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弄普通人,又安全,又稳妥,还能累积人脉,搭上一堆大老板做后台,勾勾手指就有人争先恐后送钱来……还有给明星富太太做美容丹、给啤酒肚老板做龙精虎猛药什么的……玄学太能赚钱啦,在如今这个社会,拼上性命去干真鬼真妖的天师,才傻呢。
既不出名,难度又高,还容易因为古怪的言行扭送派出所。
被有钱老板请去家里看看风水,给不懂事的小屁孩治一治发烧哮喘,再合适不过了,这才是新时代天师该有的样子啊。
是啦是啦,驱鬼杀妖的天师是很厉害是很大佬,但,笑死,再大佬也没我赚得舒心快活。
——这种东西,洛安见一个阴一个。
反正这帮人的玄学造诣也就半瓶水不能再多,他随便路过一下拍张招怨符过去,他们怎么也看不见摘不下来——有本事给自己解咒啊,既然想出了这么聪明的赚钱路。
哦,他不是为了匡扶正道,他纯粹是嫉妒。
尤其是刚下山时,和师兄一起站在街角啃馒头就榨菜,身上淌着血也舍不得去买创口贴,正讨论着要不去街头拉二胡给师弟师妹挣点肉吃吧,小师弟站在啃德基外流了三天口水了——却看着那帮人珠光宝气道袍飘飞地从豪车里出来。
裴大师兄:“靠。”
洛二师兄:“啧。”
……然后大师兄带头,二师兄输出,师弟师妹跟着这两个表率一起干,那段时间大家见到一个“新时代天师”就阴一个,往死里阴。
不为别的,单纯仇富。
反正都是邪门歪道了。谁讲同行道义啊。
那段时间,九死一生做完委托,裴大师兄感叹得最多的,就是“好想有钱”。
“多磨练技艺,多接委托,积累起强大的名声后,迟早会有钱的。”
“……可是那些人完全没磨练吧!那些人只是乱七八糟说几句话讨好大老板吧!如果我也说两句‘八字不好多喝符灰水’就能开跑车——”
“那些人是那些人,说的话做的事,都是有因果报应的。师兄,你看,他们正在我们脚下遭遇报应。”
“……是你的脚下。是你提议搜刮完钱包后再一边踩一边暴打,逼问出其他银行卡密码的。”
“我只是在旁边望风,师兄,踩人暴打的是你吧。这么粗鲁的事,我不会做的……他好像又能喘气了,师兄,你踩人力度应该更大一点,唉,真没用。”
“……是你出的主意啊!所以是你的脚下啊!算因果报应时肯定算在你头上!”
“别抱怨了师兄,快点干活……”
“我们在打劫吧!虽然这帮人很可恨但我们干的也很可恨吧!话说师弟啊,只要你露出这张脸,随随便便找几十个富婆也不是……”
“师兄,我有未婚妻的。如非必要,离陌生异性距离不可少于两米。”
“……这种时候你就搬出了你的娃娃亲!平常也没见你对人家有多在乎,上网搜都懒得搜,可一到‘异性好烦不想接触’的时候你就把她搬出来了!一旦摆出这种姿态别人还会以为你很痴情呢,实际你连人家叫什么名字也懒得问!”
“师兄,慎言……”
“反正你那个未婚妻也挺有钱的,等个几年就能有老婆有房子还有大老板当后台真好啊!真·好·啊!”
