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菲尔德啊，时代变了，没必要对黑暗生物严防死守啊。你看，我们隔壁郡也有暗精灵，也有各种黑暗种族，这不是相安无事嘛！”

　　＊

　　芙丽丝的家在部落的外围，一大片麦地和花田都是她们家的。

　　她的父亲在临近的城邦里为贵族老爷服务，是整个月亮部落最大方最有派头的大人。

　　菲奇试图从后面抱银色大猫，失败了十几次后终于放弃了。

　　他老老实实地指路：“芙丽丝说不定会过生日呢——春秋的时候贵族们会到乡下度假，那个时候她的父亲也会跟着去度假，带回来各种好东西。她是夏天出生的，她妹妹芙拉是冬天出生的，她们手里面的都是些新鲜玩意。不过她可小气了，和我们可不怎么亲近。”

　　芙丽丝推开窗：“菲奇！好哇你！又在说我坏话！”

　　她四处看了看，没见到他闲话的对象，更生气了，脸上的雀斑跟着开始泛红：“你你你连自言自语都要说我小气！”

　　菲奇忙缩到尤莉莉身后。然后他想起来，尤莉莉变成猫了，挡不住他。

　　诶。

　　勇敢的菲奇选择直面麻烦。

　　然而麻烦却弯下腰，声音一下子变得矫揉造作：“好可爱的大猫猫啊！”

　　尤莉莉凭借着捏出来的银色长毛猫，得以登堂入室。

　　【芙丽丝

　　种族：人类

　　详情：一个得到自然宠爱的人类，有着极高的魔法亲和力。即将前往王都的魔法学院进修，她的父亲因此备受重视】

　　尤莉莉关掉鉴定记录，看着翻找各种小玩意逗猫的棕发少女。

　　菲奇在门外超级生气：“芙丽丝！这是我的猫咪！你开门啊！”他哐哐哐地拍着门，惹得狗舍中的猎犬们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

　　芙丽丝：“哎呀！你好烦喔！”

　　她打开门：“诺，进来叭。先说好，不可以乱动我家的东西！”

　　“谁稀罕啊！”菲奇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一圈，以前他扒着窗户看过，芙丽丝家里连零食都没有，只有些花里胡哨的珠宝和首饰，他才不感兴趣呢。

　　“不稀罕最好！”芙丽丝打开镶嵌着珠宝的梳妆盒，拿出一柄雕刻精美的白色骨梳，轻轻地梳理猫猫。

　　尤莉莉猫在她熟练的手法下，被动地瘫成一团猫饼，喉腔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猫饼烦躁地摇着尾巴，越看越符合，鬼婆真该死啊。

　　然而转换是不可逆的，尤莉莉突然抖了抖，从芙丽丝手底下钻了出去。当时参与集会的鬼婆中，腐烂的阿尔弥说不定已经到了部落附近。她准备去找一找这个新生鬼婆。如果对方还有一丝清醒的话，说不定就是缓解转化速度的最好帮手。

　　她在一楼门厅处放了一个信标并激活。

　　“菲奇，我先走啦！”猫猫四脚并用，快速地窜了出去。

　　【鬼婆之眼】是集会的产物，它能和鬼婆们共享视觉。在其他鬼婆都死亡的情况下，【鬼婆之眼】能看到的，就是阿尔弥看到的。完全可以通过这个魔法物品反向跟踪对方。

　　尤莉莉一口气跑到部落外，拿出【鬼婆之眼】。这枚镶嵌了眼珠的魔法道具在半空中飘荡着，显示出一副荒凉诡异的画面。

　　累累的白骨和淤泥堆叠，肉块在水里翻滚蠕动，腐烂的沼泽底栖鱼拖着肠子机械性地游动，水草长满了古怪的斑点。一口坩埚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深褐色的药剂从上往下翻腾，喷发出一阵又一阵褐色的浪潮。一个尾巴残缺的人鱼慢慢从远处游了过来，它一只眼睛空洞洞地什么都没有，一只眼睛黑黢黢地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深绿色的荧光蛆在两个眼眶中钻来钻去。它将掉出来的舌头塞回去，含含糊糊地说着话。

　　眼睛无法传递声音，尤莉莉全身贯注地盯着它的口型。这只残缺的人鱼在说——

　　“阿尔弥，阿尔弥，您这次一定要帮我！”

