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吗？”斯坦因微微沉思。

　　他愿意实现面前的人的所有心愿，即便是违反他一贯信奉的等价交换原则。

　　但他忽然有了个更好的主意，斯坦因漂亮的眉眼舒展：“我想换个住所。”

　　“住所？”

　　“嗯，因为你把我从寂寞的黑暗中拯救了出来，我便不再愿意独自回到瓶中。”他换上了像是咏唱调的语气，他的声音就像华美的丝绸，轻柔又矜贵：“我要留在你的身边。”

　　“留下你的大脑，或者你的心脏，” 斯坦因指了指她的心，又指了指她的头：“让我住进你的灵魂。”

　　艾尔莎只觉得这对话是如此熟悉。初次见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斯坦因冰冷的手指抵着她的胸膛，而她是他案板上等待料理的食材。

　　明明还是同样的话语，此时威胁和恶意荡然无存，变成了温情而浪漫的告白。

　　往事和此刻在眼前慢慢重叠，还真是不可思议的体验。

　　艾尔莎忍不住笑起来：“你还真是从始至终没变过呢。”

　　“是啊，”斯坦因也弯起嘴角，他的目光温柔：“不想放你离开这点，也从来没有变过。”

　　“那我，”艾尔莎眨了下眼，“我是愿意支付这个代价的。”她注视着斯坦因，“什么愿望都可以向你提出吗？”

　　“没有期限，没有数量的限制，你可以慢慢想。”

　　英俊的“灯神”自信点头，随即补充：“当然，从成功率上考虑，我建议最好能和你的'灯神'有关。”

　　远处教堂的钟声敲响，惊飞盘旋的白鸽鸽群。

　　有旅人从教堂手捧带回祝过圣的蜡烛，凛冽的空气中升腾起团团温暖的气雾，斯坦因俊朗的轮廓朦胧而柔和：“只要在你的愿望中，有我的存在就好。 ”

　　结束了约会，他们牵着手回到了德尔府。

　　依依不舍地告别，艾尔莎躺上床，抱着她还在构思的愿望，沉沉坠入了甜蜜的幻梦。

　　从那以后她的美梦就似乎没有醒过。

　　被幸福包围的愉快时光总是流逝得飞快，一晃就过去了好几个月。

　　早晨，艾尔莎推开窗，门外是沐浴在晨光中的花圃。

　　缤纷的花园里种植了四处搜罗来各类奇异的花朵。艾尔莎提起水壶走入花圃，早晨的时光总是留给悉心照料这些稀有植物的。

　　艾尔莎轻哼着歌穿行在枝叶中，露水沾湿了她的裙角。

　　她的助手是机械花匠，其中一个小机器人今早却遇到了起野猫引起的意外事故。它乖巧地跑到艾尔莎身边，给她展示它受损部位的故障。

　　“哎呀，可能要换零件了。”艾尔莎露出苦恼的神色，只能安慰地摸摸机械花匠的头：“他要晚上才能回来，到时候再让他帮你修。”

　　艾尔莎用过午餐，靠在窗边的摇椅上小睡。等到傍晚夕阳沉入地平线，艾尔莎就点灯，在旷野中伫立的小屋像盏灯笼。

　　不久，她在等待的敲门声，按时响起了。

　　艾尔莎打开门，门外站着披星戴月归来的旅人。

　　金发少年牵着匹白色的骏马，摘下兜帽，他抬眼，展露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我回来了！”

　　“辛苦了。”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庞，艾尔莎也露出笑容。

　　“欢迎回家，莱昂。”

第102章

　　站在门廊处的莱昂伸出手，给了艾尔莎一个热情的拥抱。

　　他的手臂环绕过艾尔莎的双肩，将她搂入怀中。

　　艾尔莎的鼻尖拥吻上那柔软的外袍，蔷薇的气息包围了她。

　　莱昂的黑色外袍沾着晶莹的白霜，融化的雪在布料上泅湿，留下深色的印记。

　　他的身上还残留着冰雪的气息，艾尔莎感觉就像是依偎着座僵硬的石像。

　　“我好想你。”

　　把脸埋在艾尔莎的脖颈旁，莱昂含糊地撒娇：“可真是累死我了。”

　　“但你平安回来了。” 她轻抚他的脊背，想要焐热他的体温：“这就足够了。”

　　莱昂突然想到了什么，轻轻推开她，转而牵起她的手：“快跟我来。”

　　朝黑暗的海岸边走去，下了垒砌的岩石堤坝，就是松软的沙滩。

　　“我们这是去海边？”入目是漆黑的海潮，艾尔莎好奇地问：“来这做什么？”

　　莱昂笑吟吟地转过头，竖指抵唇。

　　“先保密。”他对她神秘地眨眨眼：“非要说的话，是无论如何都想要和你一起看的景象。”

　　在快抵达海边的时候，莱昂用手掌蒙住了艾尔莎的眼睛。

　　夜晚的海面神秘而宁静，耳边传来海潮规律的拍岸声。蒙着眼的艾尔莎在莱昂的带领下走了小段路。

　　艾尔莎忽然感觉到凉意没过脚背，那是正在涌上岸的，泛着白沫的浪花。

　　身旁的脚步停了下来。

　　“准备好了吗？”

