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华忙道：“我这就去给大师开支票。”

　　沈小棠勾唇：“不急，明天下午你们再给我送来吧。”

第96章

　　回到车里, 钱果果看到沈小棠拿在手里用符纸包着的东西，也大为震惊：“小棠，这不就是一条泥鳅吗？”

　　沈小棠：“是泥鳅, 也是堕龙。”

　　钱果果不解：“堕龙又是什么？”

　　“堕龙指的就是开窍有了自我意识的泥鳅。”

　　沈小棠还告诉钱果果：“我师父以前在和我说起远古的一些神话动物时，说以前还有龙的时候, 如果骂龙就骂它‘泥鳅’，那绝对是最侮辱龙的词语之一。”

　　钱果果：“为什么？”

　　沈小棠指了指手中被符篆包裹住，不能动弹了的泥鳅：“因为被骂泥鳅在龙的眼里, 就跟我们人类被人指着鼻子痛骂是死没出息的孬种，倒霉王八蛋一个意思。”

　　这是因为泥鳅从长相上来看, 是有一两分相似龙的，但是它却注定没有龙命。

　　想让泥鳅开窍也不容易，沈小棠手上的这一条，完全能想象的出当初那个叫许念的小姑娘对它是有多么精细的照顾, 并且每天还要对着它说上许多话。

　　才会让这么一条普普通通的泥鳅得以开窍认主, 成为堕龙, 并且自愿献祭让许念的亡魂附身在它身上。

　　钱果果震惊：“所以你的意思是, 这东西身上还附身了一只鬼？”

　　沈小棠点点头：“是的。”

　　说着, 她从书包里拿出了铜镜，将符纸包裹困住的堕龙放置在上面。

　　就只见着铜镜上光芒一闪，长着须的泥鳅脑袋幻化出了一张十四五岁, 稚嫩却已初见张开后必然会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的脸。

　　许念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 冲着沈小棠苦苦哀求了起来：“求求你，放了我妈妈吧……”

　　沈小棠摇头：“我没有要伤害你妈妈。”

　　如果沈小棠想, 刚才在王家的时候, 就算作为玄门术士, 不能轻易对普通人动手, 可她也大可以直接告诉王智华他们，女人还藏在王伦胜房间的床底下。

　　沈小棠也很冷静地告诉她：“从头到尾，是你妈妈因为你的惨死而不愿意罢手。她只想为你复仇，哪怕付出一切。”

　　许念霎时泪如决堤：“可我不想要她复仇，我只想她能好好活着……”

　　沈小棠依旧很冷静，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开口对她说：“可从你被他们残忍害死的那一刻开始，你妈妈的人生里就已经没有了再活下去的念头。”

　　“就像你死后执意逗留人间，不惜躲避地府的接引附身这条堕龙身上，也并不是要替自己复仇，而只是太过牵绊你妈妈一样。”

　　许念神色越来越悲伤了，她喃喃道：“都怪我，我要是勇敢一点就好了……”

　　许念也是A市实验中学的学生，而且她还和蒋晓远在同一个班级。

　　许念和蒋晓远两人的成绩都很不错，并且还是最漂亮的两个女生。但不同的是，蒋晓远的性格开朗活泼，家境优越让她还学了不少才艺。

　　相对比之下，许念因为父亲早逝，自小跟着妈妈张红巧一起相依为命，性格更为安静且胆小，唯一会的是各种生活技能。

　　许念打从懂事起就主动学着洗碗做饭，打扫房间，尽可能的去减轻张红巧的负担。

　　所以哪怕是同班同学，许念其实和蒋晓远也几乎可以称得上从没有交流过。

　　直到那天许念去食堂吃完饭回来，偶然在楼梯口碰见班主任抱着一叠试卷。

　　因为认出了许念是自己班级里的学生，临时有事的班主任就将试卷塞给了许念，让她拿到教室去发给同学们。

　　却没曾想，班级里有同学看到是许念来发的试卷，当场就扭头去问了蒋晓远：“好奇怪啊，齐老师为什么突然让许念来发试卷？明明你才是语文课代表啊？”

　　蒋晓远从小到大都是习惯了被人注视的存在，这话当即就让她变了脸。

　　偏旁边这时又有一个同学，靠过来说：“该不会是齐老师更喜欢许念了吧？之前的期中考试许念的语文可是考了单科全校第一，尤其是她的作文，齐老师可是还让我们都去跟着她学习……”

　　蒋晓远的脸色就更黑了。

　　可许念此时还对此一无所知。

　　但从这以后，许念就发现她在班级里被以蒋晓远为首的一群女生排挤了起来。

　　在班级里受到的欺负，许念也很少会去和张红巧说，因为张红巧一个人养她已经很辛苦了。

　　于是就像过去一样，不管开心还是不开心的，许念都对着鱼缸里孤零零养着的那条黑黄色的小泥鳅说。

　　这是许念养过的唯一的宠物。

　　起初是因为张红巧偶然买回来一斤泥鳅，在清洗的时候不小心跳出来。当时张红巧并没有发现，直到吃过饭后，许念在打扫厨房卫生时才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条黄黑色泥鳅。

