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助理送我来的, 说现在外面不安全。”埃克特伤得比乌涅塔稍重,脖颈和小臂上缠着绷带。
尤利娅掏出手机, 助理的未读消息弹出:[A管会的人不知道发什么疯,一定要把你“大舅子”带走, 左思右想你家里最安全,他们不敢直接往你家闯,可以拖一阵子。]
[等专访结束,你们分手之后,再把他扭送出去,这样功劳还是你的。]
她闭了闭眼,突然觉得肩膀一沉。
乌涅塔换完衣服悄悄靠近,从背后抱住她:“你看什么这么投入,叫你吃饭都听不到?”
尤利娅一哆嗦,像个被抓到在外撩骚的不忠之人一样,火速熄屏,说:“工作上的事。”
说完她闭了闭眼。
好糟糕的台词,更像了。
不想暴露油滑政客是个感情菜鸡的真相,尤利娅假装平静的把她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扭头看见她却呆了一下。
款式普通的便宜睡衣穿在乌涅塔身上质感满满。
两人身形差不多,乌涅塔更瘦一点,走动的时候棉睡衣甚至显出一种宽松飘逸的美感。
尤利娅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不知道是不是有女友滤镜,还是情侣之间互穿睡衣的情结作祟,她心跳得厉害,根本没法跟乌涅塔对视。
她想过如果交了omega伴侣后,对方留宿的时候会穿她的衣服,衬衣或是睡衣什么的。
肯定会很有气氛。
她又激动又萎靡,想象中的氛围感不是这样的,穿她睡衣的哪怕是个beta,都不该是个跟她一样的alpha。
乌涅塔站在她身旁,困惑地问:“不好看吗?我去换掉吧。”
“不是。”尤利娅抓住她的手腕,艰难开口:“不用换,挺好的。”
“你们先吃,我去上个洗手间。”那种又怪又激动的感觉在身体里乱撞,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排解,尤利娅果断尿遁。
乌涅塔笑眯眯地坐到餐桌旁,对埃克特说:“没用的A同,是不是?”
“我不明白。”埃克特坐在一旁给她夹菜,问:“为什么非要住在一个伤害过我们的人家里。”
乌涅塔撑着脸,尾音微扬:“废物的回收再利用?”
“你既然加入了/邪/教暂时没法退出,至少嫌疑犯的身份要洗脱,那个教既然专门和A管会作对,还能推测出我的轨迹,代表这个组织有些势力和能力,有可以利用的点,你就继续在里面打探消息。“
埃克特点头,还是有点在意地问道:“真的不能宰了吗,她让你受伤了。”
乌涅塔表情严肃:“哥哥不准多事,就像平常一样就好,出来一趟除了赚钱我也想见见世面啊。”
“我还没有谈过A同呢,不知道A跟A爱上的时候是什么样。”
她放下筷子掰着手指计数:“死去的丈夫是个残缺的omega,虽然有很多怪癖又很奇怪,但相爱之后他给我留了很多财产。”
“他要是真像说的这么好,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早就拿着那些钱衣锦还乡了。”埃克特了解她,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离家这么久,你很想妈妈吧。”
“哥哥好烦啊。”乌涅塔白眼都快翻上天:“都说了他残的嘛,那不能给我完整的爱,留给我的东西也不完整,添了附加条件,也算可以理解。”
兄妹俩时隔一年再次重逢,好不容易有机会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吃顿饭,双方都有很多话想说。
“正常的O那么多,残的O可不好找哦,哥哥不要质疑我的眼光和审美。”她说:“虽然为了搞钱吃了很多苦,但是上班哪有不受气的。”
“乌涅塔嘴硬的样子也很可爱。”埃克特盯着她,真心实意地夸赞:“能找到这种公费谈恋爱的工作也很厉害,不像我,只能干苦活和脏活,还赚不到什么钱。”
乌涅塔抿唇一笑:“我也觉得,身为劣等alpha注定无法在社会上找到正经且稳定的工作,所以这样也挺不错的。”
“我在他们身上也可以获得很多东西。”
她双眼晶亮,笑得真心实意:“妈妈不是说过吗,要在有限的人生里做无限的尝试,之前我对A同有些抗拒,现在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不懂。”埃克特歪了歪脑袋,说:“虽然我知道爱情是可以流动的,但是性向也可以吗?”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有吗,可是我觉得很酷啊。”她说:“下午有人在医院里给我们做了个专访,同A恋马上就要成为潮流了。”
“我们俩会成为所有A同的精神领袖。“乌涅塔低声说:”她好像会因为这件事得到很大的利益,不知道她会给我什么。“
“身为她的爱人,她会给我全部吗。”
乌涅塔看着埃克特出神:“她不是残的,我能从她那里得到的东西应该会更完整吧。”
妹妹清晰明了的职业规划和短时间内想要达到的事业目标让埃克特感到震撼。
他羞愧地低头,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要更努力工作才行。
兄妹俩一番交流后,尤利娅湿着头发满身水汽地走出洗手间,还换了身衣服,应该是顺便洗了个澡。
她无精打采,脸色有点蔫:“你们怎么都没动,不合胃口吗。”
乌涅塔夹了两粒饭往嘴里送,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刚刚稍微聊了一下,我才知道哥哥被通缉了。”
“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他天性宽和善良,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说到这,尤利娅猛地想起自己白天坑了一把兄妹俩,刚刚在洗手间冲了个冷水澡才冷静下来。
陌生的情绪在心中蔓延,驱使着她,尤利娅犹豫着是否该向大舅子道个歉。
“哥哥你没事吧,要不我明天带你到医院去看看。”嘴比脑子快,她还没想好,关怀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埃克特果然非常通情达理。
他虽然表情很少,但语气温和:“早上的时候确实想宰了你,但你是乌涅塔爱着的人,所以没关系,我原谅你。”
“要喝汤吗,我煲了很久的。”
尤利娅受宠若惊,没想到他一句话就轻飘飘揭过所有矛盾,好奇地问道:“就这样吗?”
