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让我发现自己不能再和你卿卿我我混日子,我很冷静地想了想,还是要离家出走一星期。
……然而,洛安这次又实在太诚实,告诉了她许多,又和她一起讨论了女奴所带来的影响利弊ABC,两个人把手头上的事情一核对,发现最稳妥的选项的确是——
洛安一个人先出差,隐患解决了再回来。
因为安老板这几天还有两三个必须坐镇总公司的活动要主持,她没办法长期离开首都;而刚放暑假在家调皮捣蛋的女儿又必须要人带着陪着,洛梓琪自无归境事件后就一直焦头烂额地在那边善后……
夫妻俩都拿出谈合作的正经态度认真讨论一番,最终便共同得出了“洛安专门抽空去处理”的方案。
……得出该方案后,安老板“嗷”地一声丢开了工作脑,往老婆身上一趴,怎么也不肯让他下床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可正事就是正事,冷静过头的老婆就是无法被动摇的,他拖着身上的豹豹包袱收拾好了证件行李火车票,工作道具挨个归类存进罗盘,也不管她是不是偷偷扒在后面揪两件衣服扔出来……
等行李收拾完了重新躺回床上,老婆冷静地给她掖了掖被子,问她,明天早上要不要吃咸鸭蛋。
安各:“吃个豹豹头的咸鸭蛋,我要滚床单,滚完床单你就不会这么理智地权衡利弊决定出走了!!”
特别理智的洛安:“离女儿早上起床只剩四小时了,而我再过一小时就要起床,给你们备好接下来几天的饭菜、衣服与其他家用品。你确定要现在滚床单?然后让我拖着严重失眠的身体去赶火车卧铺?”
安各:“……”
安各:“我豹豹的说了让你买高铁票!就算必须出差也不准坐火车卧铺吃苦!”
“可那个女奴来时就是坐那辆火车的卧铺,线路要完全一致才能万无一失——豹豹,所以你明天早上想不想吃咸鸭蛋?这可是我临走前给你们做的最后一顿早饭。”
安各:“……”
一失足,成千古恨。
如果昨晚他怒气最上头时他们顺势滚了床单,如果下午他们阴阳怪气吵架时她直接拽他去酒店开房,如果昨天晚上她勾引这人做到了最后、胡天胡地一通宵、而不是让他迅速收敛克制离开……
那他怎么可能会总结完种种后这么冷静、完全不受她影响地做出出差决定??
虽然的确是正事……的确是有必要……许多大计划就是毁在最后收尾的那点小细节……女奴的突然消失也很耐人寻味,必须追究查清……
但是,但是!!
这不还是变相的“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吗!!
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豹豹,给你,青白色的咸鸭蛋。”
抑郁又无奈,安各收回飘忽的神思,望向眼前的鸭蛋。
“我不要这个,”她说,“那是翡翠色的鸭蛋。你再去找找看。”
可是豹豹,即使我反反复复给你换上一百颗咸鸭蛋,早饭也会吃完,我也要在一小时后动身去火车站。
洛安平和道:“我现在每花时间找一颗鸭蛋,洛洛就会少一个抱抱,你就会少一个临别吻,说不定再过十几分钟,你们俩我理都不理就直接拖着行李出门了。”
安各:“……”
安洛洛:“……”
“那还是要找翡翠色的……”
安洛洛赶紧嚎:“呜呜呜我不要爸爸去找鸭蛋!”
安各:“……立刻把那破鸭蛋放下!你坐过来!”
第332章 第三百零十四课 不想轻易说拜拜那就打一通电话再挂断
初谈恋爱与结婚多年, 实在有太多太多的不同。
出差工作,参加活动,应酬吃饭, 陪伴孩子, 亲戚来往, 必要会议——
有太多太多不同于热恋期滤镜的存在,必须也必将挤占你们之间的空间——因为这部分名为“琐碎生活”, 它才是这个世界千千万万人生命中最主要的一部分,而“全世界只有我们浸泡在爱河里”是太稀少又太漂浮的幻觉。
有时要上班, 有时要做饭,有时要应酬,有时要带娃……
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既然要分这么多的时间用来琐碎生活, 那么彼此之间的相处时间便自然而然地缩减,即使生活在同一栋房子同一个房间,仅仅两人的空间也少得可怜——
睡前能平和聊几句, 熄灯后能抱在一起入眠,早安吻和晚安吻照旧, 不管闹什么矛盾吵什么架都会在对方拉开家门时招呼一句“欢迎回来”……
这已经是许许多多夫妻不再拥有的亲密了。
毕竟这不是恋爱三月,是结婚十年。
而柴米油盐总能磨平一切。
只是, 对洛安来说, 这反而是件好事。
他从不觉得柴米油盐是无趣又难以忍受的, 他永远没办法从一次承诺、一场告白、一件无与伦比的礼物里收获到足够的“安全感”——即使他有一双阴阳眼, 而妻子又是那么个烈火般大胆奔放的性子, 只要与她对视就能完全浸泡在“喜欢”“喜欢”“超级喜欢”的心声里。
如果要真正坚定地信任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切实存在、是谁也偷不走的——洛安只能依赖那一点点融化在生活中的“柴米油盐”, 用时间,用习惯, 用寻常人觉得最枯燥无聊的“过日子”,去慢慢构造自己的安全感。
这房子切实是我居住的家,因为我数十年亲手打扫整理,从不假手于旁人。
