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东：“很糟糕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要糟糕一万倍的糟糕。”

　　尚书道：“比女神被别的国家强制留下，不允出境，其实是她自导自演还要糟糕的事情吗？”

　　琅东愣了一下：“你竟然也听过这个谣言。”

　　尚书：“你现在还觉得是谣言吗？我已经对这个世界有多糟糕有过准备了。就像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

　　“好吧。”琅东：“如果我没有经历过那件事情，我会觉得你疯了，竟然敢谈论这个。但是现在……无所谓了。但我要告诉你，是的，还要糟糕。糟糕到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

　　尚书点了点头：“……看来，这真的是一个很了不得的秘密。”

　　他过了会儿又解释道：“我是说，他们已经有些不痛不痒了。毕竟再糟糕的事情也都发生过，又能把他们怎么样呢？”

　　看到琅东的表情有些唏嘘，尚书道：“你现在还是觉得不应该告诉我吗？”

　　琅东叹了口气：“我要是你，我会选择不听。不是说你听了会被人追杀，已经都这样，也不存在什么连累不连累。”

　　“只是这件事本身，它会让你丧失你的信念。”

　　见尚书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琅东无可奈何：“人类总是好奇的不是吗？”

　　尚书心有灵犀的跟着琅东一起道：“哪怕好奇会杀死自己。”

　　琅东把自己的光脑递给了尚书。

　　尚书以为自己会看到人间惨剧，并且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但是他没想到他看到的压根就不是人。

　　“靠，这什么玩意儿？这不是在拍电影？”尚书：“太恶心了，这些东西你们在哪里发现的？”

　　琅东过了会儿，才用着一种麻木的语气回答：“这是人。”

　　尚书猛地抬起头，看到琅东的表情，又回头看向视频画面，指着上面的奇形怪状：“人？”

　　接着，他出奇愤怒，蹦出一串骂人的话。

　　“我们不做点什么？就这样看着？”

　　琅东把自己的光脑收回来：“做什么？你能做什么？”他其实也想过，要把这些发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

　　但他又很清醒，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公司，一个财阀，他甚至都可能发都发不出去。

　　其实此时，这两人的声音已经不小了，早就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谈话。但是人们的表现是淡漠，是袖手旁观。

　　他们早就过了愤怒的时候了，现在更多的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如果再给他们一次选择，这里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不去知道这些。

　　可惜时间不能重来。所有人都要给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哪怕这已经超出他们所能承受的。

　　“真是狗娘养的。”尚书骂道：“我骂他们是狗，都侮辱了狗！”

　　莉莉终于站出来道：“骂够了没有，骂够了过来想办法怎么逃。”

　　“逃？”尚书反问道。

　　莉莉皱了皱眉：“不逃你想做什么，你不会想去自首？不要告诉我你还这么天真的以为那些人会放过你吧。”

　　“逃又能逃去哪里？你觉得你，”他又看向其他人：“你们能逃过自己的国家吗？”

　　莉莉也有点生气了，很多事情不是她不知道。在知道这件事后，她也会动一些冲动的念头，但很快理智占了上风。后怕也随之而来。

　　她能够理解尚书一时不能接受，能理解他的愤怒。但是她不接受他因为自己的愤怒，就高高在上的指责别人。

　　指责一群只想活下去的人。

　　他又有什么资格，发表这些高高在上的见解，能让大家都活下去吗？

　　莉莉的眼睛都红了，气笑了：“行，你清高，可以，你比我们都高贵，那你说怎么办？”

　　尚书却也不能理解这些人为什么没有想到：“答案不都摆着吗？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帮我们。我们也只有那个地方可以去。”

　　“谁？”

　　尚书：“那个女孩，你们拍摄的那个女孩。你们曾去过的那个地方。”

　　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逃避那里，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他们好不容易逃出那里，绝对不会再想回去。

　　只有尚书，他没有去过。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最危险的，反而是目前最安全的。

　　也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答案。

第216章

　　市中心办公室。

　　并不像市民期待的那样，在他们眼中英明神武的市长大人此时焦虑得头发要掉光了。

　　这位已经年过中年，已经开始展现发福迹象的男人此时在办公室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到后面他干脆一把把手头假发摘下来，似乎想要扔掉。

