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框洒落进来，照亮了盒子中的物品。是一枚深紫色的耳骨夹，宝石托和接触皮肤的部分，由某种蛇类的深色骨骼制作而成，有一种神秘又绮丽的美感。

　　它也照亮了费南墨绿色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深邃。

　　尤莉莉盯着那枚耳骨夹多看了好几眼：“啊，看起来就很昂贵的样子，直接摆着寄售叭。感觉会有很多人喜欢它。”

　　她离开了药剂铺子，站在路口发了一会呆。

　　不是吧——是她自作多情了，还是费南最近真的有点不对劲啊？

　　暮色酒馆里回荡着吟游诗人们的琴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20张酒劵花得非常值得。如果不看招牌，直接推门进来，或许会以为不小心走错了，进入的是传颂者工会。

　　橡木大门好像被修补过了，不过尤莉莉看不出他们又调整了哪里。

　　她拿起菜单，给自己点了几份奶油布蕾和松饼，又加了一份强推酒水“冰封的哈罗德”。听起来真的好猎奇，成功打败“燃烧的舞男”、“烈性蔓延”，吸引了尤莉莉的注意力。

　　点完自己的那份，她将单子推了过去，歪头看向艾弗里，“给你点几份炒米？或者是坚果拼盘？”

　　“合格的葵花鹦鹉宠物，好像都吃这个。”尤莉莉说道。

　　“如果您想的话。”艾弗里全盘接受。

　　尤莉莉翻了个白眼：“好叭！您爱点什么点什么——下次别在外人面前提这两个字了。”

　　“嗯，当我们周围没有人的时候再提。”他非常熟练地在菜单上打钩。

　　上菜了，艾弗里非常认真地用勺子挖炒米吃，看起来甚至有些愉悦。

　　尤莉莉：……

　　她站起来，找到矮人胡恩，询问他开业经营的情况。

　　“非常不错，吟游诗人们都很热情，他们很捧场，让新来的客人们很快融入了进来。”作为店长，他说起昨天开业的情况，完全张口就来，头头是道。

　　他话锋一转，提到了昨天发生的一件小事：“昨天街区的井盖又被污水顶了起来。市政厅派出的雇员已经连夜将下水道重新清理和修补过了。除了我们街区，还有好几个街区遭了殃。”

　　“橡木大门和门框留有一些的缝隙，有一些污水被冲了进来，现在那个缝隙已经被修补过了，我们增加了一点儿大门的高度。——毕竟，要一个酒馆加高门槛，不是特别靠谱。”

　　尤莉莉拿出装着泥巴的玻璃罐。

　　这块泥巴现在已经完全静止不动了，就像普通的黄泥。

　　“这块泥巴是我昨天在地下室发现的，不知道是污水漫灌冲进来的，还是酒保们带进来的。地下室储存着大量的酒水和食物原材，一定要讲究卫生。”

　　胡恩接过玻璃罐，认真点头：“我会的。”

　　他眼神一凝，“这种材质的泥巴，我昨天好像也看到过。”

　　尤莉莉颇有些奇怪地哎了声：“裹满泥巴的圆球？或者是泥点子？”

　　“您还真说准了。是一个小圆球——踩到了它的客人滑了一跤，差点带倒了一圈人，还好有吟游诗人在一旁安抚客人们的情绪。”

　　“厄运缠身的汤姆好像在这一代很出名，因此也没有人太计较。不过我们还是给了这些客人一张免费酒劵，作为这次意外的补偿。”

　　一只手打开了罐子。

　　“是非自然形成的泥巴块，某种魔法物品的效果。”艾弗里眨眨眼，“那枚圆球应该裹挟着施法核心，不过它现在应该跑远了。”

　　诶——差一点都抓到那东西了。

　　尤莉莉忍不住再次回忆了一下她刚离开灾厄之地时，看到的那一幕。当时她并没有将莫名其妙出现的泥块放在心上，甚至在施展了清洁术之后，就放心离开了。

　　她目光游移了一下，有些心虚地进行请教：“酒馆刚开业，是竞争对手派来窥探的嘛？”

　　矮人立刻大声保证：“冕下！我们一定会尽力保守住酒馆的商业机密的！”