对象说是我家我不信,女儿说是我家我也不信,即使房产证上写我名字我人住在这里,我也要用更深刻更漫长的方式去反复确认——
……出于这种奇怪的心理需求,洛安巴不得需要清扫整理的活再多些,养伤那几天被妻子禁止了家务处理权,他还认认真真地跟她赌气了。
咳。
撇开这些不谈,洛安依旧不觉得“恋爱三月”能打赢“结婚十年”,因为与妻子恋爱三月时他们手都没牵过,结婚蜜月刚过就撞上了她的事业上升期,比起一起交谈、吃饭或起居,见面更多的是滚床单——
抓紧时间化解一下尖锐矛盾,冲动的情绪与欲|望盖过理性的沟通思考,于是小问题忽略不计,大问题沉淀下去,日渐累积,最后种种问题盘根错节。
比起那时,他还是更喜欢现在,十年后的现在。
有女儿,有阳光,有她。
而且是稳定时间上下班的她,再忙也总能在晚上一起睡早上送便当,饭桌上几乎一直能坐满三个人的位置……
再没有无休止的吵架或怀疑,即使没有太多“不管不顾胡天胡地”的时间,却多出了无数交谈、沟通、商议的空隙——
即使是以前最会令她瘪下脸闹别扭的出差问题,经过沟通协商,也能迎刃而解。
……说实在的,洛安不太明白妻子的逻辑,她当年去国外出差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为了工作成天不着家时也没怎么分神在意他,怎么他本人跟她打报告出个差,她就又闹脾气又闹别扭的——
“你和我能一样吗?我去哪里工作、在哪家酒店暂住、地址时间活动安排乃至具体时长,都会清清楚楚地发给你,到了地方发消息晚上睡前也给你发消息——可我什么都不清楚你!你那破侦探工作到底是忙什么内容、又是在什么荒郊野外搞东搞西?!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有空视频——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好吧,这说得也有道理。
洛安便认了,该被骂被骂,该听训继续听训,做委托时哪怕把手底下鬼锤得唯唯诺诺,也随时会在接到妻子电话时特意擦手擦脸腾出空闲、再被手机里的豹怒吼叫训得唯唯诺诺……
虽然他大多数时候不听人话,但出差在外时只能听到她担忧又焦虑的声音,那种“你到底在忙什么为什么从不和我说”的无力感隐含在愤怒里,洛安能听懂,便也只好安分任骂了。
他还是有点“我在让妻子操心”的自觉的。
而如今,已经不再是忐忑的恋爱期,也不是甜蜜又折磨的新婚时期……
不需要再隐瞒、编谎、遮遮掩掩地描补玄学界的一切,他大大方方地告知了她具体路线与出差时长,自觉比当年进步了太多。
十年的婚姻,一次仅七天的出差轻描淡写,不过如鹅毛掠过浮萍。
凡事都可以慢慢协商,分离也不是多舍不得的事情。
可是,到了火车站前的停车场里……
“火车站离得很近,没必要特意开车送我,你之后不是要去公司开会吗。”
背上行李,检查证件,洛安戴上棒球帽,正要关上车门,却还是瞥见了妻子瘪下去的臭脸。
哦,更正。
臭脸们。
主驾驶座一个,后驾驶儿童座一个,两个一大一小各不相同却又完全同步的臭脸。
皱着眉,扁着嘴,脸颊鼓鼓的,眉毛扬着鲜明的不爽怒气。
“还有洛洛,这几天和妈妈在家要听话,少调皮……”
“哼!”
“……豹豹?你办公室旁边似乎新开了个休息室,打算待会去公司开会时把洛洛放在那儿吗?那到时候给我发个短信吧,火车上如果信号好,我远程视频帮洛洛写点作业也……”
“嘁!”
嗯,不仅一模一样的俩臭脸,而且一并对他爱答不理。
洛安百思不得其解。
他既没生谁气,又没想惩罚谁,真的只是深思熟虑后决定的必要出差,怎么这母女俩个顶个的不乐意?
刚才在家里解释说明了很多遍,难道他还是掠过了什么细节没交代吗?
三餐,衣服,睡觉时间,固定视频联络,一到地方就发报备短信,连第几天几点预计进入没信号的无归境都详述出来了……如果真的有什么细节忘记交代,那也是她们俩的问题——
临出门时一个死抱着腰不松手喊“老婆”,一个死抱着腿拖在地板上喊“爸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上刑场呢。
明明只是出差而已。
洛安看看臭着脸的妻子,又看看臭着脸的女儿,有心想再动手过去挨个戳戳揉揉,但又看了看腕表……
再过二十分钟就要检票了。
之前在家里跟她们磨蹭了太久,没时间再耽搁。
“那么,我就先走了。再见。……豹豹?洛洛?”
无人回应,车厢里只有两张怨念满满的臭脸。
洛安……洛安叹一口气,便转身离开。
他快步进了站,没想什么别的,只觉得妻女估计又奇奇怪怪地开始计较某个点,譬如今早豹豹觉得一直指使他拿鸭蛋他就不会有空离开……
出远门,跑长途,这是天师工作的家常便饭啊,也属于他“琐碎生活”的一部分,只不过以前没有清楚和妻子报告过内容路线,后来又仗着鬼魂的体质在女儿睡下后不眠不休罢了。
妻子自己就到处跑,而洛洛小时候见到妈妈出差也没反应,理应都很习惯……
“站台上的乘客们请注意,xxxx次列车即将进站,请远离黄线……。”
洛安收回了注意力。
他压低帽檐,又拉紧口罩,背后暗暗掐诀,眼中逐渐出现了一缕极淡的红色丝线——
毕竟不是真的来坐车赶路的,他计划顺着那抹执念曾掠过的痕迹一路回去,从上车的第一刻开始,就是正经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