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
“你去趟洗手间怎么去了这么久,”靠阳的座位上,安各一手戳着叉子,一手托着腮,“错过了好几个刘老板的经典笑话,快给刘老板赔罪啊。”
洛安:“嗯,不好意思。”
刘老板——也就是安各那位情商低下的朋友兼合作方——闻言又是一阵哈哈笑,笑完了又道:“安老板你凶对象做什么,我没关系——”
安各:“什么没关系,刘老板刚才聊的事可有意思了,他却不知道跑到哪里洗手了,快点的啊,给刘老板赔罪——”
妻子这话听上去很专横,似乎隐含了“你跑哪去了你不知道好好陪客人吗”的指责之意,她手上的动作也专横得很——
夺了洛安餐碟旁的杯子就给他吨吨吨倒香槟,格外恶劣:“嘴上赔罪算不上赔罪,快快快,来,跟刘老板喝一杯。”
对面的刘太太立刻就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但洛安只是顺从地接过了酒杯。
因为,不管妻子面上如何表现,“求求你赶紧做点什么搞砸这场应酬让我顺利脱身”,洛安的眼睛快被她哭哭啼啼的心理活动塞满了。
……哪怕关闭阴阳眼,也能从她欲哭无泪的小表情里清楚瞥见。
是啊,的确,好不容易支开了孩子的两人世界,谁想在这时和外人应酬……
洛安一口喝干杯中酒。
“刘先生,赔罪。”
这是他第一次在上午十点喝酒,也是他第一次喝香槟这种东西,入口后立刻就皱了皱眉。
果然,洋酒的味道……难喝。
刘老板见状立刻就爽快地也干了一杯,他完全不觉得作为男人被怂恿着喝了一杯香槟是刻意为难,继续兴致高昂地聊了下去。
坐在他身边的刘太太似乎想翻白眼,再看向洛安时又带上了一点怜悯。
而安各……安各傻了。
她上次亲眼看见老婆喝酒,还是刚结婚的时候。
【老婆你怎么宁愿被灌酒也不愿意解救我,老婆你快掀桌子翻脸走人啊】,不需要刻意读心,洛安也能看见她的眼神在哀嚎。
他眨眨眼,也传出回复。
【一杯还好,除非你再灌我几杯。】
安各……安各哪里还舍得再给老婆灌酒,这人压根就不会喝什么香槟、红酒,这些年滴酒不沾,刚结婚时帮还没站稳脚跟的她应酬挡酒,回家后晕得脸和嘴唇一样白,把她心疼坏了……
呜呜。
安各不敢再使花招,只好认命,灰溜溜地安分应酬。
本就是打着“双人约会”幌子的正经谈合作,两个人聊资金聊项目,聊来聊去自然就把旁边的对象排斥了出去——
“你听得懂么,”刘太太突然小声开口:“什么分股啊基金啊,我从来听不懂的。”
洛安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是在和自己说话。
对方虽然是陌生异性,但已婚了,又是妻子朋友的对象,属于“需要应酬的陌生人”范围内,应当不用避嫌太过……
他便迟疑地点点头。
“是啊,听不懂,总归是他们工作上的事。”
“我真不知道工作有什么好的,”刘太太一扁嘴,她的面相甜美又漂亮,明显被宠得很好,“我呢,闲暇的时间就是跳跳舞种种花,然后用了点零用钱开了几家咖啡厅,但就只是花钱雇人、把人放在那里,时不时跑去转几圈……经营起来好没意思哦。真不知道他们那种工作狂是为了什么。”
洛安想了想自己的工作。
撕扯,杀戮,被撕扯,被杀戮……是啊,天师这个职业是没有工作狂的,因为工作狂天师都死干净了。
他便再次点头。
刘太太眼神一亮,似乎是终于找到了共同话题:“那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洛安当然不能说“我是做马赛克的”,他委婉道:“我在家的时间比较多,也是种种花养养鱼。”
“啊,怪不得……你不用频繁出门……”
刘太太说着说着就慢慢伸出手:“所以皮肤才保养得这么好吗?头发也……我能不能……”
洛安有点茫然,总觉得这段应酬交谈的走向不太对劲。
而且,或许是因为刚刚一口喝完了根本没喝过的酒,他的反应有点迟钝……
“哇,你的手真的……是怎么养出……真好看……”
对方没有恶意,但洛安就是本能想要避开。
——手腕及时避开,但袖子被捏住了,他克制着自己没有第一时间甩开,但浑身僵硬。
“咳。”
两声清晰又浓重的咳嗽响起,刘太太回过头。
不知何时,那边的两位已经不谈生意了,各自用很微妙的眼神盯过来。
“老公,”刘太太捏着洛安的袖子,仿佛小女生在捏想摘又摘不到的漂亮花朵,“老公你快看,他的手真的好好看,他连指腹都很好看!!老公我能不能多摸摸他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
刘老板:“……”
刘老板的哈哈尬笑卡住了,而刘太太又意识到什么,迅速转移目标。
“安老板!我想岔了,哎呀,应该问安老板——安老板我摸摸你对象的手,你不介意的吧?”