“那是陌生异性的钱与房子,与我无关。”
“……这种时候对方又变成‘陌生异性’了!你用这个素未谋面的娃娃亲当借口也太方便了吧!但凡给我这张脸,给我这张脸——五十个富婆也不在话下——可恶——”
然而,数年后,一切似乎依然没变。
他们依旧仇富,二师兄依旧在大师兄暴打同行时望风。
“……你不是结婚了吗,喝喜酒的时候我也去了……你老婆好像真的是很厉害的大老板啊……”
“嗯。比你脚下这个东西背后十七个商人加在一起的资产还多。比旁边那个晕过去的东西背后七个豪门加在一起的资产还多。”
二师弟顿了顿,踢开伴随血迹溅到这里的车钥匙:“能买许多辆这种车……许多许多辆吧。我妻子非常厉害,非常富有。”
“……那我为什么还在这里打劫同行啊!你为什么还站在旁边望风啊!喂,行行好吧,你就跟你老婆要点零花钱吧,一丢丢零花钱就能让我们好过很多啊,这帮人都能通过胡说八道从小老板手里拿钱,凭什么你没办法从合法妻子兼大老板那里拿钱啊——之前也没觉得你是个有‘男人自尊心’的家伙——”
“是没有。那种东西很无聊,也很没必要。”
二师弟想了一下:“但是,我妻子的朋友三番五次跟我强调了,我在这方面必须非常注意。在这个新时代,即使结婚了,夫妻财务也必须分得很清楚,否则关系不会长久……如果用她的钱会导致关系破裂,还是算了……这个新时代的婚姻规矩很多,唉,我要多多学习。”
裴师兄:“……”
裴师兄:“你是不是被欺负了?跟偶像剧里的灰姑娘一样,你被她那帮上流圈的朋友欺负了吗?靠,我早就说了师弟,觉得异性很烦就直接拉开距离,你总有一天会因为不擅长对付陌生异性吃亏的——谁啊,谁跟你讲这通屁话,你报个名字师兄这就帮你——”
二师弟仔细回忆了一下。
非常、非常仔细地回忆了一下。
“姓名,不记得了。我的记忆一般也不会容纳陌生异性,尤其是很吵的陌生异性。”
“……”
“陌生异性真的很烦。而且我很忙碌,除了妻子也不需要其他异性在记忆里刷存在感。”
“……你的脑子是加载了终极男德程序的内存卡吗!你故意的吧!你依旧觉得很麻烦所以拿妻子当借口用了吧!你这家伙竟然恶劣到懒得记忆和自己对话的人啊!”
“比起那种无聊的事,师兄……我这里有一个男人的名字,虽然没有直接交谈过,但,我总觉得对方有点问题……迟早会变成肮脏的鬼魂……所以师兄,不如你先帮我咒杀……”
“又在转移话题!……而且不要拿我当道具解决你看不顺眼的无辜群众!这个名字是你老婆的男秘书吧!人家应该除了当秘书什么都没干吧!”
“但是他单身。他还穿紧身裤。”
“……单身不犯法!穿紧身裤也不犯法!晚上九点陪同你老婆参加商业晚宴结果被记者意外拍到传了绯闻也不犯法!!不要试图糊弄我——是的我看到新闻了!你连着给我转发了十条还刷屏发咒杀的emoji我当然能看到!!”
“啧。”
“……你这个家伙意外气量超小啊,在老婆面前大度宽容又温和,背地里连她旁边的蚊子性别要在意吗……”
“没有雄的。用阴阳眼确认过了。”
“……喂!适可而止!”
于是二师弟适可而止了,二师弟平静老实地继续和师兄进行打劫同行的仇富行动。
但十天后裴师兄又收到了重复转发的新闻——考虑到产业发展,陪在安各身边的男秘书被安排去其他市的公司做执行总裁了,安各身边换了一个女秘书。
师弟他深更半夜重复转发了十条,还刷屏发了小彩虹的emoji。
裴师兄:“……”
裴师兄立刻打电话过去:“你去跟你家大老板要零花钱。下次委托我要坐飞机头等舱过去,还要吃香的喝辣的。”
“不。”
“我刚刚截图了,你不去要零花钱我就把截图发给你老婆。让她见识一下有人表面贤惠大度、其实背地里又恶劣又幼稚还气量巨小的真实嘴脸。”
“……”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洛安默默出钱请愤怒的师兄坐了飞机头等舱,还请他吃了香辣鸡腿堡,反省了自己蜜月期没过时过于不成熟的心态。
裴岑今看着他在快餐柜台前扫码付款,抓起香辣鸡腿堡,叹息道:
“师弟,问你家大老板要钱会死吗。”
“不会。但别人说会关系破裂。”
“……别人说的就是对的吗,你这么精明的家伙难道偏听偏信……”
“我还有上网做调查。喏。”
“……你告诉我,网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忘恩负义凤凰男文学你是怎么代入自己的!师弟你对自己没有自知之明吗!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玄学界最——”
“我是大山里出来的,不会赚钱。她是豪门里的大老板,有很多钱。”
“……不要抛开具体情况概括基本元素!你以为自己在写三流网文文案简介吗!!”
