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问题,让岑玥开始考虑要怎么处理岑向辰这个人。
只是这件事显然不是能够简单解决的,岑玥有些后悔,之前自己没有想清楚,就将人带了回来。
一个被带上来的普通人,是绝不可能被放走的,可是要让他成为祭品吗?
岑玥没什么好的主意。
她只能把岑向辰带在身边,那段时间,岑人中逃到下面去的人数骤增,岑向辰跟在岑玥身边,竟是也帮她解决了一些问题。
感情的产生自然而然。
或许,对于岑向辰而言,在那个星光闪烁的夜里,他见到树丛中若隐若现的岑玥时,就已经丢了一颗心。
与普通人在一起的岑人有,可是,像岑玥这种,几乎已经是默认的下一任族长的,留有岑祖血脉的人,却是从没有与普通人通婚过。
岑玥有些惴惴不安,只是她的性格,倒也不是会不告而别,搞什么私奔的性子。
索性找到了当时的族长,也就是岑玥的母亲,她将自己对岑向辰的感情告诉了母亲。
不出岑玥所料,自己的母亲第一反应是发怒,只是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只让岑玥第二天将岑向辰带来让她瞧一瞧。
岑玥倒是有些警惕,可她的母亲却是冷笑着看向她,“你当我是什么小人,会骗你将人带过来然后杀了吗?”
岑玥垂眼,她答应了母亲的请求。
出乎岑玥所料,第二天,自己的母亲见过岑向辰后,竟是立刻就转变了态度。
她同意了岑玥和岑向辰的事情。
那时候,岑玥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会有这样的态度转变。
直到后来,她与岑向辰告慰先祖,算是结为夫妻,岑玥才渐渐明白过来。
在她生下岑姣后,噩梦便夜夜寻来。
她每晚都会梦见自己的女儿,被吊在祭台上,成为山神岑祖的祭品。
岑玥直到这时才知道,这不是什么毫无由来的噩梦,而是她窥见的一线未来。
她的女儿,在未来的某一日,会死在祭台上。
很奇怪,分明刚生下岑姣没多久,岑玥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已经分给了她大半,这世上,没有一个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可以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走向灭亡的终点。
之后的事情,便是遇到魏照,发现魏照与岑姣的性命纠缠。
从那时起,岑玥就想着要怎么让岑姣与岑人的事情分离。
魏照跟着他们在上面待了一段时间,大约有小半年,当岑玥确信魏照和岑姣的性命纠缠在一起后,她才让人将魏照送了下去。
在魏照离开前,岑玥在魏照身上下了一只蛊,这让魏照忘记了这半年来的事情,却又能保证,当他再一次遇到岑姣时,会不受控地爱上岑姣,愿意为了岑姣牺牲自己。
接下去,就是要将岑姣送离。
因为岑玥发现,自己的母亲似乎更属意岑姣成为新的族长,岑玥并不确定,有没有成为祭品的族长,但她直觉,姣姣必须离开岑人的地盘,越远越好。
送岑姣离开,岑向辰是最好的人选。
他是岑姣的父亲,同岑玥一样,深爱着岑姣,为了岑姣,就算献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在岑向辰离开前,岑玥替他占过一卦,是死卦。
岑玥几乎要崩溃,反倒是岑向辰比她要冷静些,他大概猜到了是谁会对自己下手。
那个在他遇到岑玥前,一直给他们家提供资金支持的赵叔。
可是那反而是对岑姣最好的选择。
赵侍熊一直对岑人充满好奇,如果遇见岑姣,他一定不会轻举妄动。
这保证了姣姣可以好端端地长大,如果等姣姣长大后,赵侍熊想要动手,那至少,能够磨炼一下姣姣,这会让自己的女儿不至于一点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岑向辰和岑玥算了很多,他们占过很多卦,卦象上,看不到太远,但至少可以确认,岑姣下去之后,能够好端端地活到成年。
而岑玥,则有了足够的时间,去寻找绝天地通的方法。
岑玥停在了祭台中央,思绪回笼。
岑向辰同她告别那天,没有哭,他只是抱着岑姣,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岑玥。
他告诉岑玥,他会铺垫好一切,让岑姣就算是跟着赵侍熊,也可以平平安安地长大。
他让岑玥不要哭,更是告诉岑玥,两人相识相伴的这六年,对于他而言,足够了。
只是很可惜。
可惜命运的作弄,他们并不能相守,可是为了他们的女儿,就算不能相守又如何。
岑玥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挖了出来,她跪在了祭台中央,半垂着头。
“对不起。”她声音喃喃,“姣姣她自己选择了那一条路,我拦不住,向辰,我拦不住。”
她拦不住,也不能代替岑姣去成为祭品。