安老板:“……”
安老板没吭声。
但她的眼神紧紧黏着刘太太拽人袖子的那只手,浑身上下连每一根头发丝似乎都微微炸起来了。
第314章 第二百零九十六课 面对无能狂怒总有一套流程安排处理
奇奇怪怪的应酬迅速又奇怪地结束了, 因为刘老板一直在莫名其妙地咳嗽,也因为安老板那背景板里快实质化的怒火。
这位刘太太恐怕是很喜欢好看东西的——
洛安看着她盯安各的眼神想,并适时制止了刘太太又忍不住伸过去的手。
一个脸上坚持摆着僵硬笑容、一头中短发却气呼呼地逐渐膨胀炸起、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你、却碍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只能憋着逐步膨胀、不能发火的姑娘……
一只快要喷火, 却呼噜呼噜努力缩起爪子的膨胀毛茸茸。
当然也是, “看上去很好摸”。
洛安这一次没有反应失误, 他在刘太太即将呼噜安各头毛之前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虚虚抓握固定,尽可能地减少手指与她的接触, 已经是小心再小心,然后平移走——
“你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啊?!老婆你怎么还主动抓人手啊?其他女人的手更好摸是不是??”
然而, 这就成了豹豹牌火药桶彻底点燃的导火索。
匆匆丢下一句“今天就先到这,剩下的电话会议再谈”,她便拽着他出了酒店——反正对面的刘老板也没心思再谈正事,他一门心思低声咳嗽——洛安被妻子匆匆拽走时还听见刘太太奇怪地问“你感冒了啊”——
然而, 别人夫妻俩关起门后的私聊,洛安是无暇顾及了。
车门一摔,油门一踩, 妻子的怒火立刻兜头浇来。
“干什么——想干什么——她摸你也就算了——你怎么还反过去摸——”
根本没有摸,明明只是虚握, 那一握也是为了制止她去摸你的手。
“她想摸你就让她摸吗——平常拒绝我拒绝得格外果断,面对外人倒是唯唯诺诺——”
总不能当着人家丈夫的面把她甩到地上吧, 不礼貌, 再说也只是揪了一下袖口。
“你什么眼神——不服气啊——怎么, 想被更甜美可爱的富太太继续撒娇哦——”
嗯, 现在她开始无理取闹, 转移怒火目标了。
外人面前的安老板有多大方豪爽, 关起门后跟他相处的豹豹就有多无理取闹,在外面再生气也是咬牙憋着, 拿出成年人的气量端住大佬气场,可关了门回了家就开始尽情喷吐火球——
当然,她自己也知道冲着他吐火球很没道理,这只是胡乱倾斜情绪的一种表现,她自己吼完了就会后悔,后悔后就会道歉,然后露出格外软糯的一面求原谅。
洛安听着耳边炸裂的咆哮,感受着油门轰轰往前跑,只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我正跟你说话呢?你又装听不见是不是?你——”
一个甩尾停进车库,家到了。
安各嘭地拉上手刹,把车钥匙一拔,扭头时带着最顶峰的狂怒:“洛安——”
洛安轻咳一声,然后往旁边一倒,对准车库天花板上冷白色的感应灯光。
“刚才酒喝多了,难受。”
这是他自上车来出声的第一句话。
只一句话,豹豹牌火药桶熄灭了,张牙舞爪的毛球一点点瘪下去。
“……哦,你难受……抱歉……走……回家吧,快去喝点水。我扶你下车。”
洛安顺从地点点头。
五分钟后,他终于舒舒服服地回到了没有任何陌生人存在的家中,妻子扶着他坐在了沙发上,又给他脱了外套,倒了热水,披了毯子,还在旁边团团转问他要不要吃点零食解解酒。
洛安:“不用,茶就好,你安静一点。”
于是妻子去给他泡了茶,安静地端着茶回来后,安安静静地在地毯上缩了一会儿,一动也不动。
洛安大抵能从她头顶的发旋看出“啊我怎么又胡乱喷火”的沮丧感。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对他而言,见识这人从憋气→攒气→逐步膨胀→膨胀巅峰的全过程,再亲手将其戳破,观察她一点点瘪下去……
非常,非常有成就感。
而且,看上去也非常好摸。
但还没到时候,按照以往总结的“妻子无理狂怒流程”经验,他应当再等一会儿,只有耐心等待才能……
洛安喝了口茶。
……差点被茶叶呛到,豹豹的泡茶技术仅限于“拿个杯子抓把茶叶然后猛倒水”,而这杯估计是她茶叶抓多了,茶比水多……水还是早晨出门前他晾上的凉白开……
还是生疏了,熟能生巧的安安老婆有点怅然,忘记了请求妻子泡茶时一定要说明“拿个茶包用热水冲一冲就好”,就像她撸袖子要下厨时一定要提前点好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