　　但他最终犹豫了一下，没有这样做，只能用力的在半空中甩了两下。

　　旁边候着的是市长秘书，是个极为精明强干的青年，本来手都伸出去，见状又收了回来。

　　“当初把人放我这里的时候，有跟我说吗？一声招呼都不打，现在好了，人跑了。找我要人？我从哪里给他们变个人？”

　　“再者说了，那是一般人吗？”高市长扭头冲着秘书道：“一个团制的全机械作战队，全体出动，最后一个不剩！你看到那录像没有，那是人？！”

　　最后念出“人”那个字的时候，市长大人明显有些劈叉，直接破音了。

　　又过了一会儿，这个在民众面前向来注意形象的市长此时竟显得有些颓唐。刚刚的愤怒就像是用尽了他最后的一丝力气，最后只能无力的摆了摆手。

　　而一旁早就等待许久的青年秘书恰到好处的递过去一杯茶水，让这位心疲力尽的市长大人能够借此掩饰自己的失态。

　　“找人是必须要找的，我可不敢跟那个疯女人对着干。”

　　他缓缓的抿过一口，说道：“但什么时候找，怎么找，我说了算。”伴随着话落，他把茶杯往桌上一搁，脸上再次恢复了自己本应有的自信神情。

　　秘书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领导既然已经定下了方针，那么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无非就是——应付上级，出工不出力，糊弄差事而已。

　　想到那个视频里出现的怪力少女和她完全无法判定的精神力，谁知道是从哪个实验室出来的怪胎。青年秘书心想，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就算拿命去填又怎么填得过这种怪物。可惜上面的人不管下面的人死活，一味的只想要人去送死。却忽略了人性的本能。

　　英明神武的市长大人今天的工作量已经达标了。接下来的事情则是精明强干的秘书的工作。

　　作为一个成熟的秘书，处理领导的工作是基本操作。秘书很快就离开市长的办公室，朝着下面的人把领导的吩咐安排下去。

　　收到秘书传达的通知，这座城市的警察署署长难得的歇了一口气。作为一个智能覆盖极广的科技城市。这座警察署署长已经很少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毕竟智能AI已经负责解决了本地居民大部分需求。警察署署长很长时间是处于一个吉祥物的位置。他以为要不了几年**就会取消这一个虽然已经承续上千年但实际名存实亡的机构。

　　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等到了自己职业发挥作用的时候。可惜长时间的荒废，警察署已经很难保证全盛时期的能力，想让这一批人去抓人，不如杀了他们来得实在。

　　警察署署长摘下自己已经很少穿戴的制服帽子，扯了扯领带，才意识到自己的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沁满了汗水。这件制服是他年轻的时候，刚进入警察署机构的时候分发的。如今穿在已经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身上，无论是对衣服还是人，都显得有些过于难为对方。

　　好在这份折磨很快就会结束。警察署署长在发现这件事有很大的操作余地后，连最基本的表面工作也不想再进行下去。他扯开衣服的扣子，喝着智能AI提前准备的热咖啡，然后把那些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来警察署上班的人都叫齐，并吩咐他们每天至少要去街上巡逻一次。

　　“哪怕是表一个态度呢？”在这群下属满脸为难的表情中，这位因为形象最贴合人们对署长想象而被推上这个位置的警察署署长，用一种祈求的语气对着众人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没有再为难这个可怜的上司——本来要不了几年就可以光荣退休，却临到这个时候摊上这样一桩麻烦事，做得好不知道有没有嘉奖，但是做得差了却定会就被上面的人怪罪，想要安安稳稳的退休也不可能了。

　　相比较磨磨蹭蹭还不愿意付出劳动的人类，尽忠尽职的AI早就把芮平的头像贴得大街小巷。明明是一个看起来还像在上学的少女，却被形容成极端危险分子。引来了市民们极大的好奇，更让人关注的是它高额的悬赏金额。

　　——哪怕是只打算做表面功夫，但是这一次市长大人也是出了大血。

　　看来他也没有他说得那样强势。

　　不过这都是小节，不管市长大人如何想要挽尊，这件事已经从上到下都定准了基调。那就是能敷衍就敷衍，能应付就应付。

　　秘书及其迅速的把这件事安排了下去，就连见多识广的他也不得不产生——从没见过大家在哪一件事上会如此高度的统一意见，这样的感慨来。

　　也正因为在这件事上，大家的消极态度。从而使得琅东这些人虽然很早就被尽职尽责的AI发现了行踪——这些人的伪装技巧实在是不高明。而科技城的智能覆盖程度太广太深，这些人甚至很难立刻就产生这种反侦察的意识。