因为从一开始,被岑祖,被山神看中的,就是她的女儿。
不知从何而来的风骤然刮起。
岑玥抬起头来,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看向了原先禁地的方向。
原先的禁地,总是泛红,映衬着周围的空气也泛红。
可是现在,却是淡淡的蓝。
岑玥盯着那片蓝,略有些出神。
“玥姐!”是岑如霜飞奔了过来。
岑玥缓缓回头去看。
她看到岑如霜怀里抱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石板。
岑玥认出了那块石板,那是先前在陈郡的石板。
岑如霜停在了岑玥面前,她大口喘着气,抬手将石板递向岑玥。
“玥姐,以前的时候,在石板面前许愿的人,名字会出现在石板上。”岑如霜看向岑玥,她重重吐出一口气,“在之前,这块石板一直在我身边,我确定,上面绝对没有姣姣的名字。”
“可是刚刚,姣姣的名字出现了。”岑如霜抬眼看向岑玥,她一字一顿,认真极了,“姣姣绝对没有死,因为这块石板,不同死人做交易。”
第117章 番外二 长生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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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贯胸而过时,岑姣没觉得有什么疼的。
她往下坠,魏照往上。
魏照严厉的惊惶失措,痛苦不安竟数被岑姣收入眼底。
对着魏照,岑姣想要笑一笑,可是身上的力气似乎被周身的流光抽走了,她就连动一动唇也变得十分困难。
太累了。
岑姣想,她整个人后仰,却又叫那团流光拖住。
她的思绪往黑暗中落,可还没有被黑暗完全包裹情绪,便又被什么拉扯着朝着光亮的方向去。
烦人。
岑姣啧了一声,死也不让人死个痛快。
周身的浅蓝色流光不知是不是被她胸口飞溅出来的血染红了,半截红色,半截蓝色,看着有几分怪异。
岑姣就在这种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里,被那些流光拖拽着坠入了最深处。
黑暗,幽蓝纷纷褪去,只剩一片雾霭茫茫的白色。
岑姣双臂张开平躺在地上。
一秒,两秒……
或许是过去了两三分钟,躺在那儿的人终于晃悠悠地坐直了身子。
岑姣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地低头去看胸口的位置。
血看着已经止住了,只是衣服前胸已经完全被鲜血浸染,看着有些骇人。
岑姣盯着自己的伤口一会儿,有些想笑,她是当真有些想不明白老祖宗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在云团中与银白蛟龙共感的时候,岑姣能够感受到,自己的那位老祖宗,对于绝天地通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意见,甚至乐于见到这件事情的发生……
更有可能,绝天地通这件事情,本就是那位老祖宗一手安排的。
不然凭什么在岑人的力量逐渐衰减的情况下,她岑姣偏就不一般,不光能够御兽,甚至可以轻轻松松地御蛟呢?
岑姣可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幸运之子,是颓势下的异类。
所有的不寻常,一定都是有迹可循,是旁人的机关算尽。
被人当作棋子的感觉,不好受,岑姣也不喜欢。
只可惜,面对执棋的人,岑姣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她捂着胸口的位置缓缓站了起来,抬眼去看,是苍茫的白色。
玉制的佛头随意丢在地上,堆在两侧,杂乱无章。
岑姣走动时,心口的位置扯得微微有些疼,她感觉自己应该是死了,没有人能够在心口被贯穿后,还能好端端地站起来,除了有些疼以外,没有半点不妥。
起初两步还有些趔趄。
到后面,岑姣便已经松开了手,她抬脚,快步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两边的佛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到后面,那些佛头东倒西歪的,眼睛却又纷纷看向岑姣,无端平添几分诡谲。
岑姣的手垂在身侧,她看向了视野尽头。
那是一棵白色的树,虽是白色,可岑姣却又觉得,那该是青铜铸成的树,树干枝条上,该有着青铜的疮疤。
岑姣停下了步子,在那棵白色的树下,有一个人坐着。
是个女人,披着长发,不着粉黛,穿着麻布的裙衫,光脚踩在地上。
可是岑姣有些看不清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