　　这应该是阿尔弥转化后的巢穴，在一个非常肮脏的水底。尤莉莉想了想，只有悲风峡谷和失落平原的沼泽比较符合这两个特点。她解除了变形，拿出水晶球开始占卜。

　　经过一段时间的占卜和寻找，她成功地找到了那个隐藏在沼泽之下的巢穴。

　　眼前的景象和【鬼婆之眼】看到的重合，人鱼飞快地躲了起来，腐烂的阿尔弥十分警惕地看向尤莉莉：“你来做什么？”

　　腐烂的眼珠弹到尤莉莉面前，上下打量半晌。腐烂的阿尔弥招招手，将眼球召唤回来，塞回眼眶中。它拨动了一下长满了贝类和绿藻的干枯长发，将这颗没用的眼珠藏好，只露出完好的那只眼，转身回到坩埚前：“这是腐败药水，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尤莉莉鉴定了一下那口坩埚，溶解后的药水浓度对她产生不了伤害：“你也想救芙丽丝吧？”

　　“哈！怎么可能！这可是我的功勋章！”腐烂的阿尔弥咬牙切齿。它咧开嘴，向尤莉莉展示了满口锋利的獠牙。转化为鬼婆后，她的牙齿全部掉完了，为了吞食猎物，她不得不用鱼类和怪物们的牙齿作为替代，重新将自己修补完整。

　　“我可没那么好心！我也曾经努力过，挣扎过，但是最后呢！不还是转化成鬼婆了！她们凭什么可以幸运地得到救赎？！”

　　腐烂的阿尔弥身上的各种怪诞的装饰物，因为它剧烈的动作纷纷脱离，漂浮在两人的中间。尤莉莉用非常难以形容的目光看了看那些漂浮的内脏，牙齿，还有各种腐败的浮游生物尸体。破碎的心脏仍然在剧烈跳动，它喷出一道绿色的黏液。

　　伸手将心脏抓了回来，它神色难看地大口喘息。像是想到了什么，它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要我帮忙也不是不行——”

　　尤莉莉：“丝特芬妮在我手里。”

　　腐烂的阿尔弥尖啸一声：“不！不！我不听！我不同意！我要你手里的变形虫和黑龙血！我都看到了！丝特芬妮早晚也会变成鬼婆，还有娜娜莉，珍妮……”它如数家珍般地报出所有小伙伴的名字，“我们终将团聚！”

第98章 面包蘸芸豆

　　丝特芬妮有些难过，她对尤莉莉说：“虽然我们没有过和父母亲人相处的经历，也没有和她相处过，但是也依稀听曾经收养我们的那个鬼婆说，她是个非常有天赋的孩子，一直是父母的骄傲。佩吉奶奶最喜欢看的就是这样的痛苦，亲人反目，恶人鸠占鹊巢，父母失去孩子，职业者失去超凡能力。很多痛苦我无法感同身受，只记住了它每次成功之后丑恶而癫狂的样子。”

　　“我好想阿尔弥姐姐。”

　　“像契约我们一样契约她吧，我们早就准备好接纳转化为鬼婆的同伴了。”她身后的小女孩们期盼地看向尤莉莉。

　　尤莉莉艰难地挪开目光。

　　她本来也有这个想法，但是见过有些偏执的阿尔弥后，她开始犹豫了。

　　在小朋友们的描述中，阿尔弥是那个温柔的玩伴，善良的大姐姐，转化为鬼婆后不忘给曾经的朋友通风报信，小心翼翼地告诉她各种在佩吉奶奶手下生存的技巧。即使后来失去联系，那些小朋友们也真心实意地担心着她，渴望与她重逢。

　　然而真实的阿尔弥，可能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样子了。

　　芙丽丝就是下一个阿尔弥——

　　她不能将定时炸弹埋下，增加更多的人被伤害的可能性。

　　金发小鸡扑腾到尤莉莉肩膀上，它叼着银色槲寄生的种子，超大声：“我！我！我！”

　　“我什么呀，乖，别捣乱。”尤莉莉撩了撩它的金色羽毛。

　　艾弗里的扭头看了看丝特芬妮，用力地啄了她一下，还糊了一些恶心的白色黏液在伤口。

　　“啊呀！”丝特芬妮痛乎了一声，布满老茧的手被啄出了一个大洞，青灰色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流了出来。她目露凶光看向这只鸟：“莉莉姐，我可以帮忙教训下这只鸟嘛？！”

