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咔嗒咔嗒嗒

　　那道由无数因果造化汇聚而成的【苏生】爆发出明亮的辉光, 径直命中目标，由外至内搅碎了夜幕中逆时针旋转的巨大星璇。

　　混沌气息形成的星璇在崩解，化为无数散落的星煞碎屑, 而【苏生】的辉光还未止势, 凌空深入天幕, 轰向未知尽头的星海。

　　那道光芒没入远方，幽深的夜空中安静了一瞬，紧接着爆开了连串更为剧烈闪光，像是生生将天幕撕裂成了两半。

　　荆衡这一剑【苏生】, 不仅劈碎了星蚀天煞的本体，更在秘境的尽头开出了一道横贯天际的裂渊。

　　一时间秘境内空间剧震, 不光是夜空中的星璇在崩解，荒芜的大地也裂开了层层深渊，蛛网般的龟裂瞬间布满了实现中的每一寸土地。

　　亘古不变的「外域星海」, 竟然在这一剑【苏生】之中受到难以抵御的冲击，由内至外出现了崩坏之兆。

　　荆衡的身影也随着这道剑光, 消散在了星空深处。

　　空中响起了一声绵长的凤鸣, 暗色的火焰凤凰从天幕中坠落, 旋绕的暗影流炎四散飘飞，仿佛是燃尽之后化为陨石下坠的星骸。

　　它重重跌落在四分五裂的大地之上，发出震天的巨响，周身的火焰没入龟裂之中, 地面像是燃起了暗紫色的地狱烈火。

　　更多的火焰化为半弧形的保护层, 轻轻罩住了还停留在裂渊大地之上的三人上空, 保护着她们不受散落星煞的影响。

　　在这时间尽头的天幕像是下起了雨, 只是落下的不知是崩解的星璇，还是因果汇聚而成的苏生之光。

　　雨滴落在露月暝凤庞大的身躯上, 溅起了火焰形状的小小水花。

　　它倒伏在地，凤冠上的翎羽垂落下来，瞳孔中原本燃烧着澄澈的暗色火焰，此时也出现了黯淡熄灭的征兆。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只神话生物身上正在逐渐消逝的生机。

　　温梨眼中含着泪，为将自身化为剑光的荆衡，也为眼前正在消亡的暗属性太阳神凰。

　　她曾经在巫祭一族的古籍中见到过「露月暝凤」的记载，这是太阳神凰在幽冥之中的同位悖论体，是独立于现世之外空间，比如暗影空间之类的现实世界背面的投影。

　　简单概括来说，就像火光落下的影子，发出光与热的是太阳神凰，而投射出的影子是落在另一个空间内的露月暝凤。

　　这片秘境内的时空是与现世阻隔的，太阳神凰在受到星煞的深度污染后，涅槃重生为暗属性的露月暝凤，以大炎传承的信仰情感与星蚀天煞对峙，直到「外域星海」再次降临，与现世产生连结，时空的圆环也就此开启。

　　露月暝凤等来了带着【苏生】的荆衡，却也耗尽了自身所有的生机。

　　现世之中的太阳神凰近百年来都毫无踪迹，不知隐藏在哪一座秘境中修生养息，或许也是受到了「外域星海」中露月暝凤的影响。

　　若是这里的【影子】耗尽生机消逝，现世中作为【火焰】本身的太阳神凰又会怎么样？

　　听过温梨的叙述，向寻露出了惊骇的神情。

　　在事务局的秘境调查记录中，是出现过类似案例的。

　　异空间的投影会影响现世之中本体的状态，甚至反向改变本体所处的时空。

　　如果是太阳神凰这个层级的超凡生物，为现世带来的影响堪比天灾，说不定会比星煞爆发更为严重。

　　因而露月暝凤无法再次涅槃重生，为隔绝星煞的影响也不能与现世的太阳神凰产生交集，只能慢慢耗尽生机死去。

　　但消逝的露月暝凤，也势必会牵动现世之中太阳神凰的存在，带来难以预估的灾难。

　　这根本是个无解的死局，哪怕荆衡历经六百年的努力，最终摧毁了星蚀天煞，现在的大炎依然面临着生灵涂炭的危机。

　　“……应该还有办法的，对吧？”穆柊月伸出手，小心翼翼触碰眼前倒伏的巨大神话生物。

　　露月暝凤的羽毛隐隐燃烧着暗色的流炎，入手是细腻的羽绒触感，并不会感觉到火焰灼人的温度。

　　她熟悉这个触感，在混沌之中穿梭时空的四根【凤凰尾羽】，毫无疑问都来自露月暝凤。

　　它本是存在于异空间的【影子】，是受到星煞污染后，混沌时空中涅槃重生的太阳神凰，绝不可能出现在现世之中。

　　但最初她在御兽师协会总部得到的，那根暗系与火系的双属性S级超凡资源【凤凰尾羽】，又是从何而来？

　　所有的线索都串连在了一起，穆柊月轻轻吐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发生凤凰山顶的那一场涅槃之火，才是落入现世时空的终点。”

　　“……柊月？”温梨不明所以地看向了好友。

　　“混沌的影响让我们与过往时空产生的交集的机会，被吸入「外域星海」，开启时空穿越之旅前，我们已经见证过结局了。”

　　“现世的太阳神凰会在那一场焰火中涅槃重生，这意味着此刻发生在混沌中的一切，都会迎来同样的结局，一定有什么办法能破解这个看似无解的死局，对吗……露月暝凤？”

　　“你选择我的理由，你将尾羽交给我的缘由……”

