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遮遮掩掩, 未必可信。不过安全屋确实是提前准备好的,说明有人提前预知会发生沉寂。也许给他卡片的真的是天维的人。”
W思索:“天维的人知道曾经有飞船发生沉寂, 不算奇怪,他们可能和南奕一样,从联邦政府内部得到过消息。”
他继续说:“奇怪的是,就算是联邦政府,也没人提前预计到沉寂有一天会真的波及这里。虽然我也一直在密切观察第五行星裂隙附近的能量泄露,但是即使经过我的系统分析,也把这件事列为了极小概率事件。”
裴染说:“可是黑井还是准备了屏蔽层发生器。”
“黑井是我监督建造的,是一个应对紧急状况的避难所,应对包括各种天灾人祸在内的极端状况,沉寂只是其中一种而已。”
然而有人比联邦政府还要未雨绸缪,像是预知了沉寂很快就会发生一样,发出了警告,提醒南奕准备避难所。
裴染琢磨:“也许是个像阿布一样的先知,看见了未来?”
W:“也有可能。”
裴染:“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告诉南奕呢?”
W:“也许还有别人也收到了警告,没有说出来。”
谜团重重,看不清楚。
裴染松开南奕,开门下车,顺手把他也拽下来,心中对W说:“我们去到处看看,打听一下情况。”
W同意:“还要去一次基地医院,给你找那种治疗癫痫的针剂,NEUCAL_75。”
这次体内吸收的疯癫态光点太多,情况比上回严重得多,手边又没有真正的抑制剂,癫痫药只剩下三管了,未必够用。
裴染带着南奕,来到大卡车这边。
艾夏刚从车上下来,一看裴染带着南奕过来,就明白了,“你们要走,让我看着他?”
裴染把南奕交给她,“对,我去探探情况,要是他不老实的话……”
艾夏顺溜地接口:“……就宰了他?没问题。”
南奕吓得明显地一激灵。
裴染心知肚明,艾夏是故意说给南奕听的,心中暗暗好笑。
以艾夏的手印大法,十个南奕也不是她的对手,裴染十分放心。
裴染回到小货车这边,翻出两个罐头,都是小小的,扁圆型,上面贴着一小片圆形红色贴纸。
W看一眼就说:“是物资部供应的牛肉罐头。”
他对黑井的一切了如指掌。
裴染:“没错。”
裴染把罐头收进口袋,两人一起往外走。
她问W:“你有极光城的地图么?”
“有,我发给你。”
裴染的手环很快就收到了地图,是他特别处理过的去文字版,地图上只有街道纵横交错。
裴染看了一眼:“环形?”
地图是一个有一定厚度的环形的圈。
“环形是外城,”W解释,“治安局的巡逻区域仅限外城,这还是天维公司特别允许的。环形中间围绕的部分,才是真正的极光基地,我没有基地内部的地图。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很不错,我甚至搜索不到内部的照片。”
中心的极光基地,和环形的外城,一起组成了极光城。
裴染问:“医院在哪?”
W点了点地图空荡荡的中心区域:“我估计,应该在基地内。”
两人沿着辐射状的路往里走,前面很快出现了一堵高墙。
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墙。
裴染生平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高度的墙,简直叹为观止。
墙的基座看起来是类似混凝土的建筑材料,灰白色,向上延伸了将近二十层楼的高度。
再往上,连接着一层特殊的半透明材料,不知是实体还是防护层,更是高得看不到顶,没入灰黑色的夜空里。
高墙周围有条环城的窄路,和其他路一样,两边满是胡乱建造的住宅和店铺,密密匝匝。
两个人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终于找到了门。
是一扇银灰色金属大门。
门只有双车道的宽度,却非常高,足以允许几层楼高度的东西进出。人站在门下,像是误入了巨人国。
门死气沉沉地关着,门外没有任何守卫。
裴染随便抓了个路人打听,“这里面要怎么进去?”
那人忍不住笑了,用看白日做梦的傻子的眼神看着她,说:“这是内城,哪能想进去就进去?”
裴染追问,“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吗?”
那人想了想,“重新投个胎?”
裴染:“……”
连问了好几个人,说法都一样。
那道门漠然无声地关着,把外城的一切喧嚣完全隔绝。
裴染忽然意识到,这道高墙才是极光城真正的屏障,它隔离出基地的范围,其实并没有在关心外面这些人的死活。
W不放弃,又找了个路人,打听外城有没有医院。
还真的有。
两个人按照路人的指引,找到了“医院”。
“医院”在一幢老楼里,顶多能算是个小诊所。
连前台都没有,里面有个像药房的角落,架子上摆着几盒药,旁边放着几张病床,还有三五台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旧仪器。
唯一的“医生”靠门坐着,是个六十岁上下的干瘪老头,没精打采地看他们一眼,问:“什么病?”
裴染: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W还是抱着点希望,“我们是过来买药的,请问这里有没有一种治疗癫痫的药,NEUCAL_75?”
裴染完全不抱希望,深深怀疑,这老大爷连药名都没听说过。
出乎意料,老大爷居然说:“沃林的那种新特药对吧?据说对严重癫痫有特效,一盒下去就能根治的那种?”
W立刻答:“对。”
老大爷:“没有。”
W:“……”
老大爷顿了顿,“这种药,只有内城的医院里有,得找门路才能调出来。”
W问:“我们想买,什么价格才能买到?”
他都不考虑一下身上有没有钱的问题。
老大爷没回答,抬起眼皮:“你俩谁用?她用?她是你什么人?”
管得还挺宽。
W仿佛卡顿了一瞬。
裴染马上接口:“他是我哥,我从小就有严重的癫痫,一直没治好。”
“哦。”老大爷说,“这种药倒是真有用。调是可以去想办法调调看,问题是,想把药从内城的医院里弄出来,可不便宜。”
裴染懂。
末世里药最珍贵,想从内城找药,还是稀有的新特药,上下都要花钱打通关系。
裴染问:“多少钱?”
老大爷翻了一下眼睛,“总要……呃……四五万一盒吧?”
裴染默了默,在心中问W:“这药平时什么价?”
W回答:“六百多联邦币。”
这就是纯纯的趁火打劫。
裴染杀价:“一万块能拿到吗?”
“最低四万,”老大爷说,“一万块哪够打点的?你当内城那群人是做慈善的?”
老大爷报了价,像是知道他俩买不起,已经低下头,不理他们了。
W在耳边说:“不知道那辆车值多少钱。”
用车换药,是个主意,小货车固然好,没有命重要。
裴染干脆直接问老大爷,“我们手里有辆性能不错的货车,你知道哪能收吗?”
老大爷重新抬起头,“有车啊?可是车这种东西,未必有人愿意买。他们内城的人什么车没有?外城这些人,老实的都穷死了,不老实的早就有了,再说了,一般也不会出去,出去收物资的人也都能领到车。”
他总结:“谁买啊。”
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两个人离开诊所往回走。
走出了一段距离,忽然看见前面有座建筑,有人在不停地进进出出,里面人声鼎沸。
是座白铁皮顶的三层小楼,看着很结实,比那些临时搭建的简易房屋好得太多了。
门口挂着招牌,和街上其他店铺一样,招牌上没有文字,只歪歪扭扭地画了一大杯浮着白沫的酒和一张床。
杯子歪着,床的透视也不对,床头和床尾分家了,四条床腿不在同一个平面上。
裴染心想:这画得还不如我呢。
不过意思已经表达得很到位了,提供酒水和住宿。
W看了眼招牌,又看了一眼,没有作声。
裴染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