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洛洛小朋友正被爸爸扛在肩膀上,一边蹬腿一边喊“我还要玩”,明显刚刚经历了一次与蹦蹦床鲜血淋漓的骨肉分离。
她是见过吴媛圆的,一直喊她“小吴姐姐”,但安洛洛为了缅怀蹦蹦床,脑袋一直探在洛安身后蹦蹦床的方向,便没有出口打招呼。
吴媛圆的脸现在比地上的海草还绿,当然也没有出口打招呼。
或许,她和师兄都当作不认识彼此,这件事就是能慢慢过去……改天我再把嫂子给的这些钞票还给师兄,求师兄放我一马……
她掐紧手指甲,给发软的腿注入了一些力量,便抬头道:“客人,慢走不送。”
而安各果然也笑着和她挥挥手,便转身跟着丈夫女儿离开了。
……得救了吗?真的没翻车?太好了太好了,看来我今天运气爆棚,有种绝境翻盘的美……这就抓紧这蓬勃爆发的运气,抽卡抽卡!
吴媛圆差点喜极而泣,目送安各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桥对面的人流里后,她一下瘫倒在地,大喘气好一会儿后,抓过手机就乱点。
超稀有限定SSR池子,唰啦一个十连下去,十个R。
吴媛圆:“……”
极其擅长算命的四师妹一个打滚从地上蹦起,收拾东西卷起包袱立刻跑——
“虽然我不会信那些算命啊,占卜啊。”
与此同时,已经逛进小吃街的安各笑着对丈夫说道:“但是老婆,你钱包呢?我好像一直没见你拿出钱包吧?”
洛安:“……”
“老婆,刚才那个陌生的占卜女说什么,你把整个钱包都送给了那个野男人?那肯定是假的,所以钱包肯定还在你身上吧?”
洛安:“……”
“老婆,我想吃那个,章鱼小丸子。老婆老婆,拿钱包出来给我买,好不好呀?”
洛安:“……”
我就知道,这事不会轻易过去。
在妻子笑嘻嘻的表情下逐渐扩张的逼迫感里,洛安依旧维持住了自己平静、茫然、略带一丝无奈的表情。
他把手伸进口袋:“当然,没问题……”
太好了,三颗平安结,之前她买的东西还放在我这里。
情况特殊,这里就稍稍违背一下规则,之后再还给章鱼烧老板钱吧。
[变]
——于是,在安各死死盯住的视线下,洛安镇定地拿出了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抽出真实的纸币。
“章鱼烧买几颗?两串够吗?”
安各眯了眯眼睛。
“不用,”她突然改口,“我突然不想吃了,我们还是往前走走,找找炒面摊子之类的。”
洛安便自然地把钱包放回口袋,松开手指的同时,它重新化回草编的平安结。
“好啊,那我们继续走吧。人太多了,你跟紧一点,拉好我的手。”
安各:“不用了,你把洛洛背好吧,别让她在你肩膀上乱动。我拽着你衣角走在后面就行。”
于是他们继续往前走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是,应该没什么的。
安各想,占卜结果实在不可信,我也的确看见了老婆掏出他自己的钱包,那起码,他绝对没把钱包给那个“野男人”。
但是……现在……不能以曾经的经验来判断老婆了。
曾经的自己也从未想过啊,有朝一日会意识到“有人觊觎我老婆”,并产生深深的危机感。
说真的,如果不是遇见了戚妍,她怎么也不会发现“老婆是可能被他人喜欢的”。
“老婆老婆”叫多了,总幻视老婆真就是她家里贤惠文静、乖巧羞涩的妻子……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寻常异性连和他搭句话都像是要侵犯他……
谁让老婆自己给别人的印象就是这样。他自己给自己订的规矩异常自闭,所以她也异常放心了。
然而,“安安老婆”并不只是她的老婆,他是个极富魅力的男人,哪怕不看脸看身材,不看身材看气质,不看气质看内涵——
他几乎没有缺点,完美到奇怪。
而这样的人就是夺目的,即使是无名指上的婚戒,也不可能完全挡开其他异性的眼神,哪怕他自己足够循规蹈矩。
安各自己不也是吗,仅“超级有钱”这个优点,她见过多少男人前仆后继的谄媚或勾引,哪怕他们清楚她结婚了,也一样。
美丽的花朵不需要刻意显摆自己的美貌,哪怕已经被种在了标有主人铭牌的盆里,也会有大帮大帮的投机分子试图翻墙来摘。
驱赶那些明知有主也要来抢的投机分子,就是花主人自己的事了。
总不能勒令美丽的花停止绽放自己吧,那它会枯萎的。
洛安就是这样无声无息做了十年的驱赶任务,哪怕安各丧偶后他的任务难度陡然上升,养的花已经不是“绽放自己”了,是主动长出了手脚,一天到晚到处爬墙……他还不能碰到她把她揪回来,实在糟心……
但他还是一直做了下去,毕竟真的不希望这朵花被摘走。
可安各就从未熟练过这种驱赶任务了,她天真地以为自己花盆里的老婆是很乖很乖,只会窝在自己房子里开给自己看的。
戚妍的存在打碎了这天真想法后,安各又惊又怒,应激般开始排斥他身边的一切异性,她甚至开始做噩梦,梦见老婆和自己离婚然后去娶戚妍。