“吃你的堡,师兄。你很吵。”
于是愤怒的裴大师兄被摁进炸鸡肉里发出了愤怒的“嗯嗯呜呜”,洛二师兄收起手机,瞥向远处,一个珠光宝气满脸油光的同门正跨出豪车。
“快吃,师兄。我们回程的头等舱机票就在那里。”
“……走走,老规矩,你负责望风我来动手!”
第025章 第二十五课 哪怕坚信科学经过祖祠时还是老实弯腰鞠躬吧
财务问题, 这真是曾经的一大争执点了,一个拼命要分清账簿一个拼命要混淆在一起,两个人各有各的固执, 谁也说服不了谁。
哪怕蜜月期过去, 哪怕迎来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二周年纪念日……这点也没变过。
区别只是一开始洛安总当面退回去说清楚、安各回以大吵大闹, 送钱态度尤其强硬;后来他学会了默默在妻子看不到的地方退还,安各这个从不查对象具体花销的家伙完全发现不了。
再后来, 名声愈来愈响,能力越来越强, 赚得也越来越多……不再手头紧张,经济彻底宽裕了,连裴师兄也慢慢放下了“跟你的大老板老婆要点零花钱啊”的碎碎念。
钱财乃身外之物,他们本就不在乎, 过去只是太窘迫了。
哪怕成鬼后洛安也保留了买菜还价核对开支的习惯,其实也不是真的手头紧张,只是刚下山时那段窘迫生涩的时光印象深刻, 便保留了节省的习惯。
就像家里过于老派传统的爷爷奶奶,退休金其实比爸爸妈妈拿得还多, 但总想着勤俭节约,省下来的钱甘愿大把大把花在伴侣和子女身上, 无论如何也不肯花一分在自己身上。
洛安比爷爷奶奶那辈还能节省, 毕竟他是真死了, 吃穿住行花销为零。
……安各要是知道自己挥金如土时自家老婆的画风是“勤俭持家”, 大概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吵架的激烈程度估计和洛安听见她追星时手下的厨房一样。
不过, 小夫妻之间再如何争执,那也是关起门的家事——
曾经, 陪着她一起回安家时,如果遭遇老东西“都成婚了你也该收收心了,别抛头露面做生意给丈夫丢面子”的指责,洛安一定会拦住试图豹豹出击的妻子,给出“我没她能挣,只能指望妻子多多赚钱养我,您还是别阻挠我财路”的答复。
安各结婚后柔软了不少,在安家眼中俨然就是“成婚后收心了”,逢年过节只要他们夫妻回来,老东西总会各种给洛安上眼药,希望他把安各改造成“贤惠妻子”。
生意做得太大,钱挣得太多,安各底气也越来越足,老东西真心认为让她工作很碍眼。
毕竟,在本家提供的极其充足的物质条件下,真的生猛强硬和家族死磕、逢年过节连个面子情也不愿意给的年轻人,也就安各一个。
谁让这一辈正经出去工作正经赚到大钱的,也就安各一个呢。
其余人不管如何都要靠长辈给钱养活,所以对长辈平等说话的勇气也没有。
安各倒好,丁点大时脾气就超级暴躁,长本事后脾气简直比天还高,说她一句她就翻脸摔筷子走人……
那帮老东西恨得牙齿发痒,刚结婚就忙不迭地怂恿洛安,“将来要养育孩子的话全职主妇比较好吧”“嫁了人的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做生意像什么样子”“要不你让她把公司资产全转到自己名下,你们感情好,夫妻之间分得那么清楚做什么”。
——洛安之后对于财务分清越发固执,也有这帮人上眼药的原因。
次次陪安各回娘家,次次听见这些鬼话。
还非要支开妻子,拉着他私下七嘴八舌乱说。
洛安能从中感觉到太多恶意,感觉到富有的妻子被许多人窥视,感觉到妻子在娘家也遭遇种种贪婪的眼光——那当然不会同意她分出任何东西,巴不得让她把所有钱藏起来,自己赚自己花,便宜谁也别便宜外人。
在钱的问题上,他自己当然也算“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