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明白。我不喝了。”
裴染简简单单地,又赢了。
金姐没有把她那份钱和赢到的分成收回去,反而问裴染:“还要再加码吗?”
裴染还没说话,黑老大就狠了狠心,从口袋里又掏出钱,数出十张绿票,“我们再赌一千。”
结果他毫不意外地又输了。
那沓钞票和它的同伴一样,从他面前顺溜地挪到裴染面前,就像在给裴染送钱。
黑老大输多了,就有点急眼。这时候走的话,今天晚上输掉的钱就真没了,可是不走的话,又确实玩不过。
他坐在那里,在周围吵闹的起哄声中纠结了好半天,纠结到裴染快把一个汉堡啃完了,才开口。
他说:“我们这回赌个大的,三千块,怎么样?”
正忙着喝啤酒顺气的裴染抬起头,讶异:“啊?”
她这种反应,让黑老大更有信心了,“你不敢?”
裴染默了默。
这辈子真没见过这么上赶着送钱的。
转眼又赢了。这回还是三千块。
黑老大终于识时务了,虽然输得脸色发白,还是站了起来,“今天点太背,真不玩了。”
大冤种走了,裴染环顾四周,四处寻找小怨种:“谁还想来?”
牌桌旁边围着的一大群人都在互相推推搡搡。
“你来一把呗?你平时打牌挺厉害的。”
“我不行,你来你来。”
“我哪行,还是你来。”
裴染鼓励他们,“这样,押多少都可以,一两百也行,无论你们押多少,我押双倍,怎么样?”
输的话输一百,赢的话却能赢两百,听起来非常划算,输两局赢一局都是不赔不赚。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真有人在对面坐下了,是个留着一把大胡子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赌了一百。
裴染指挥W:“这回一定要输。”
总是赢,鱼就不上钩了。
大胡子的牌技很不怎么样,还不如黑老大。
要输,还要输得不着痕迹,不能让围观的人看出来,W费了半天的劲,好不容易才合情合理地输了。
大胡子见好就收,拿了两百块就起身不玩了。
受到他赢钱的鼓舞,接着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拨人。
实力悬殊,牌局完全在W的掌控中,来回输输赢赢的,裴染面前的那堆钞票却在静悄悄地
变多。
裴染还想继续赚钱,可惜没有新的冤大头了。
没人再下场,看热闹的人散去,裴染点了一遍桌上的钞票,把金姐那一千块本金还给她,又把赢的钱分了三成给她,自己还有四千多。
裴染把厚厚的一沓钞票塞进口袋里,端起剩下的半杯啤酒。
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是一文不名,用罐头换酒的穷光蛋,只不过打了一会儿牌,突然就发财了。
虽然不够买药,但是至少吃喝没有问题。
W还安分地坐在原位,看见她回来了,在她耳边悠悠地说:“可见永远都不要赌博,因为有人会作弊。”
说得好像作弊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他端庄地坐在那里,看着不太对劲,一双眼睛奇亮,眼下和眼角染着一抹红晕。
裴染立刻瞥了一眼他面前的桌面。
那一大玻璃杯啤酒,这位大哥干掉了一大半。
裴染:?
裴染:“我不是让你只尝尝味道么,你竟然喝了这么多??”
W也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声音发虚,“我觉得……有点好喝。”
好喝也不能是这个喝法,何况他还是生平头一次沾酒。
裴染无语地望着他:“……”
他无辜地回看裴染:“……”
他抿了一下唇,解释:“开始的时候觉得那种味道有点奇怪,又很刺激,后来就越来越觉得好喝,你又一直在打牌,我一个人在这里没事做,不知不觉就喝掉了这么多。”
说得好像指挥她打牌的不是他一样。
W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裴染:“裴染,问题是,我现在很不舒服。”
废话。喝了那么多,哪能舒服得了。
W控诉:“我全身上下都感觉非常奇怪。”
他抬起手,用食指点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这里好像有一把锤子在用力敲。”
“还有这里,”他点了点自己的脸,“非常非常热。”
裴染盯着他的脑袋琢磨:他的脑袋里是核心处理器,但是这个身体肯定有神经系统,好像还有一部分负责感受的脑部功能,也许真的会受酒精影响。
她问:“你还能站起来么?”
W回答:“应该能吧。”
他利落地站起来了,利落地往旁边歪倒过去。
裴染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W的声音仍旧冷静,毫无喝醉的迹象,下结论:“是酒精,它会影响内耳的前庭系统,使人无法正确感知身体的平衡,所以在站立时失去了稳定性。”
裴染:“……”
裴染:你好懂。
W认真地看着她,忽然向前倾身,向她靠过来。
裴染:?
裴染:你的稳定性失去得这么有方向感吗?
W却用一只手牢牢地撑住桌子,把自己固定住,没有再向前。
他伸出另一只手,用拇指轻轻抹了一下她的唇角。
他解释:“这里有一点酱,我帮你擦一下。”
裴染:“哦。”
肯定是刚才吃汉堡的时候,不小心蹭上去的。
嘴唇几乎能感觉到他划过的手指的纹路,裴染一动不动。
W擦完,就收回手,低头看了眼手指。
他忽然抬起手,把刚刚擦过她嘴角的拇指放在嘴边,竟然把那点酱抿掉了。
裴染:“……”
他这动作做得自然而然,皱了皱眉,评价:“这是什么酱?看颜色像是烧烤酱,好像用浓缩的味道制作成的炸弹,在嘴里爆开,烧坏了舌头上的味蕾,比酒还恐怖。”
裴染尽可能保持镇定,抓着他的胳膊,“你好像醉了。”
W扶着桌子重新坐下,声明:“并没有。我的思路非常清晰,逻辑毫无问题,没有受酒精的影响。”
裴染指出:“喝醉了的人也全都说自己没醉。”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W说,“现在立刻给我出一道数学题。”
“出什么数学题。”裴染说,“你坐在这儿,不要动。”
裴染去找金姐。
金姐在吧台,看见裴染过来了,笑眯眯问:“还想要点什么?”
裴染问她:“楼上是不是有空房?一天多少钱?”
不止W连路都走不了,需要一个地方休息,晚上外面太冷,车队的其他人也需要有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昨晚黑井沦陷,大家夺命狂奔,没好好睡过,今天又坐了一整天的车,现在手里有钱了,先好好休息一晚上再说。
金姐挺大方:“我可以免费给你开一间……”
不过紧接着就提条件,“……如果你每天晚上都在我这儿打牌的话。”
裴染答:“我不是要一间,我们一共有十四个人,双人房的话需要七间。”
“啊?”金姐怔了怔,为难,“我可不能免费给你七间,太多了。”
“不能啊,”裴染问,“那能给我打个折吗?”
就这样成功地用七折的折扣拿到了楼上的七间双人房。
裴染回来,发现W坐在原位,还在对着剩下的那半杯啤酒出神。
裴染索性把酒杯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喝。”
W抬起头,仿佛在研究她的表情,观察她是不是生气了。
他说:“我不喝了。”
裴染又往前推了推,“没关系,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你真那么喜欢的话,就全都喝掉好了。”
W终于弄懂她不是在说反话,挪过啤酒杯,把剩下的也喝光了,连最后一点白色的泡泡都抿掉了。
裴染也拿起杯子,把自己剩下的半杯酒一口气喝光。
W忧心地看着她:“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