　　尤莉莉看了看超骄傲，挺起胸脯的金发小鸡：“可以。”

　　“啊啊啊——”艾弗里连忙飞得高高地，超生气地大吼大叫。

　　安娜抱着胸站在净化魔法装置去，她难得为艾弗里说了一句好话：“这家伙虽然蠢了点，但是基本的灵性还是有的，说不定它真想出什么办法呢。”

　　艾弗里对此的回应是，转移注意力，开始用翅膀扇安娜。

　　尤莉莉：……

　　她拎着金发小鸡的翅膀，将对方揪了过来：“真的嘛？”

　　掏出水晶球，她开始新一轮的占卜。

　　占卜的信息确实增加了，丝特芬妮的转化得到了一些不知名原因的抑制。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正惊奇地盯着伤口看。

　　这么看来，事情居然是朝好的方向发展？刚契约这些小朋友们的时候，占卜信息可没有这么明确。尤莉莉想了想，打算将占卜的关键词替换为眼前的金发小鸡。

　　不过，这家伙的真实姓名和种族都不详啊。

　　她盯着艾弗里的羽管看，试图搞一根毛毛下来，明确占卜信息。

　　艾弗里顿时察觉到尤莉莉的危险意图，扎进黑森林里藏起来了。

　　退而求其次，她改为占卜伤口。

　　【您通过占卜获得了新的药水配方！】

　　【您的占卜技能已升级】

　　【恭喜！您达成了成就：自创药水！】

　　尤莉莉：……风靡奎卡城的某溶剂和那些奇葩副产品还不够自创嘛！

　　她点开配方详情。

　　【异变抑制药水（黑暗）】

　　【魔药配方：10颗银色槲寄生果实、1滴光明生物的血液、5盎司的红宝石、3滴对应生物的血液，将果实和红宝石碾碎，和血液混合完全混合后装入魔药瓶内保存】

　　【注意：该药水服用无效！需涂抹在异变生物核心位置！抑制效果和异变程度负相关！】

　　【注意：有效期7天，过期后产生的药水异变概不负责！】

　　狗头人在矿洞中偶尔也能挖出一些品质比较高的宝石，红宝石的储量非常少，5盎司绝对没有问题。

　　尤莉莉在背包里挑挑拣拣，非常有行动力地凑齐了所有的药水材料。她将新的占卜结果告知了小朋友们，年纪最小的娜娜莉高兴得抱着姐姐们又蹦又跳。丝特芬妮努力地眨眼，试图将泪水憋回去。

　　“我们有救了，那个不认识的小伙伴也有救了是嘛！”她想要再确认一遍。

　　尤莉莉点头。

　　丝特芬妮盯着手上的伤口看了又看，跑过来给尤莉莉一个超大的拥抱。

　　珍妮：“啊呀呀！我也要！”

　　她也跑了上来。

　　＊

　　研磨好银色槲寄生和红宝石后，她将炼药锅和坩埚也塞进了背包。

　　尤莉莉来到养殖场，将两边的信标连通。

　　一阵轻微的空间波动后，银色的猫猫悄无声息地摸进了月亮部落最大最豪华的屋子，在二楼的露台上找到一个人眺远的芙丽丝。

　　芙丽丝刚和妹妹吵了一架，芙拉成天跟着那群乡下的小子们乱窜，每天回家的时候都脏兮兮的，一点不淑女。

　　气死啦！她打发雇工去酒窖里取一些葡萄酒，准备喝上几杯平复一下心情。

　　“哎呀！你怎么来啦！是不是发现菲奇那个臭小子不靠谱啦！”芙丽丝见到它非常高兴，她将猫猫抱到腿上，轻柔地在猫咪的脸颊和下巴打圈圈。

　　猫猫暗紫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偶尔强行睁开一些，觑了觑看起来特别开心的少女。

　　“好警觉的猫猫喔——”芙丽丝跑下楼，从厨房里找出一些小鱼干和肉干：“猫猫要吃嘛！”

　　尤莉莉：甚至有点心动。

　　她抖了抖毛，本来想直接挠一把，直接在伤口收集血液。

　　现在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太粗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