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禾奶奶说洛安二十岁时曾来安家试着拜访过她,那应该也是默默接受了家主安排过来的婚约,没有抵触情绪。
……唔。
洛梓琪。
安老太太之后,她应该是个关键人物。
但琪琪美女的嘴很严,她这么多年旁敲侧击也没弄到多少信息,还次次被误导……
而且,如果事实真如我推导,琪琪美女那个性格,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一个陌生女孩的婚约强加给自己的嫡系亲弟弟吧?
她不是那种封建大家长。
也就是说,我身上还有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东西,价值高昂,以至于洛梓琪哪怕剥夺弟弟“自由恋爱”的可能也要他和我成婚,以至于安老太太下了狠手要在绿山拍卖时杀死我,以至于玄学界里的某个“强大组织”次次对我动手,逼得洛安哪怕暴露一些隐藏多年的秘密也要现身保护我……
现在为我招来杀身之祸,出生起就在我身上,安老太太隐瞒我的秘密,洛梓琪订下婚约想让洛安得到的东西……
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还是过硬的八字?
那些满嘴胡言的道士们,最看重的成婚条件也就是这些吧,命格、八字……又或者体质?
她就快想到了,还差最后一点,最后……
“妈咪,”骑在她肩膀上的女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你站在这里念念有词好久了……我困啦。”
信息还是不全。
牵一发动全身,她以前不愿意伤筋动骨把老太太搞下去,之前调查安家的动作也不方便……
啧,原本以为动身来这一趟,就能榨干净老不死手里最后那点底牌呢。
可她偏偏提前转移走了那些资料……
不对。
手里能打开老太太密室的钥匙是祖祠里的安秀禾提点她,才能找到。
而安秀禾是洛安发短信来通知,让她正式在自己面前露脸自我介绍。
这把钥匙……
是老婆亲自递给她的线索。
无论是做便当、委托安秀禾热奶茶、透露老太太的秘密……
她不需要想那么复杂,这些事,只暗示一个结果。
他在告诉她,他知道一切。
因为他答应了她不再隐瞒。
所以,如果她真的想好了、放平心态去接触祖祠里的非科学存在,就可以直接去询问他了。
……唉。
安各把手里的钥匙放好,带着肩膀上再次开始打哈欠的女儿,慢慢往回走。
说是在算计她……费尽力气安排这一切,也不过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他想表达的只有这个吧。
所以才会放她带着女儿独自回安家……因为他不敢亲自跟过来,见证她的回答。
他只敢给她空间与时间,让她想清楚了,再自己回去,用行动作出回答。
安各嘀咕一声:“真破烂。”
心眼比毛多,胆子比针小。
“妈妈?”
“哦,没什么。我在骂你爸,他大概率是不会来接我们俩了。”
“……哈欠,能不能明天骂啊,我们在大宅里转了好久啦……”
“走走,回去睡觉。”
安各把女儿带回祖祠里,一番洗漱后放进那张属于自己的小床里,又替她掖了掖被子。
安洛洛瞬间就睡着了,谁让睡前妈妈带着她在大宅里溜达了三圈消食,直接晃悠到晚上十点。
安·原本还想找女儿聊聊复杂心事·各:“……”
没心没肺的傻白甜。
她躺到安洛洛身边,望着女儿的小脸不禁酸涩想道:我怎么就不能是个没脑子的傻白甜呢。
我要是能真傻,就不用想那么多,就不用费劲和破烂老婆斗智斗勇,傻乎乎在他的千层手抓饼般的套路里乐就是了,反正他也不会害她……
话说她至今也依旧在他的某些套路里傻乐吧,那些不涉及正事的小手段,谁知道他会施展多少,她可是一个看见第一只扣子被解开就被动摇的家伙……
【但我想见你。真正的你。】
据说是玄学界最为强大的天师,听她一句夸奖,就脸红了个透。
……哪里强大啦,16号是不是诓我的,那样子明明就又可爱又傻的。
脑子或许是挺好用的,性格也的确有差劲的地方,但被她锤被她掐被她骂从不反抗啊,怎么看怎么乖……
安各想象不出。
拿着法器威风凛凛劈开整座地下拍卖场的男人,为什么能轻描淡写地把珍贵的法器递给她,任由她戳坏,又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呢。
……和曾把“强横”“暴力”贯彻到底的那个男人,父亲,完全不一样。
“铛——铛——”
巨大的铜锣声响起。
胡思乱想、完全没睡着的安各飞快坐起,第一反应就是堵住女儿的耳朵——
“我,我在这边看着洛洛吧,也施过隔音的结界了。”
小房间门口突然响起秀禾奶奶的声音:“你快去,锣声响了两下,是你父母去世了。”
……哦。
毕竟还是安家的祖灵,肯定无法想象“父母死之后懒得奔丧”的家伙吧……
安各不想在这个天真的奶奶面前表现出自己对长辈的厌恶反感,她低着头草草点了点,便穿鞋往病房那边去。
走到半路时,铜锣又响了一下,这次估计是安老太太。
……全死了啊。
安各踩着鞋,吧嗒吧嗒地走进病房里,掠过那些大声嚎哭的亲戚旁支。
她冷漠地扫了一眼病房里的三具尸体。
“我会派人主持葬礼。”她平静地说,“葬礼之后分配遗产。”
身后高低起伏的逼真哭声一顿,立刻就冲着她哭得更逼真了。
安各还甚至还听见了“我可怜的小姑娘哦”这样的嚎哭。
……说的好像她跟他们很亲似的。
草草交代完,又见过早就等在一旁的律师与殡葬人员,商量一个大致的章程后,安各就从病房里离开。
哭声太闹了,喊她可怜装着很心疼她的人也太多,待在里面心烦。
不过,几分钟出去就回来,让祖祠里那些先辈见了,也不好解释吧……
安各默默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摄像头,确认自己眼眶半点没红。
……这样回去见长辈,肯定说不过去。
她退出摄像头,又划划屏幕。
爸妈死了,是不是应该发个朋友圈庆贺啊。
可手指却停在了通讯录,最前方的号码上,静静停了许久。
……算了,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他应该上床睡觉了。
安各关上手机,低着头,脚步一深一浅的,在空荡荡的大宅里继续晃悠。
不想去假哭遍地的地方被垃圾包围,也不能去真心关爱自己的长辈身边被嘘寒问暖。
铁石心肠真的很不讨喜,她有自知之明。
女儿还在睡觉,明天早上她就开车回去,然后……
“豹豹。”
安各顿住脚步。
她抬起低着的脑袋。
不知何时她已经走向大门口,而洛安正站在门外边。
他的眼神很安静,穿了一件黑风衣,头发有点湿湿的,不知道站了多久,才沾了入夜后的露水。
安各:“……”
他是不是有病啊,等在门口,偏偏不知道进来找她。
但安各张开嘴巴,跟他说话时,却吐出的是——
“我爸爸妈妈死了。”
洛安眨眨眼,没有怜悯也没有唏嘘,神情和此时的她一样平静。
他们面对面站着,就像一对铁石心肠的破烂镜子。
但镜子之一主动开口了,他甚至向她伸出了手。
“嗯,我来接你和洛洛回家。”
“……”
“跟我回家吗?”
“……”
安各没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