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说:“我听到酒保说,楼上有空房间,可以提供住宿,但是最便宜的也要七十块一间,只能住两个人,不能加床。”
就像招牌上画的,这里还真的有床位。
一个牛肉罐头能抵五块钱,要十四个牛肉罐头才能换一个有床的房间。
裴染评论:“可真够贵的。吃的贵,住的也贵。”
她这两句话是出声说的,隔壁一张桌子旁,一个闷头喝酒的男人转过头。
他胡子拉碴的,扫视一遍裴染和W,“金姐这边已经算是城里最便宜的地方了。你们两个看着眼生,是刚到的吧?”
裴染正想找人聊聊,“对,我们今天刚进来。”
胡茬男说:“你们是从哪边过来的?有没有康日那边的消息?”
W在裴染脑内说:“康日是一座小城,离这里不算太远,在西边两百三十公里的地方。”
裴染胡扯:“我们是从东边过来的。”
“哦。”胡茬男有点失望,“我是康日人,来这边的基地干活的,结果遇上这种事,我家里其他人都还在康日。这些天问了好几拨人了,都不知道那边的消息。”
他问:“外面还是那么多怪物?”
裴染实话实说:“到处都是。”
胡茬男闷头了一大口酒。
裴染搭讪:“有不少人过来啊?”
“也不算不少,外面多数人都死了吧。再说除了本地人以外,其他人还要人带着,才能进得来。一般人也不知道这儿还能住人。”
裴染顺便问他:“我们刚到,身上没钱,你知道在哪能赚到钱么?你说基地里会招人进去干活?”
“基地偶尔才招人进去干活,不过你得有点真本事,在外面的话,得看谁家招小工吧。或者有时候,有到外面收物资的队伍招人,不过能不能活着回来就不好说了。”
裴染还想再多问几句,胡茬男叹了口气,扬起手,把杯底的酒一饮而尽,站了起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了,大家都是凑合着过。活一天算一天吧。”
旁边忽然热闹起来,一大群人端着啤酒杯往那边挤。
裴染探头张望,“怎么了?”
W说:“我过去看看。”
想必他在调动机械蜘蛛。
裴染东看西看,终于在天花板上发现了蜘蛛的踪迹。
这里光线昏暗,天花板没有封吊顶,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管道,机械蜘蛛顺着天花板爬到那群人上方,隐身在管道后,停了下来。
W在耳边说:“他们在打牌。”
一会儿又说:“是扑克牌,不过上面没有数字和字母。”
没有数字和字母也没什么关系,只看牌面的花色就行了。
他们打牌
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人群就爆发出一阵喧嚣。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人们起着哄,跺着脚,吹着口哨,好像在沉寂状态下待久了,需要发泄,闹腾到不行。
W说:“这种玩法叫洛特,先出完牌的人赢。他们赌注不小,每局两三百。”
起哄声中,人堆里,有人正在嚣张地叫唤:“还有人吗?谁还敢来?”
裴染活动了一下手腕,舒展手臂,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了,往打牌的人堆那边走。
W仍旧坐在原位没有动,也没有抬头看她。
他只低着头,握着酒杯的把手,轻轻地晃了晃,认真地看着液面上白色的浮沫微微荡漾。
第146章
打牌的那边围观的人不少, 耐不住裴染力气大,轻松地把人分开,挤进了人堆里。
人堆中间围着张圆桌,一个皮肤黝黑, 身材壮硕的男人坐在桌旁, 两条腿一左一右大剌剌地岔着, 舒适地靠着椅背,手里利落地洗着一摞扑克, 扑克牌花里胡哨地在他手里飞舞。
“还有谁要来?还有人吗?”
围观看热闹的人很多,却没人下场。
有人在嘀嘀咕咕:“黑老大昨天晚上一直赢吧?”
“可不是, 赢了得有十几把吧,就没怎么输过, 今天晚上都没人再敢下场了。”
裴染直接拉开对面的椅子, 坐下了。
黑老大愣了愣, “你要来?”