　　泥鳅在脱离水之后，最长时间是能保持六个小时不会死。

　　打小就知道家里家境不好的许念舍不得丢，可一条也不方便吃，她就用个盆把泥鳅先放水里养着。

　　张红巧下班回来在瞧见许念竟然对着泥鳅自说自话时，也意识到了孩子可能缺少玩伴，就给她花钱买了个小鱼缸回来。

　　果然，许念对此都要高兴坏了。

　　也没曾想，许念养着养着，这条小泥鳅竟然会对她的声音熟悉了起来。

　　再后面，每当许念拿着东西来这边喂食，对着鱼缸喊出“小黄，小黄……”时，它就会晃动着胖乎乎的身体，主动跑过来回应。

　　也因为蒋晓远团伙的恶意欺负，许念对着小黄哭诉的委屈次数也越来越多……可每一次，许念只要听到门外传来了开门的动静，意识到是张红巧回家了，她都会赶紧跑回房间。

　　以至于张红巧一次都没有发现。

　　就这样又过去了两个多月，这天许念因为一个不小心，踩脏了蒋晓远的鞋子。

　　蒋晓远嫌弃的当场就脱下来，丢到许念身上：“这鞋子我不要了，你去给我买一双一模一样的赔给我。”

　　以蒋家的家庭条件，蒋晓远穿的鞋子最便宜的也是大几百上千，而这双被许念踩脏了的竟然还上了五位数。

　　可对于许念来说，鞋子只要没小也没坏，她就可以一直穿着。

　　许念赔不起，哪怕是找张红巧，这鞋子的价格也需要她们家要省吃俭用大半年才能积攒的出来。

　　那怎么办呢？

　　蒋晓远就跟许念说：“这样，你这周末来我家做事吧，我让你以工抵债。但是你绝对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就不作数了。”

　　别无其它办法的许念只能答应。

　　却没曾想，蒋晓远根本就不是让许念去自己家里打工的，而是把她骗到了一个远离市区的一个废弃工厂。

　　与此同时，早就等候在那里的周凯赵俊还有王伦胜三个把她的衣服扒了，再给这样的许念拍下许多照片。

　　最开始的计划，蒋晓远是打算拿着这些照片威胁许念，从今往后语文成绩不允许许念再考及格。尤其是作文，许念绝对不能再比她写的好。

　　从小生活的环境，蒋晓远远比一般的同龄小孩更现实有心计。

　　只是让蒋晓远自己也没想到的是，被她喊来帮忙的周凯、赵俊和王伦胜会对强行扒了衣服的许念生出了邪念。

　　事情就因此一发不可收拾了。

　　许念平时软弱，面对这种恶心的事情生出了她生平最大的反抗挣扎……以至于结束的时候，许念浑身都是伤痕累累，鲜血满地，人更是奄奄一息了。

　　这时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周凯他们难免吓到了。

　　蒋晓远在第一时间浮现在脑海里的却是，许念报警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许念报警，她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危机？

　　显然这次的危机并不小，而且还都是蒋晓远不愿意承受的。

　　但这事情也不是她一个人做的，蒋晓远当即便把难题又丢还给了王伦胜三人，并且还很冷静的给他们权衡了利弊。

　　于是这四个初中生，其中年龄最大的周凯也才刚满十五岁，就又对许念进行了极为残忍的杀害和掩埋。

　　这其中还有蒋家的司机也出了一份力。

　　而这事注定就瞒不过蒋家父母，为此他们又想尽办法帮着蒋晓远去善后。

　　等张红巧意识到许念失踪去报警的时候，却只能查到许念坐了公交车从市区去了郊区。但她在出了郊区后，路况上的电子监控设备就远远比不上市区里的，以至于最关键的一个时间段根本查不到。

　　……

　　一眨眼，便是半个月多月过去，学校放暑假了。

　　在这段时间里，张红巧做的梦越来越清晰，梦里许念遭受的一切让她痛彻难耐，于是她终于凭借着梦里的指示，一路追寻到了荒郊……然后，她找到了许念已经腐烂了的尸体。

　　张红巧没有选择再报警。

　　因为她深知，以那几个人渣的年纪，是不可能判他们死刑的。而且他们家里条件那么好，若是万一被他们找到关系，说不定这几个人渣只是在里面简单的关上几年就又被放出来了。

　　那么她家念念的仇，又怎么能平息得了？

　　*

　　“一群垃圾畜生！”钱果果气得咬牙切齿：“小棠，我们现在就去报警，让警察把他们通通都抓起来！”

　　沈小棠语气浅淡：“不急。”

　　钱果果脱口而出：“这种垃圾还要继续任由他们在外逍遥？”

　　若早知道王伦胜是这种恶心玩意，当初自己一定想办法阻拦沈小棠接他们家的单子。

　　救什么救，就算他被张红巧乱刀砍死也是活该！

　　想到这，钱果果倏地抬头：“小棠，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沈小棠耸肩：“果果姐，我只负责抓捕鬼怪。至于人类的事情，地府可是有明确规定的，凡考取职员的玄门术士都不得随意插手。”

　　虽然沈小棠因为年纪的问题，一直还没有考取。但别忘记了，沈小棠可是拿到了驻A分局的临时工牌。

　　她便还冲钱果果晃了晃脖子上挂着的工牌，三个月的临时工，这还只是刚开始呢！

　　钱果果又问：“那报酬……”

　　沈小棠：“明天之后，他们若是主动给了我，就算他们运气好。他们若是想赖账，就算张红巧和许念运气好。”

　　闻言，钱果果和许念都愣住。

　　她们对赊刀人并不了解，所以也就无从知晓对赊刀人赖账的后果有多可怕。

　　因此，钱果果还又想起另一桩：“小棠，如果到时候他们要是还来找你算账怎么办？”

　　沈小棠不以为意：“找我算什么帐？鬼和精怪我是漏了哪一个没给他们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