　　莱昂的语气中带着笑意，艾尔莎都能想象到他狡黠笑着的模样。艾尔莎点点头，温热的掌心离开，早就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清了海的轮廓。

　　但艾尔莎看到的，并非只有漆黑的海面。

　　在那轻柔晃动的黑暗海潮中，一片闪亮的星云正缓缓滑过。

　　艾尔莎好像踩在了夜空中，但她很快意识到那点点的星光并非头顶星空的倒影。而是——

　　莱昂揭开谜底：“迁徙的鲸鲨在近海岸聚集了！”

　　松软的沙滩留下他们一串串的脚印，莱昂带着艾尔莎，去追赶那游动的星空。

　　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海面下，温柔的巨兽在缓缓游动。

　　白色的斑点也在水的波纹中晃动，像是坠落的星星，带来天旋地转般的奇妙体验。

　　此刻，天地间只有他们和鲸鲨，在共同分享这片闪闪发光的海域。

　　默默潜游的鲸鲨忽然跃出水面，它湿透的脊背上微光荧荧，鱼鳍像悬挂的月牙，当它再次没入幽深的海面，海浪猛地朝岸边拍来。

　　艾尔莎和莱昂根本来不及躲开海水迎面打的招呼。

　　看着彼此湿透的窘迫模样，他们对视着笑出声。

　　和海面相映衬，远处的天际忽然划过几道炫目的光芒。

　　“是流星雨！”艾尔莎激动地说，她连忙握紧双手闭上眼睛。

　　等她睁开眼时，她看见莱昂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莱昂，你不许愿吗？”

　　莱昂微微一笑：“流星已经帮我实现了我的心愿了。”

　　那双蓝眼睛总是藏着恶作剧般的狡黠，此刻却只浮动着温柔的涟漪，流星在他的眼睛中化为缱绻的旋涡：“我没有其他愿望要许。”

　　莱昂问：“艾尔莎，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希望能恢复记忆。”

　　艾尔莎目送流星的消失，天际重新恢复寂静的漆黑，她转头对莱昂微笑：“总不能一直麻烦你。”

　　从艾尔莎恢复意识开始，她已经在这里借住了几个月。她大概是遭逢了什么意外，才会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当艾尔莎睁开眼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莱昂，那张英俊的面容关切地看着醒来的她。

　　莱昂独自住在这郊外的小屋里，他介绍自己是个探险家，正在寻找这个世界的珍宝。

　　而昏迷的艾尔莎是他在探险路上捡到的，他不仅救了她，还在她无处可去的时候收留了她。

　　“你在寻找这个世界的珍宝？”艾尔莎好奇地问过他：“那是什么？”

　　“是能实现愿望的宝物。”莱昂说。

　　“一个伟大的巫师创造了它，把它藏在了这个世界的某处。”莱昂解释：“必须穿越重重险阻，才可能找到它。”

　　在艾尔莎看来，这个英俊的青年从外貌上看并不像典型的探险家。他有着白皙的皮肤和灿烂的金发，笑起来时如同温暖的小太阳。但他博闻强识，花园里种满了名贵的草药。而且他对找珍宝的事特别上心，他随身携带着世界地图，上面已经做了满满的标记。

　　莱昂外出寻宝的日子里，艾尔莎就会帮他照料家务和花圃，直到他归来。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地飞快流逝。

　　看完鲸鲨徜徉的星海，他们回到了温暖的房间内。

　　换下湿漉漉的衣服，艾尔莎煮了两杯热乎的姜茶。

　　她从厨房端出茶时，莱昂正抱臂站在墙边沉思。

　　粘贴在墙上的大地图上的雪山被打了红圈，这是莱昂此次出行的目的地。

　　他花了整整一个月在深及膝盖的大雪里搜寻那件宝物，依旧毫无收获。

　　艾尔莎悄悄接近他，她拾起桌上的笔凑上前去，用那尾部的羽毛轻扫他轻轻皱起的眉间。

　　“值得这么烦恼吗？”

　　看到她时，忧郁像被太阳照射下倏忽散去的乌云。

　　莱昂舒展开的眉眼如明朗的晴空，他立刻就恢复了那乐观的神色。

　　“也不能说白费工夫，至少排除了个非常迷惑的错误选项。而且——”

　　莱昂的指尖滑过地图，落在了南部的沙漠上：“我在雪山山巅的石块上得到了点提示，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我认为宝藏就在沙漠里。”

　　“可是那有危险的流沙和虫子。”

　　“所以要做好准备再出发。但也别担心，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以前的冒险故事吗？”莱昂装模作样地挺起胸膛：“对伟大的探险家而言，都只是小小的艰难险阻。在每个冒险故事的最终，英雄都会得到他要追寻的宝物。”

　　“不过，在开始下一段旅途前……”

　　莱昂唤她的名字，在少女投来疑问的目光时，握住了她的手。

　　他将十指相扣的手交叠着抵在自己的胸前，眼里是炽热的情感：“我更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在停下休整的日子里，莱昂几乎寸步不离艾尔莎。

　　早晨他会在花园忙碌。莱昂修好了机械花匠，还重新搭建温室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