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样, 她并非“完全沉浸在两人争执后的怒气”里。
“闹脾气”的面具后, 她这几天也一直在偷偷谋算着更深层的计划。
……虽然与“装出怨妇感实则上门请求传授秘法”的洛安不同, 这次安各是真的很生气、也是她主动发起对他的冷战……洛安是在被吼的第一刻就发挥了自己选择性不听人话的优(缺)点,她作为发火吼他的那个人可没办法完全忽视……
只不过, 安各对老婆的冷战,永远需要再打几层双引号。
要知道, 这两天,在她面前,老婆即使有些不满,但还是老实地遵守着“不去干活”的禁令安分度过了整整两天, 并没有刻意驳斥她什么。
因为他还在顾忌她的生理期,只想顺着她的心意。
所以,即使这两天安各看他那种不情不愿的态度逐渐火大——什么混蛋会因为“伤重时多多休养”而感到不开心啊, 她迟早要被他气死——却考虑到他是“重伤病患需要呵护”,又看在他总体表现还算乖觉的份上, 安各一直压着自己那股怒火。
那混蛋一边剧烈咳血一边偷偷去拿抹布的样子实在太气人了,为了不对他大吼大叫, 安各只好开始沉迷工作, 把日程堆得满满的, 便连累了李欣童等人, 使秘书组传出“老板和老板娘冷战数天心情不佳”的传闻……
实际上, 他俩这两天压根没冷战, 顶多是晚上看着他把洛洛哄睡后又蠢蠢欲动地试探她“明天能不能给你做便当”,安各便一言不发地掀开被子, 多踹他两脚。
踹完了再粗声粗气地命令他靠自己近一点,不许背对背睡觉。
……然后上班时间一到,再把自己压抑的怒火在工作项目上发出来。
而那也不是无头苍蝇般的盲目发泄,安各添给自己的工作任务不是随便加压,其实是“接下来一周可能需要她亲手处理的重要项目”。
也就是说,安各这两天看似“怒气上头工作狂”,实则是有意地“提前处理工作”,为了给自己腾出完整的空余时间,接下来一星期不去公司。
无脑发火是没有结果的,而她憋着气时早就想好了,这次一定要“彻底说清”“得到结果”才行。
她一定、一定要腾出一段空闲,二十四小时盯着他,跟他彻底掰扯掉这种“重伤也要干活”的脑残行为。
安各并不知晓洛安自幼时起便隐隐“破损”的部分,她只是将他的表现简单理解为“破烂的坏习惯”,而纠正一个坏习惯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让他得到彻底的教训。
安各自认管理员工还算有手段,她还不信她拿出百分之二百的专注度整治不了自家热爱作死的对象……当然,她起初还没想好具体整治他的策略,毕竟打不得骂不得,任何暴力手段她都舍不得,家里的老婆近些天是一步路咳三咳,堪称黛玉在世,她生怕他咳着咳着人就没了,设计任何一种惩罚都令她又心疼又气……
直到今天,今早。
他瞒着她偷偷订了早晨五点的闹钟,然后溜去菜市场买菜去了。
安各一醒来就见这货在厨房开开心心蒸包子,气得两眼发黑,当即开口威胁“你再这样我要肚子疼了”——
对象:“你不会的,豹豹,我检查过了,你现在已经不在生理期了。”
安各……安各咬牙切齿地冲进洗手间检查,又咬牙切齿地冲回来:“你什么意思——”
我生理期一过,你就可以开始肆意在我底线上横跳咯?……而且你豹豹的究竟为什么能检查出来啊?玄学是这么用的吗??
可女儿恰巧在这时揉着眼睛下楼,她的怒吼只好憋回心里。
然后就到了公司午休,安各一开完会就给他打电话,用查岗般的严厉态度呵斥“你没去准备便当吧”“说了不用你做饭”“我有钱我自己会订餐不用你管”“你安分待着养伤别管别人行不行”……
对象:“哦,好,那我今天中午去给别人做饭。拜拜。”
安各:“……”
安各一把摔了手机,这才陷入了终极的狂怒状态。
她用惊人的效率处理完所有工作,发誓接下来一星期都要跟他货真价实的冷战,晚上睡觉踹三脚、抱过去睡觉的时候拽他头发的那种冷战——给我等着——
然而,仅仅是三个多小时后,她再次接到对象的电话。
“我在洛洛学校门口了,她的语文老师又要请我去办公室谈话,所以我和洛洛可能会晚点回来。”
“呵。”
“我听说你因为中午的事很生气。豹豹,听我说,就像你最不舒服的时期已经过去了,我前两天的伤势现在也好了很多……”
“哼。”
“真的。我保证。事实上,今天下午我专门问过师兄,他也说我情况好转了许多,我今天一整天也没再剧烈咳嗽。”
“嘁。”
“我上午还抽空去了一趟医院,找了你相熟的那位医生朋友做了体检,医生也说我的状况恢复得很好,这次没有骗你,不信你可以问医生要我的体检报告……”
“嗤。”
“……你要是继续用单个语气词跟我对话也没关系,我打这通电话过来只是想说,豹豹,今天别加班了,尽量早点回家好吗,我怕你被工作压垮……”
“呸。”
“……”
最后的最后,他轻叹一声。
“别为难你自己了,也别为难你的下属,你既然气的是我,就多多为难我啊。”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遥远且严肃的“安洛洛小朋友家长请进”,通话挂断。
安各在办公室里捏着手机,好半晌,李欣童敲了敲门,抱着一摞文件推门进来。
安各再次把手机往桌上一摔。
“你以为我不想吗混蛋?!打不得骂不得最近凶个两句还会反过来闹脾气了,你倒是说说我要怎么为难啊?!”