　　艾弗里没继续说话，于是尤莉莉维持着僵硬的笑容，鼓励矮人：“好！那你们要记得加强警惕喔！”

　　尤莉莉并没有直接通过信标，去下一家分店。

　　她朝着市政厅走去，想要仔细了解一下这次污水溢出事件的成因。

　　尤莉莉：绝不是为了推进那个叫做【下水道的秘密】的奇葩支线！

　　她拉开系统面板，发现这个任务的进度，又莫名其妙往前推进了一小截。

　　【支线任务：下水道的秘密。奎卡城有着四通八达的地下管线系统，奇怪的是，最近几个月，下水道总是遭到莫名其妙的破坏。居民和商户怨声载道，市政厅的水管工平均3天就要出一次外勤，修复那些被破坏的下水道。虽然对外一直说是水管老化，但拥有着充沛灵感的您，却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探究下水道的秘密0/1】

　　尤莉莉：她也没通过灵感发现什么不对劲啊。

　　下水道的秘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们冒险解密活动请不要带上她好嘛！请系统专注经营……她只喜欢自己瞎逛，没有目的，纯采集类的那种冒险活动。

　　倒是【疫病来源】值得关注，她觉得在奎卡城的卫生条件下，这两个支线任务有着交叉和重合之处。再大胆一点，这一堆任务说不定都有点儿小联系——啊，大城市好复杂。

　　如果这些任务能继续自我往前推进，然后再自己完成，直接进行奖励结算就好了。

　　尤莉莉调戏了一下系统，那些支线任务变了颜色，血淋淋地在面板上乱窜。

　　思索间，路上的一个行人突然发疯般地四下挥砍着，被艾弗里用力一扯，尤莉莉踉跄了一下，反而差点送到对方的刀口。

　　尤莉莉：……

　　她紧急用眩晕术和迟缓术，逼停对方的动作，拖着艾弗里躲远一些。

　　守卫们姗姗来迟，将突然发狂的行人扣押住。他们身披厚重的全身铠甲，脚步沉重，“多谢。”

　　一位黑铠守卫冲着尤莉莉微微颌首。

　　“今天第三个突然发狂的了。”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当尤莉莉看过去的时候，这几位半兽人匆忙低头，避开她的视线。

　　逃避并没有什么用，这两个大白天带兜帽，像游荡者一样的家伙，走了过来。

　　“还有什么消息吗，展开说一说？”

第192章 油污后的密室

　　“这些疯子曾经是子爵的手下。”

　　他们眼神闪烁，脸色僵硬，吐露出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传闻。

　　尤莉莉：……讲道理，这些传闻听起来就非常不可信啊！

　　但偏偏有时候，任务的进度会小小地跳动一下。尤莉莉分心看着系统面板，默默套话。可惜任务进度在达到了30％后，再怎么对话题拓展延伸，它也不再变化了，而尤莉莉脑子里灌满了和子爵府邸相关的各种桃色八卦。

　　她甚至无从分辨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不过——这怎么还和她制作的药水有关啊？那些药水都是些正经配方，顶多偶尔的失败品效果猎奇了一点。

　　尤莉莉：感觉自己的早期作品被反复鞭尸。欢愉药水怎么你们了？

　　这下她彻底对这几个怪异的支线任务感兴趣了。

　　“谢谢你们提供的线索喔！这是几张酒劵，可以到九号大街的暮色酒馆免费领取一杯酒——”

　　正午过后的太阳愈加猛烈了。即使带着兜帽，尤莉莉仍然能感受到它散发的光照和炙热。蝉鸣声更加响亮了，街边的行道树半死不活地耷拉着叶子。披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破旧斗篷，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在沿街叫卖着清水。

　　不过刚刚疯子和守卫的动静有些大，路人行色匆忙，并不理会这些瘦骨嶙峋的小孩。

　　这种流浪儿和小孩应该也是打听消息的好手，说不定他们也知道些什么。尤莉莉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前看过的小说，对着一位小孩招手。

　　小孩噔噔噔地跑了过来，她身上混杂着奇怪的味道。头发因为出汗而打缕，斗篷上打满了补丁，又有点儿发黄变色，但伸出的手被洗得很干净，连指甲缝中都少有污垢。

　　“您买清水嘛！”瘦削的脸上，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泛起了光。

　　“不，我买一些消息。”尤莉莉这样告诉她。

　　小孩嘴角翕动，她跑了出去，将周围分散着的同伴们也拉了过来。他们相互补充着，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这些小孩说的大陆通用语带了浓浓的南部口音，掺杂着大量的俚语和方言。