　　她的声音伴随着此刻起伏的心绪，尽数落入了即将消逝的暗色凤凰耳中。

　　随后，在场三人都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这个缘由便是你，穆柊月。】

　　露月暝凤的声音伴随着那声叹息，径直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这是神话级超凡生物与生俱来的特殊技能之一·心灵感应。

　　【你会在此后救下本应注定消散的我，这是你我在未来结下的牵绊，也是那根凤凰尾羽的由来。】

　　“我会救下您……”闻言穆柊月面露诧异之色，“我应该怎么做？”

　　【此刻的我并不知晓你的方式。】

　　【不过在混沌中瞥见的无数时空里，每一个荆衡都会跨越六百年时光长河，以苏生斩断星蚀天煞，摧毁这片秘境，而每一个我也都会在此后力竭消逝，让现世之中的我再无涅槃重生的力量。】

　　露月暝凤缓缓抬起头，燃烧着澄澈暗火的眼瞳注视着眼前的黑发少女。

　　【但唯有此刻的你，唯有来自世间因果造化之外的、拥有暗属性的穆柊月……】

　　【会带来那个全然不同的可能性。】

　　穆柊月缓缓睁大了眼睛。

　　露月暝凤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她闪电般划过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来自世间因果造化之外，觉醒了暗系强化御兽天赋的她，拥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能力？

　　除了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本身，还有伴随着暗系强化一起觉醒的第二天赋，《精灵牧场物语》的系统。

　　不久前她才从这个系统中，得到了连事务局数据库都不曾记载过的高阶SSR超凡资源，以及用于后续制作的方式。

　　摇篮百合，与其制作的苏生摇篮。

　　最初抽到这个道具的时候，穆柊月还从苏生这个词汇联想到了荆衡的若梦，打算之后从这个方向入手，调查看看摇篮百合到底是什么。

　　难道这就是她能救下露月暝凤的契机……？

　　【看来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她内心的动摇落在了那只注视着她的巨大眼睛里，露月暝凤的声音似乎放松了些许，它再次垂下头，低伏在四分五裂的大地之上。

　　【待我消逝之后，神念覆盖之处会被动燃起涅槃之火，烧尽此间秘境，根绝星煞污染的可能性。】

　　【我无法于火中重生，在灰烬中留下的，只有死去的亡骸。】

　　【将这具亡骸带往现世，使之再度苏生，是唯有你能创造的奇迹……穆柊月。】

　　【若是作为影子的我未曾消亡，现世的我便不会受到影响，顺利于涅槃之火中重生。】

　　【这是……当下困局的唯一解法。】

　　露月暝凤的声音愈发缓慢，眼中澄澈的火焰也在逐渐熄灭，黯淡无光。

　　穆柊月的手触碰着神话生物巨大的身躯，感受到其中正在不断消逝的生机，声音略带艰涩。

　　“……我会尽力而为的。”

　　“若能使亡骸苏生，就能让您也回到现世吗？”

　　露月暝凤似乎露出了一点隐约的笑意。

　　【亡骸苏生，那便不再是我，而是于现世降生的……全新纯净的意识了。】

　　【它或许会非常信任你……甚至与你契约……】

　　【那是仅靠一根羽毛……就将一切……都交付与你的信任呢……】

　　【…………】

　　巨大的凤目缓缓阖上，瞳中最后一缕暗火也随着露月暝凤的意识而消散。

　　在它死去的这一刻，濒临破碎的秘境空间中，以露月暝凤的身躯为中心，铺天盖地燃起了暗色的火海。

　　涅槃之火灼烧着每一寸带来污染的混沌之息，燃烧的火海掩盖了龟裂的大地，世界在暗色的火焰中被浸入幽冥。

　　穆柊月感觉到了熟悉的失重感，意识仿佛随着飘飞的流炎而升上高空，而后骤然下坠。

　　……

　　四周传来嘈杂的声响。

　　穆柊月缓缓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地板与烧着垮塌的木制横梁，这是凤凰山的祭祀大殿，她最初被吸入秘境的地方。

　　半空中扩张的星璇已经缩回了一道裂隙的状态，不再向外溢出墨汁似的混沌气息。

　　随着三人的回归，裂隙中央涌出了暗色的火焰，一点点灼烧着这道连结现世的入口，裂隙越缩越细，最终在暗焰的包裹中焚烧殆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穿梭秘境的后遗症让人头晕目眩，穆柊月垂下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双手，她的手心里捧着一颗布满暗紫色烧痕的蛋，只有半只手掌的大小，内里死气沉沉，丝毫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

　　这是露月暝凤在灰烬之中留下的亡骸。

第150章 咔嗒咔嗒咔嗒

　　祭祀大殿内一片混乱, 先是在场几位调查员离奇消失，随后又突然出现，紧接着在凤凰山肆虐的污染异兽像是被神秘力量突然抽离, 尽数失去了踪影。

　　温琳传奇怀中原本奄奄一息的朱焰鸟, 也奇迹般地恢复了活力。

　　从连接点溢出的星煞污染, 与那道裂隙一起凭空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小梨！”

　　温琳传奇一眼看到了女儿的身影，她消失又出现只发生在瞬息之间，但人却完全变了个样, 衣服换成了古老而传统的火焰祭服，头发长了许多, 神色之间也沉稳了不少。

　　温梨蓦地回过头，看到母亲担忧的眼神，这才有了回到现实的踏实感。

　　“妈妈……！”她径直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再也止不住眼泪。

　　现实之中只过去了短短一瞬，她却足有一年多的时间没见过母亲了。

　　温琳传奇反倒放下了心, 轻轻拍了拍女儿抽噎的后背, 温梨还是她熟悉的温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