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对方顺便把乌涅塔入院的原因也给打听出来了,这家伙把房间里的人挑衅了个遍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坐着轮椅转来转去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
保镖汇报的时候被乔西听到会出大事的。
康纳的衣服被乔西一把抓住:“我也要去,哥哥不能偏心。”
康纳表情僵住。
离开乌涅塔病房的时候他孤身一人,回来的时候带着两个她不愿意看见的瘟神。
面前的营养餐顿时没了饭张力,放下送到嘴边的勺子,她面无表情看向康纳。
“你深爱的家人被打成这副模样,还要坐着轮椅过来,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达里尔率先发难。
乔西紧跟其后:“你伤得重不重,我看你手抖得厉害,要不要我喂你吃啊。”
仗着身强力壮的优势,乔西几步冲到她床边,占住一边床沿,满是内疚地说:”设计师什么时候都能见,不该让你一个人过去的。“
达里尔冷冷地看着两人:“什么设计师?”
他的轮椅滑到另一边床沿,声音像掺了冰碴子:“昨天为什么打我,是哪里不满意吗。”
明明是omega,但攻击力过于旺盛,他把腺体暴露在众人视线中,执拗地问道:“是哪里不喜欢了吗,为什么——”
乌涅塔今天头皮发紧的频率超过以前十八年,她放下勺子捂住他这张破嘴。
知道他疯,没想到他这么疯。
“这里这么多人。”乌涅塔说完想起自己现在是聋的,帮他把衣领拉好,说:“别着凉了。”
但凡他还有点脑子,应该就听得懂她的暗示。
达里尔没有挣扎,反手扣住她的手,说道:“有什么话是外人不能听的,我行得正坐得直没什么介意的啊,现在是新时代了,我不是那种被别人看一眼腺体就要死要活的那种O。”
他爹的。
他不是,她是啊。
万一他的临时标记被人发现了,她就会成为要死要活的那种没用的A。
达里尔低头弯腰,手掌在腺体上扇来扇去。
闻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乔西皱眉努力分辨:“总觉得有点熟悉。”
他不自觉伸脑袋往两人身边凑,味道太淡了,又很驳杂。
康纳眼疾手快,抓起枕巾盖在达里尔身上,从进门起他就一直关注着乌涅塔的表情。
alpha五感更强,他身上的味道和乔西衣服上的一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的。
康纳的表情复杂难言又震惊,之前刻意忽略的细节统统在心头浮现,达里尔的突然入院突然找到答案。
他的视线在达里尔和乌涅塔俩人身上来来回回。
性向受到影响是个大事情,要多方面验证,她找alpha之前必定也找过omega。
她身边能迅速接触到的omega,就是面前这两个。
康纳脑袋一阵眩晕,无情铁手像钳子一样死死按在达里尔脑袋上,扭头对她说道:“你糊涂啊。”
情况再急也不能拿自己家人练手。
但更多的还是自我谴责,一时的醉酒和性向觉醒带来的连锁反应没完没了,康纳崩溃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手下是达里尔扭来扭去想要挣脱的脑袋。
耳边是乔西滔滔不绝的抱怨:“我还没闻清楚呢,你把他脑袋裹住干什么。”
康纳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穿,直掰弯阴差阳错掰到未来弟媳妇身上,巨大的压力蚕食他最后一点冷静。
他大声喊道:“有什么好闹的,没看见这有个比你们更严重的病号吗,谁再多话就给我滚出去。“
“你们两个给我消停点。”
达里尔终于挣脱,冷哼道:“轮得到你说话?”