这个阶段应当伴随着激烈的怒火与控制欲,然而,因为洛安真的很爱在家呆着,安各再次被安抚下来。
有什么不好放心的呢,老婆他真的很社恐,也真的很乖很单纯,连别人送电话号码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她没必要和不可能的事情计较。
安各如今对丈夫有许多不确信的事,但唯独“他非常爱我”,她绝不怀疑。
所以安各也能够毫不迟疑地相信,他消失的七年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完全找不到办法回来的危险事情,否则他绝不会轻易丢下自己。
至于他回归之后为什么没有全盘告诉自己……肯定是那危险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而他担心轻易透露会危及她与女儿的安全吧。
一旦清楚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就能相当自信清醒地做出判断,于是安各便来到下一个阶段。
她开始像个正常人那样,意识到“不能让我对象单独去年轻单身布料很少的异性扎堆的地方”,也稍稍开始在意向丈夫投来微妙眼神的异性。
但安各也不会过于斤斤计较,确认他没把对方放在心上后,就抛之脑后。
并且,在洛安有意无意给出的安抚下,她正逐渐回到“我的老婆永远是我的不可能被抢走”的初始阶段里。
直到今夜,直到此刻。
安各意识到,除了“异性”,她还忽略了更强劲的竞争对手。
……同性啊!!
这么方便的身份,这么容易忽视的可能!
老婆只回避陌生异性,但他从不回避陌生同性,以前介绍他和朋友们认识,老婆也是掠过那些美女直接和帅哥聊在一起的!!
安各可不是单纯懵懂美少女,她多少也算是沾过娱乐圈的人,太懂什么叫“卖腐红利”了。
这个时代,散发魅力、招惹目光可是无关性别的。
她自己也被不少美女追求过……为什么没想到老婆身上呢??
老婆这样美丽、贤惠、体贴、还个性温柔软糯好控制的人,大半时间都花在“待在你的家里为你洗衣做饭”……这个类型简直就是上上个世纪的贤良典范啊?这样会有男人不喜欢吗?
……实在太有可能啊!!越想越可怕了!!
不,等等,再怎么说,老婆本身的取向应该是没问题的……肯定没问题吧,女儿都七岁了,绝对绝对没问题吧……但是老婆常常说话打交道的人没有异性,只有同性!
安各越想越惊悚,怀疑的眼神在老婆后背上打转。
走在前面的洛安:“……”
不管她在想什么,一定是很糟心的破事。
安洛洛小朋友趴在爸爸背上,也感应到了妈妈特别惊悚的目光。
她扭头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
“爸爸,”她小声汇报,“妈妈看上去在怀疑很不得了的东西。”
妈妈小小声开始嘀咕:“就算钱包还在,但房间里的野男人……老婆什么时候和我生气气到反锁门了……”
“爸爸,”安洛洛继续汇报,“妈妈好像还在怀疑什么野男人。”
爸爸心想,我完全不需要你实况转播,我的耳朵比你还灵敏。
虽然无法理解安各的脑回路,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怀疑他有“别的男人”吧——
但这样下去,万一她回头调查到裴岑今身上,就会揭开更需要隐藏的秘密。
于是洛安回头,牵住了妻子的手,选择用一句相当直白的话砸晕她:“我不是同性恋。”
安各:“……”
……相当直白,也相当弱智。
如果不是想岔开她的脑回路,洛安怎么也不会把这种“真心表白”说出来的。
安各……被砸晕的安各沉默良久,看了一眼坐在爸爸肩上呆滞的安洛洛。
安各:“哦。我知道。大概知道的。”
“……大概知道吗?大概吗?”
她反手抓紧了丈夫的手,神情流露出特别真诚的担忧:“可你是异性恋,也不影响你可能被同性觊觎啊。好吧,我相信老婆你没有故意背着我藏什么野男人,但万一,野男人偷偷闯进你房间袭击你呢?”
洛安:“……什么?”
为什么你会假设我被别的男人袭击?
安各继续真诚地抓着他的手:“所以你今晚还是和我睡一起吧。这样安全,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洛安:“……”
洛安也险些被她这番话砸晕了,他颇为费力地回到刚才的逻辑里。
“等一下……你为什么……等等,如果假设‘我是同性恋’,豹豹,你觉得我一定会是‘被袭击’的一方吗?”
安各“啪”一声,双手捧住老婆的手,摁在了自己心口。
“那当然了!”她说这话时还不停点头:“怎么想你都是绝世美零!!零点零点零!!”
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