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黎明线

　　方鹿看了一眼他手上拿的。

　　“这个应该是洗头……呃, 洗毛发的吧，可以让毛发很柔顺。”方鹿根据认识的一些字和图标猜测，“洗完后还留有香气。”

　　“这个呢？”一号又拿起个蓝色罐子。

　　“应该是刷完牙后用的, 涂完后可以在牙齿上形成保护膜, 就不容易变黑变黄。”

　　“真有这些效果？”

　　方鹿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 上面写是这么写的, 但是我也不知道你们这边产生这些的人会不会搞虚假宣传啊。”

　　一号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方鹿就发现一号在用这些东西，用得最快的就是那瓶毛发护理的，才五六天就用去了一大瓶，不过效果也是很好的，一号原本风里来雨里去, 折腾得有些毛糙发硬的毛发看着都顺滑蓬松了很多，凑近了闻还有淡淡的气味。

　　身上留有味道, 这对原本生存在战场上的战争机器是很致命的, 但是现在不需要在意这些了, 这种味道就好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松弛感的具象化。

　　也不是为了取悦谁, 只是因为他哪怕经历了惨无人道的实验, 也依旧养成了健全的人格和心灵，会爱别人，也会好好爱自己，把自己养得很好, 所以才有方鹿在节目中见到他时的模样。

　　这一点跟瑟珀对比起来真的很明显，瑟珀是不管走到哪儿都要贴着的地雷系, 有时候真的会让人感觉很窒息，会学人类但实际上还是不通人性的, 一号就不会总粘着人，虽然也有‘湿漉漉小狗’的状态, 也有想贴贴想摸摸的时候，但是这顶多算是一种相处的情/趣，他是不怕一时分离的，也会有自己的计划和时间安排。

　　因为他足够坚强清醒，方鹿能感觉到自己与一号之间是一种平等的人格交谈，没有谁在精神上极度依赖谁——她前男友就是精神上很依赖她的那种，要一次次确认她爱他，虽然很有被爱的实感，但是有些时候也会很累。

　　跟一号这样相处着让她觉得很舒服、很轻松。

　　第一次谈到这么健康的恋爱。

　　——是的，她用了恋爱来形容。

　　从一起躲在钢铁残骸下的那个雨夜开始，方鹿和一号的关系就一切尽在不言中地更进了一步。

　　方鹿也挺纳闷之前都是研究员和实验体的关系，一号对她的感情是怎么一个大拐弯拐到这方面的，不过就她自己来说，她还是挺喜欢一号那野蛮蓬勃的生命力的。

　　至少在这一次的捕梦里，她和一号的相处确实是有恋爱的意思，至于醒来后，那她就不知道了，毕竟她是与‘过去’的一号谈的，他也没有后面参加恋综的记忆，谈到哪儿算哪儿吧。

　　方鹿很看得开。

　　一号和其他半兽人陡然获得自由，没有其他事要做，就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收拾废城上。

　　废墟残渣被一点点清理出去，运到城外的荒野上，断裂一半的建筑则是尽量修补，修补不好的就推平把地空出来，整座废城的物资都被找出来放到一起资源管理。城市边缘的几座工厂被清理出来，发现里面还有一些能用的加工机器，半兽人的生产方面的问题也弥补上了一些，可以做到自给自足饿不死。

　　方鹿充分体验了一把基建的乐趣，还自学会了城市规划。

　　当然这期间

　　也不是没有人类或者变异人路过这座废城，不过都被半兽人发现，很小心地解决了，变异人也没有找到从实验基地逃跑的半兽人，随着人类方进攻猛烈，找实验体的事也被搁置，废城就这么在战争的夹缝中生存了下来。

　　直到后来某天，人类和变异人两方停战和谈，战争结束的消息传到废城。

　　那天一号回住处的时候捧一捧土回来，土里是一朵刚长出来的花，那么大一个个子，捧着花的动作却十分小心，最后养在了方鹿的窗台上，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眼眸中的绿意蓬勃欲出。

　　他高兴地说：“今天去清理西城区废墟的时候，我在废墟上发现了这朵花，四周的建筑都倒塌了，它的茎被压住了一半，还能从夹缝里长出来。”