他实在看不上自己这位联姻对象,五大三粗没头脑。
但是没头脑有没头脑的好处,把身上属于乌涅塔的信息素露出来一激,他就情绪崩溃了。
康纳花了很久才平复心绪,他想情绪稳定而冷静地把事情处理清楚,但是根本做不到。
红血丝密布的双眼从三人身上扫过,他一把抓住乌涅塔的手臂,把她带到洗手间里面。
锁门转身下跪一气呵成。
她正要说话,被康纳一把抱住双腿,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道完歉想起来她听不见,又掏出手机疯狂地打字:“事到如今我也不干奢求你的原谅,乔西还不知道,我会替你隐瞒的,希望你先不要告诉他。”
“他很喜欢你,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乌涅塔对着旁边的洗手镜练习忧郁,她叹气:“这事我不说也瞒不住,外面那么多报道,你能保证他不看手机吗。”
他几乎快跪不稳,大半身体都倒向乌涅塔,差点把她也带倒,她扶着洗手台勉力支撑,边咬牙边维持脸上哀戚的表情:“这对我未免太不公平。”
“就因为他是你弟弟,所以我就要强忍痛苦和悲伤,怀着对自己性向的厌弃,在他面前假装岁月静好吗。”
康纳:“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荒谬。”
他刚打完字,乌涅塔就匆匆将他打断:“我现在感觉很不好,需要精神科医生的介入和帮助。”
她悲恸到几乎落泪:”我觉得自己的未来快要完蛋了你明白吗。“
康纳情绪激动:“不是的!同A恋不是病,再说了你这只是一时的。“
“你这是因为受到外界刺激而产生的假性性向漂移,过段时间就会好的,不是永久的。”
他说得信誓旦旦,乌涅塔狐疑:“你又不是医生。”
他怀疑自己是A同已经很多年,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有点涉猎和研究,但是不好明说。
康纳犹犹豫豫的时候,乌涅塔表情越发灰败,滑跪在他面前,两人四目相对间她喃喃低语:”那更完蛋了。“
“性向是假的,但事情已经传出去了,要是以后恢复了就更说不清了。”她双手揪着头发眼睛无神:“别人问起来的时候我连个借口都没有了。”
乌涅塔悲到极致又哭又笑:“你的理论拯救不了我的人生。”
“谁说的。”康纳掷地有声:“还有办法,事情才发生几个小时,趁发酵之前把新闻压下去就是了。”
“我们家在新闻部有些关系,交给我就是了。”
乌涅塔不出声,康纳强颜欢笑:“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祸,由我收尾也是应该的。”
她深深看他一眼:“我能信任你吗。”
康纳斩钉截铁:“能。”
“找你借钱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乌涅塔把目光移向别处,说:“这次我不想说这是秘密什么的,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会把一切真相都公布。”
“就算作为AA恋被唾弃,我也会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她说:“乔西是无辜的,他不该被蒙在鼓里。”
康纳声音艰涩:“你很喜欢他吗,你不是对O暂时没有感觉……”
“这并不矛盾。”
康纳负罪感更深,为她的光明磊落,也为了她这份为乔西着想的心。
他自愧不如。
两人还想再交流交流,洗手间外却频繁传来噪声,。
擦干眼泪走出去一看,单人病房里又被塞进两张床,三张病床整整齐齐排在一起。
达里尔坐在轮椅上,昂着下巴:“还算宽敞。”
康纳、乌涅塔:”……?“
“这人脸皮太厚了,赶也赶不走。”达里尔扭头看乔西,说道:“总感觉他别有所图,为了我深爱的家人的安全着想,我觉得还是住在一起比较好。”
乔西:“虽然还没成为正式的一家人,论身份我也应该一起住在这里,虽然他们俩是姐弟,但都是成年人了,一个O一个A,形影不离地待在一起有点过了吧。“
两人各有立场。
达里尔觉得乔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跟康纳的婚事,他绝对会折腾到对方主动退婚为止。
乔西觉得达里尔过度依恋,既然要跟乌涅塔结婚,他就是对方的未来嫂子,有必要在婚前把这个坏毛病纠正掉。
两人谁也不让。
康纳已经没有余力介入这几个人的纷争,甚至觉得现在看上去还算平静,一时半会应该闹不起来。
他忙着去办事,小跑着离开,把两尊瘟神留给乌涅塔。
乌涅塔:……
她还没说话,就被两人请上中间那张床。
乔西受伤的那只手臂上放着餐盘,他关切地说:“刚刚让医院的人送过来的,趁热吃。”
虽然残了一只手,但他机动能力很强,饭勺子已经递到嘴边。
达里尔跪坐在旁边的床上,按着她的肩膀:“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他们俩手边都放着写字板,笔尖都快擦出火花。
乌涅塔恨自己不够深谋远虑,都装聋了怎么没狠下心来把瞎也装了。
她左右为男,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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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娅也在经受人生考验。
在医院跟康纳大打出手之后,她硬着头皮去上班。
人没到,她的事迹已经传遍议院,顶着同事异样的眼神走进办公室,助理把一摞文件放在她手边。
“您的公务车在高架上和交通局的警车三连撞,并且在路上展开追击,那边的问责报告已经传过来,需要您尽快解释。”
“毁坏车辆的维修费用还没算出来,要等到明天才知道。”
异样的眼神没把她击倒,提到钱,尤利娅长叹一声,看着欲言又止的助理,她说:“还有什么一次性说了吧,我承受得住。”
“您车里那个alpha的身份比对信息出来了,是通缉犯。”
尤利娅咬牙切齿:“赶紧送局子里去啊,这是我今天辛苦上班的功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