李欣童:“……”
李欣童抱着那摞文件默默退了出去,又带上门。
安各……安各全程没有注意到秘书的出现与消失,她咬牙锤了几下桌子,片刻后,还是深吸一口气,拨给另一个人——那位洛安提及的医生,她广泛朋友圈中的一员。
她很快就要到了洛安今天上午的体检报告书,结果令人惊讶,他还真没骗她,报告各项指标都不错,医生朋友也说“这位先生很健康,只是稍微虚了一点,但都在正常范围内”。
安各皱着眉从头翻到尾,觉得对象再有毛病也不至于在这种事上欺瞒她,总算是放下了半颗心。
那样的伤势竟然真的在几天内恢复完毕……玄学医术可真厉害啊。
于是她问朋友:“那现在,如果我打他两拳,他的身体吃得消吗?”
朋友:“……无论如何,还是尽量不要殴打对象……”
安各:“那关小黑屋呢?拿鞭子抽呢?大x特x呢?”
朋友:“……我是正经医生,我要报警了。”
没意思。
安各挂了电话,又叫来李欣童。
秘书死气沉沉地飘进来:“老板……刚才一长串的项目全部……已经……已经到极限了……”
安各大手一挥:“差不多快结束了,只剩最后一项任务,做好了明天给你放带薪假。”
秘书瞬间精神抖擞:“好的老板,没问题老板,老板你有什么吩咐?”
在不涉及暴力元素、不伤及底线原则的前提下,你想狠狠为难一个精神异常的男人,让他领教到深刻的痛苦却又不能让他受伤难过,那究竟该怎么做?
——这问题在安各的脑子里已经徘徊了两天,直到接过他那通电话,又看过那份令人安心的体检报告书,听见专业医生表示“没有大问题就是虚了点”——
安各终于有了切实的答案。
那样简单。
“帮我联系这家店的老板,”她打开抽屉,直接从自己的名片夹中抽出一张黑色小卡,“服装,玩具,还有药,你直接报名片左下角的会员名,就跟老板说按照VIP的C套餐来。”
李秘书专业地双手接过名片,可看清名片上那行小字概述的业务内容时,李秘书很不专业地瞳孔地震起来。
“老、老板……你……怎么……”
老板你为什么会用这么凌厉的态度吩咐我去这种店给你采购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购买新一批武器,实则是——
“啊,也对。还是让我自己来吧,七八年没联系这家店了,也不知道老板还记不记得我注册的会员名……”
老板重新拿回她手里的名片,往背后的老板椅上一靠,甚至在桌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仿佛是在和相熟多年的可靠合作方谈生意,老板大大方方、洒脱自如地对着接通的手机说:
“喂,是我,性感猛豹0917。”
话筒那边爆发出一股空前的热情。
“哦——豹老板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这段时间怎么了?你都七八年没来我们店下大单了吧?最近几年出了好多好多新款,你肯定会喜欢的——”
“嗯,”老板换了左手接电话,右手则相当霸总气势地扯松了领带,“我全要了,秘书稍后三十分钟开车到店,你直接帮她装货。”
话筒那边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好好好好——”
李欣童看看仿佛在跟合作方谈正经大投资的老板。
李欣童又低头看看名片上那行小字。确认不是自己眼花。
【成人用品旗舰店】。
……不是,老板你怎么了老板,这种店这种生意你竟然还一直是他们尊贵的大客户,以至于多年不见对方依旧拿出了朋友般热情的服务态度——
年纪轻轻的李秘书陷入了空前的头脑风暴,而格外成熟老练的上司在报出奇奇怪怪的单词完成手机点单后,便利落地挂断通话,示意她快去上门提货。
李欣童:“老板……老板你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老板坦坦荡荡地脱掉西服外套,“我是成年人,成年人买成年人的东西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李欣童:“……”
李欣童后退一步。她用了很大的定力没让自己抱胸。
“老板你要干什么!你脱衣服要干什么!”
“等着试穿啊,”老板莫名其妙看她一眼,“你不是很快就能把我的订单取回来了吗,我等着到货后赶紧试穿啊,反正工作已经做完了,我又不急着回家吃饭。”
李欣童:老板娘!老板娘快过来把这个不正常的老板捉回家老实吃饭啊啊啊!!
……可惜她是位太专业的秘书,专业的秘书不管心内如何咆哮,还是接过车钥匙,去提了满满一后车厢的订单,又麻木地把车开回来,问公司楼下保安借了个足够宽大的手推车,推着那批订单上电梯回办公室……
敲敲门再进来,老板已经关窗上锁,在办公室隔间的更衣室里脱得就剩一件西服衬衫,闪亮的眼睛写满期待。
“童童!这里这里!快把包裹拆开带进来!快快快,正好下班时间也到了,来帮我参谋参谋!”
李欣童:“……”
李欣童不想切换出朋友身份帮老板参谋这些订单的上身效果,李欣童只想下班。
老板说:“哎,害羞什么,这些可全是我专门订制、独一无二的款啊,你摸摸,手工缝制与上好的丝绸……你就先帮我参谋参谋,我也给你办个会员充值卡……”
李欣童:“我不需要!!!”
可下属的拒绝是没用的,而老板那些贵得吓死人的私人订制“服装”也真的拥有非常独特的面料与款式,李欣童还是被拽进更衣室做参谋了……然后李欣童还是忍不住接过了那家店的会员充值卡……
不考虑某些带有颜色的话题,舒适漂亮又能修饰自己身材的衣服,谁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