　　“这么强的生命力，那养在太阳照着的那一面吧，一定会长得很好。”方鹿弯了弯眼睛。

　　“嗯，一定会长得很好。”一号重复。

　　战场的乌云终于散去了，半兽人们不用再小心防备着有人类或是变异人发现这里了。

　　不过两方握手和谈后，因为战争而被制造出来的实验体反倒成了异类，两方都不接受实验体的存在。基因融合的实验体并不只有现在废城中的这些，实验基地把他们创造出来后就送往了战场，一开始数量还少，完全掌握这项技术后几乎是量产，半兽人数量极多，只有出现问题的才会送回实验基地处理，因此战后存在大量沦为异类的半兽人。

　　一号作为半兽人的头领出面与人类和变异人谈条件，签下了两方不干涉废城的条约，两方也正头疼数量庞大的半兽人没地方安排，顺利签下。

　　之后一号和废城的半兽人将废城的存在流传出去，让流落各处的半兽人知道这里有一座半兽人的城市，半兽人渐渐汇聚于此，废城重建的速度陡然加快，一点点脱离原来的面貌——又因为重建城市的许多材料是从战场上拉回来的钢铁残骸，因此重建后的废城俨然是一座钢铁建成的城市。

　　它现在也有了新的名字，叫黎明线。

　　相对的一号也忙了很多，因为城里扩展太快，还没来得及细分出很全面的职权，其他半兽人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会直接上门找他，大到工厂搬到哪里，小到两个半兽人看上同一间房互不相让。

　　这天就是，一号好不容易腾出点时间休息一点，躺在方鹿家的沙发上扯着旧伤复发的理由让方鹿摸他的背脊，结果没过多久门就被敲响了——他们甚至知道一号家里没人就来方鹿家敲门！

　　“老大！老大！又有人产生摩擦快打起来了，你快来看看！”

　　一号：“……”

　　想装听不见。

　　然而外面的也是个没眼力见的，“老大！我知道你在里面，为什么不吱声啊？”

　　让方鹿幻视雪姨名场面‘你有本事开门啊’，她忍笑推了推一号：“去吧老大。”

　　一号闷头埋在抱枕上：“别叫我老大，听到就累。”

　　“好吧，乖乖。”方鹿笑容更大了，“先去把这件处理好吧，回头咱们弄个居委会，这样就不用什么事都来找你了。”

　　一号叹气半晌爬起来，走出门去。他现在已经完全是成狼了，体型更高大，过门框的时候还要微微低头，越过半兽人往楼下走。

　　“老大你终于出来了，快走吧现在估计都打起来了！”叫门的半兽人跟上去，走到半路脑子突然转过来：不对。

　　半兽人忍不住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一号，脑子里又闪过刚刚听到的称呼，感觉怎么都匹配不上，忍不住问：

　　“老大，她怎么叫你乖乖啊？”

第36章 要抱抱吗？

　　一号：“别多问。”

　　“可是……”半兽人纠结, “她叫你乖乖哎！”

　　“我爱听行了吧。”

　　半兽人内心大受震撼。

　　“老大，你的爱好真特别，那我们以后也要这么叫你吗？乖乖？”

　　一号一阵恶寒, 尾巴毛都要炸开了, 忍无可忍踢了半兽人一脚, 把人从窗户踹出去：“滚滚滚, 你再叫一声试试？”

　　半兽人被踹出去的时候还可茫然，条件反射抓住墙壁往下爬，爬到地面对一号投以委屈的目光：“可是老大，不是你说爱听的吗？”

　　“好了，打住, 你说的我不爱听。”一号感觉再说下去就要头疼了，放弃了跟脑子不太好的同伴解释谁可以叫乖乖, 谁不可以叫乖乖的问题, 直接面无表情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说一个字。”

　　这下半兽人才终于安静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方鹿也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忙。借着节目组有自动翻译装置, 让她可以无障碍看懂这个世界的文字, 她闲着没事喜欢学点技能的‘毛病’又犯了, 看到那些瓶瓶罐罐上的配料表，她会好奇去弄懂那是什么物质，起到什么作用。看到没有见过的科技产品，她也要学一下怎么用, 条件允许的话还拆开看看构成。

　　一号这个星球的文明进程很奇妙，城市方面的文明建设程度和地球相似, 但是有些方面却发展得一骑绝尘。就像博士搞的那些实验，虽然这个举例不大好, 但是也确实可以看出在生物方面一骑绝尘的科技树，这在地球上那都是科幻片灾难片的范畴,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在背地里研究只是她不知道。

　　还有就是变形交通工具，悬浮的，可以变形成人形，成功让方鹿幻视了变形金刚，内部控制方向的也是个圆盘，跟原始形态的法斯特别像，之前的钢铁残骸就已经让她觉得很像机甲雏形了，这下更像，就是内部零零碎碎的操控装置多了很多，她还在努力搞懂哪个按钮对应什么功能。