裴染靠着椅背, 也坐得很舒适, 腿斜伸出去, 悠悠问:“一把多少钱?”
黑老大上下打量她一眼,嘴角往上一扯,“你想赌多少?”
裴染从口袋里摸出剩下的那罐牛肉罐头,很有气势地拍在桌上, “啪”地一声响。
“一罐头。”
周围的人安静了一秒, 哄然笑了。
黑老大也笑了,嘴角咧得比刚才更夸张。
裴染不动声色, “不敢?”
“不敢什么不敢, ”黑老大说,他抬头问旁边围观的人, “这种小罐头现在值多少钱?”
“也就十块吧。”有人说。
裴染补充:“我这罐可是牛肉的——纯牛肉。”
旁边的人估计:“那就二十多块吧,撑死了三十。”
裴染心想:原来一罐牛肉罐头能值三十块,这酒吧的老板只肯抵五块钱的啤酒钱,可真能算计。
黑老大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皱皱巴巴的券,抽出两张,拍在桌上,“好,我押三十。”
裴染瞥了一眼,这钱一张蓝色,一张橘红色,
居中是萨曼博士的头像,头像旁边没有数字,蓝色的钞票上印着一颗星星,橘红色的钞票上印着两颗星星,裴染心中揣度,一颗星星应该代表十块钱,两颗就是二十,这里一共三十块。
裴染:“发牌。”
黑老大利落地洗着牌,随口问:“还是玩洛特?你知道规则么?”
裴染当然不知道。管他规则是什么呢。
裴染答:“没关系,打几把就知道了。”
她看起来太过淡定,让黑老大也稍微生出一点警惕心,他洗了两遍牌,让裴染切牌。
裴染切好牌,黑老大把切的这摞牌挪到旁边不用,两个人开始轮流摸剩下的牌。
黑老大留意观察了裴染一会儿,开始放心了。
看她摸牌和拿牌的动作,明显是个新手。
手里的牌越来越多,裴染抓了一大把,每张都歪歪扭扭摇摇欲坠,她来回整理了好半天,才总算把牌排列好了。
两人又各抽了一张牌,黑老大抽的比较大,先出。
“一对七。”黑老大把牌甩到桌上。
他的纸牌刚一落下,裴染就紧跟着打出了一对八。
“三。”裴染似乎连想都没想,马上就打了下一张。
两个人来来往往,好几轮下来,黑老大心中越来越纳闷。
对面这女孩打牌的风格非常奇怪。
只要他的牌一撂到桌上,她的牌紧跟着就来了,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她好像完全不需要思考时间。
而且还会不耐烦。
有时候他盯着自己的牌琢磨的时候,能用余光能看见,她坐在对面,完全不看自己的牌,百无聊赖,目光扫来扫去,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指头还在轻轻地叩着桌面。
嗒嗒嗒,嗒嗒嗒。
好像在催促:你能不能快一点?想半天了,有完没完?
黑老大离开椅背坐直了,思索着手里的牌,心中有点发虚。
她怎么会那么快?
出牌的速度奇快,但是黑老大已经明确地感觉出来了,她并不是像新手那样瞎打。
她乱七八糟地举着她那手牌,乱七八糟地往外抽,甚至好几次都差一点就把其他牌也带出来掉下去。
但是牌风老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手里的牌一张张打出去,这玩法是谁先出完谁赢,黑老大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他又瞥了裴染一眼。
好在她手里还攥着不少。
他手里也有一把,不过精心谋划下,成竹在握,他又抽出几张,不紧不慢地打出去。
“四四六六八八十十。”
是跳对,好不容易才凑出来的,对方不可能压得住,手里还剩了一对二,直接出掉,就能打完收工了。
他那把牌一放在桌面上,裴染就开始从手里抽牌。
“五……五……七……七……九……九……”差点把牌抽掉,“……J……J……”
黑老大:“……”
裴染看一眼黑老大的表情,把手里最后两张牌放下,“一对三。没了。”
黑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