埃克特似乎误会了:“需要我帮你盛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尤利娅真的震撼了,世间真的有爱屋及乌到这种地步的兄妹情。
他表情真挚,尤利娅自认为有些识人的眼光,觉得他真不像会违法乱纪的人。
也不排除他特别会伪装,她见过不少罪犯,一脸天真纯良的杀人魔不是没有。
没看到埃克特的具体资料和卷宗之前,尤利娅不敢断然下定论。
先别担心,她看向乌涅塔,轻声安慰:“如果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先别担心,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
乌涅塔勉强一笑:“我们是爱人,应该无条件信任对方才对。”
“为什么还要等,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不相信哥哥的人品。”她语气轻柔,却步步紧逼。
刚确定关系时善解人意,稳定后开始试图影响对方的想法和判断,这种手段乌涅塔很熟悉,用起来得心应手。
“我有我的职业准则和操守,就算是亲人,也要按条律办事。”尤利娅说:“公私分明是写在议院入职条例上的。”
“这事本来就不该我插手,但是我会尽力周旋。”
乌涅塔盯着她看:“尽力周旋就是不信任,书记官手握的权力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办不成。”
“我贿赂你的时候,你欣然接受,看你业务熟练的样子就知道肯定不是第一次。”
“如果这就是你的准则,那我有理由怀疑你的工作能力。”乌涅塔抿唇做严肃状:“毫无能力的蛀虫,你是吗。”
尤利娅喉咙滚动,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这种捞外快的方式是议院里默认的灰色规则。
而且她确实有自己的私心。
虽然感觉还不错,但爱情不能当饭吃,且这一切都是在乌涅塔精神不正常的基础上发生的。
这就是一场贵妇A的私奔游戏,维持不了几天的镜花水月。
独自在浴室里冲凉,冷水打在脸上的时候,尤利娅再次清醒,前途和虚假的爱情,孰轻孰重,不需要过多的思考。
乌涅塔的质问让她感到愤怒。
至少有一个瞬间,她是真的动摇过。
这个瞬间让尤利娅感到恐慌。
她深吸一口气,心想好的,冷言冷语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都跟我逃跑了才发现我的真面目,所以你要离开吗。”她双手抱在一起,扯出个一贯的油滑笑容,一字一顿地缓缓开口。
乌涅塔也学着她的样子冷笑:“但你偏偏不是这样的人。”
“议院新星,一旦升职,你就是议院历史上最年轻的首席书记官,这些称呼背后的含义,又藏了你多少的努力我很清楚。”
“贿赂你之前我就知道,议院对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尤利娅一怔,脸上充满距离感的笑逐渐收敛:“那你为什么还要说那种话。”
“因为生气啊。”乌涅塔俯身上前,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被我怀疑质问的时候为什么不解释呢。”
“是觉得无话可说吗。”
尤利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即使是假的,也无法否认,她和乌涅塔正进入一段亲密关系,她没有这种经验,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解释而不是生气。
“我不是别人,我以为我们这样的关系,我是你心里最特别的那一个,所以我不喜欢你把我和别人摆在一起。”
“就算我踩到你的底线,就算我伤害了你,你也应该无条件原谅我,因为我是特别的。”
“如果你没做好这些准备,那你不该随便地进入一段感情。”
乌涅塔说:“在你所有的关系中,我喜欢我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那一个。”
尤利娅打了个冷战,全身的毛孔仿佛突然张开,不断冒着寒气。
被入侵的感觉无孔不入,说不上来是害怕还是兴奋,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在她面前展开,尤利娅下意识想要逃离。
找不到话反驳,尤利娅紧张到眼睛微微湿润。
“如果世上所有的亲密关系都是如此,那也太离谱了。”
乌涅塔握住她的手,轻轻抚摸她的手背:“世上的人当然不全像我这样,或许你的下一个伴侣是另外的类型,但是跟我在一起的话,你别无选择。”
她和下午在医院时截然不同。
两人逃跑之前,听到分开两个字她就会痛苦到落泪,十分柔弱。
但现在,乌涅塔展现出十足的攻击性,尤利娅不明白短短两个小时,她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惊人的变化。
“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安全。”乌涅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