　　方鹿跟着操作视频学习，一看就能看一整天，她这边的镜头对着反复播放的视频没多少人能坚持下去，不少人溜到其他直播视角放松去，留下的人跟完全程，结束后相当一致地发：【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学习啊】

　　【你学会了吗？】

　　【眼睛好像会了，脑子不知道，毕竟没有实际操作的机会，什么时候找机会飞去开开看】

　　【虽然不知道学会了没，不过感觉很厉害，浅跟一下】

　　【这个梦的容量还怪大的嘞，跟现实中有没有出入啊？梦里学会了现实能用来考驾照吗？】

　　【星网上找到这个视频了，只能说，一模一样】

　　【该说不说，这个自动翻译装置是真顶啊，捕梦环节都能生效】

　　方鹿学完撑着脸发了会儿呆，顺手给自己做了个缓解眼疲劳的按摩。这是她学完回忆知识点时的习惯动作，完了之后起身扭扭脖子转转腰。

　　一转头，看到沙发上窝了很大一只，抱着她的抱枕背朝外，狼尾垂到地面。

　　学得太入神了，都没发现一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也安静地没有打扰她。

　　方鹿走过去，俯身看到他闭着眼睛，脑袋靠在抱枕上，灰黑色的绒毛被颜色鲜亮的抱枕压实，但是在她走动的时候耳朵似乎无意识动了动。

　　“睡着了，乖乖？”方鹿拿不准一号醒没醒，故意用特别特别轻的声音问了一句。

　　下一秒，幽绿的眼睛睁开，一号回答：“睡醒了。”

　　要不是他眼里还有点倦意，方鹿真以为他没睡着。

　　“累了怎么不回去休息？”

　　“回来的时候想跟你说几句话，看到你在忙就在这躺会儿等你看完。”

　　“什么话？”

　　一号回想了一下：“忘了。”

　　方鹿笑：“那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再来和我说一次吧，明天我们去看看‘居委会’选址在哪里，再让谁来担任。现在你先去睡觉，可别累成小狗了。”

　　“变成小狗狗你就不喜欢了吗？”一

　　号故意露出可怜的表情，但是没有雨也没有被淋湿，那种狼装狗的样子就格外明显了，成了一种心知肚明的拉扯。

　　“怎么会。”方鹿配合地伸出手臂，“要抱抱吗？”

　　“要！”一号立即回答，话音还没落下就抱了上来，方鹿只感觉陷进了一个有些拥挤的怀抱，这个‘拥挤’并不是说他抱得很用力，而是……成狼后，一号的胸肌已经初具规模，抱的时候就挺有存在感的。

　　抱的时候一号还在沙发上，方鹿保持着站在沙发旁俯身看他的姿势，感觉他的脑袋在自己颈侧磨蹭着，毛发接触肌肤痒痒的，要不是方鹿不怕痒可能就要憋不住笑躲开了。

　　吻部偶尔从耳边蹭过，一号的喉咙就在很近的地方，仔细听可以听到他喉咙里滚动的满足的咕噜声，要是用漫画形式表现的话，说不定能看到一号头顶上有个电量框，里面绿色的电量在缓缓增加。

　　“喜欢抱抱……”

　　方鹿恍惚间有种自己是猫在被吸的错觉。

　　俯身的姿势维持不了很久，一号时间把握得很好，没等方鹿坚持不住他就松开了，“好了，明天也要抱。”

　　方鹿好笑：“行行行，快回去休息吧。”

　　“我家浴室照明的昨天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借用一下你的浴室？”一号起身，“还有护理毛发的那瓶也用完了，之前有一瓶放在你这忘了拿回去，还在吗？”

　　方鹿习以为常：“棕色那瓶，就在浴室架子上自己用吧。”

　　这已经是一号第三次借用她的浴室了，她也不问为什么同一栋楼他家怎么就经常停水停电什么东西坏了，懂的都懂，难道她还能昧着良心说自己不爱看吗？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也做不了什么，看看又不犯法。

　　浴室里的水声持续了很久，中间停了一会儿又继续响起，方鹿是知道一号洗漱加毛发护理加冲洗用的时间是很长的，没个半小时下不来，自己做起自己的事情，手动在她绘制的城市地图上添东西，不知道哪里该添什么就看人类方的城市图参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