色的蛇妖族也没有几条。
姜越见金莲和小黑都玩的开心,也伸手接住了一朵正飘落而下的花瓣放在掌心。
“这是夕颜花,夕颜树在成年之前一直是光秃秃的,可到了成年就会开出这一树花来。”
陆璟见姜越盯着这花看,开始履行妖族导游的职责。
本来在研究花的姜越:???好奇怪的树,好奇怪的解释。
陆璟的话让她成功想起来以前做的阅读理解,这种树必然是要被赞美其努力生长,信念坚定,在无人知晓处默默提高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