　　好在尤莉莉都听懂了。她将手伸进次元袋，给了他们每人一枚便士。

　　“如果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可以送到九号大街的暮色酒馆，有偿。”

　　小孩们深深地鞠了个躬，提着水桶各自分散着跑远了。

　　艾弗里若有所思：“你想要得到哪些消息？和下水道有关的？德鲁伊有一些专门的法术。有一个法术叫做召唤动物，有一个法术叫做召唤元素生物，还有个法术叫做召唤精类生物……唔，以及我会动物交谈。”

　　“请都试一试叭！”尤莉莉又点进了系统面板，确定宠物这东西，不会像眷属一样再出现莫名其妙的背叛后，将那一大堆支线任务全部拉了出来。

　　“我也想要一些报酬。”艾弗里的手指微动，地面上冒出了一只淡褐色的岩精，它的状态非常奇怪，看起来更像是淤泥怪。

　　尤莉莉叉腰：“嘿！你不是我的宠物嘛！帮忙做事，天经地义？”

　　＊

　　在出门前，尤莉莉绝对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像现在这样，顶着隐匿法术，掀开井盖，蹑手蹑脚地向下攀爬。

　　换上了普通的皮革雨鞋，穿上柔软的布甲，尤莉莉总感觉少了那么些魔法装备带来的安全感。她捏着鼻子，四处打量着眼前的下水管网。

　　没有想象中的脏，但也不算干净，有一堆老鼠蟑螂，以及奇形怪状的千足虫悉悉索索地跑动着，污水的深度还没有管道的四分之一。

　　她放下心来，跟在艾弗里后面，在悠长的管道中行走着。

　　时不时传来的冲水声，让她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尤莉莉下意识扒拉了一下头发，常年披散着的头发在今天被扎了起来。刚刚她好像不小心将头发揉松了。

　　尤莉莉讪讪收手，戳了戳艾弗里，“还要多久？”

　　“快到了。”他说，“您最好提前抑制一下自己的嗅觉。要是您愿意，连带着视觉一起封锁了，或者闭上眼睛，我会为您引路。”

　　“有点儿……不太放心。”艾弗里突然停了下来，尤莉莉撞到了他的背上，感觉撞到了一面坚硬的墙壁。

　　潜意识告诉她，应该鼻头发酸，差点被撞坏了，但是身体告诉她，“好着呢，完全没事！”于是她揉揉毫发无损的鼻子，闭嘴不说话了。从背包里掏出一管被提纯后的蘑菇浓汤，她弱化了自己的嗅觉。

　　艾弗里弯下腰，没有使用任何法术技能，单纯地用肢体力量，挪开了和管道浑然一体的封堵。在挪开那块灰色石片前，尤莉莉完全没察觉到这个拐角有异常。

　　“这也能通过动物交谈发现嘛？总觉得你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闭眼。”她的嘀咕声被猛然打断。

　　封堵之后冒出来了很多红眼老鼠和蟑螂，还有几具被啃噬的面目全非，全身腐烂的尸体。它们被水泡得肿胀，甚至看不出属于哪个种族。艾弗里注视着污水中慢慢散开的油污，将这些毫无理智的生物驱赶到管道的另一头。

　　“……”尤莉莉猛地闭眼，又睁开了眼，终于忍不住，跑到一旁干呕了起来。

　　隐匿状态会被技能和道具破坏，她下意识从背包里紧急掏出一个简陋的破布，捧着它干呕。光封闭嗅觉根本没用啊，她吐得胃部抽痛，两眼发黑。

　　艾弗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拧开瓶盖，将温水凑到了尤莉莉的唇边。

　　那块破布被处理掉了。

　　尤莉莉喝了几口温水漱口，只觉得口腔里全是苦涩的味道。

　　“谢谢……”她站起来，被艾弗里支撑着，朝着岔道口走去，“其实不用扶我，我已经缓过来了，等不及想要知道下水道的秘密了。”在封堵打开的瞬间，尤莉莉感觉到了熟悉的半位面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