　　哪怕是其中最警惕的，在这样的高严密的AI系统眼里，也是纯然透明的。

　　但是他们仍旧能够安然无恙的汇合在一起，并打算去找芮平。而在他们的行踪再次被AI传递给了警察署的人之后，这些人反而不再为难了。

　　本来之前还在犹豫抓还是不抓，这几人倒是无关紧要。主要是担心会不会因此触怒到芮平。现在既然这些人都去芮平那里了。那也只能算他们无能为力。毕竟这件事情的难度确实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职业范围之内了。

　　然而琅东一行人有惊无险的再次闯入边缘区，甚至会有一种这是不是命中注定的的出路的感受。从而更坚定的选择投奔芮平了。

　　比较讽刺的是，这些真正跟芮平有过接触的人被有意放走以后。另外一些压根就没见过芮平的家伙倒是被抓了不少，表面上还是营造出政府在很努力工作的景象。

　　以至于网络上一度还兴起了夸赞警察署能力的言论来。毕竟之前社会上也没有这么多危险分子，现在一下子被警察署抓了这么多，实在让一些被糊弄住的人因此怀疑智能AI管控风险的能力。

　　这一点也是让市长这些深谙警察署能力的人感到意外，甚至还特地找来署长问明情况。看自己是否看走眼，遗落了这颗沧海遗珠。

　　后来自然是没有然后了。

　　不过这些内幕，自然是不会被琅东一行人知道的。他们真以为自己是侥幸逃出生天。

　　其实再次来到边缘区。这些人心里还是很有些忐忑的。他们之前在各行各业，也都有自己经营的人际关系，现在这些自然是不可能再留下来了。能断的都断干净，以免让自己牵连到别人。

　　像那些父母亲缘淡薄，平日就已经很少来往的，自己又是独身，没有家庭牵挂的还好，身上的人际关系无非就是公司同事，再加几个平常一起打游戏好友，总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淡出视线。

　　像有的已经结婚，并且有孩子的，那真的是痛苦极了。为了能够彻底的了断，有干脆写遗书的，有偷偷邮寄离婚申请还带自己所有身家财产并说自己赌博欠了几千万还不起，准备远走高飞的。

　　总之就是各种歪招损招都整出来了，只为了不牵连到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现在他们可以说是抛弃了所有一切来到这里，除开这一身，真正的了无他物了。

　　有消极一点的人甚至想，哪怕是死，也要死得远远的。就已然做好了不成功求成仁的思想准备。

　　哪怕是提了这件事的向东，其实心里面也没多少底。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了断干净的。所以这个队伍，在不知不觉当中就从一开始的那些人扩大数倍。

　　拖家带口的也不少。人多了，事情也多了，原来的领头也很难顾得过来，至于像之前预想的完全保密，那更是只能存在于计划当中。有时候他都有些自暴自弃了，但是人毕竟是和平年代过来的，哪怕是政府最动荡的几年，这座被智能保护的很好的城市也少受牵念。他们是很难狠下心去赶走那些同样可怜的人的。

　　相比较那些受了战争波及的，人口大幅度下降几乎已然沦为死城的城市。这座城市的市长由于一手极为高瞻远瞩的站队，提早避免了被清洗的命运。并且靠着自己的贪生怕死，也避开了战争期间的大征兵。

　　虽然有一些研究室已经克服了萨塔利人无法诞生精神力的难题。但这种研究室诞生的怪物还无法量产，而且有着极大的局限性。所以战场上执行最危险任务的始终还是那些没有什么突出能力的普通人士兵。

　　稍稍有点本事的，自然在最早期就逃过了陷入这个绞肉机的可能。他们会因其价值性投入到更需要的地方中去——比如有一些甚至完全不需要参加战争。美其名曰保留有价值的战斗力。

　　没有人会去在意这些普通人的生死。他们最大的存在感大概是那一条条统计数据当中的一个数字。

　　但萨塔利不在意，联邦不在意。

　　芮平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