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既然彻底绕出了那段奇奇怪怪的牛角尖,我就觉得,还是趁机说清楚,因为这件事瞒着你不说,应该会更让你生气……因为我们刚才一起说好了,凡事都要说出来讲清楚,我这是在践行对你的承诺……不说话干嘛。气狠了?”
“……”
“哼。那你还在我哭的时候笑。你活该。”
“……”
“喂。喂。不准生我的气。……别人喜不喜欢我,我又控制不了啊。再说,我昨晚查了查那家伙,外派去分公司打拼的这几年,他女朋友一直没断过的,哪里是真的喜欢我,顶多是喝多了酒脑子一懵……你别跟那种人计较啊。”
“……”
“安安?安安?不说话?哑巴了?还是真生气啦?”
“……”
洛安伸手抵住了她又要蹭过来的动作,长叹一口气。
“不生气。”
怎么生气,她真的太会挑时机。
上次硬拽着他聊是在生理期的第一个晚上,他有万般不情愿也只能顺着她点头同意,这次悄咪咪把女儿那块记录了“罪证”的手表拿过来是在……
裹在被子里,安各眨了眨自己还有点泛红的眼圈,抱住了他的胳膊。
洛安没有甩开,既因为她此刻的眼眶是红彤彤刚哭过的,也因为她此刻从被子里露出来的半颗光|裸|肩头,也是红彤彤的。
没有牙印,但遍布痕迹。
足够暗示对方前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
……哪个男人看着这一幕,还能继续生气呢。
洛安移开视线,默默地想,这人说话做事实在太会抓时机。
难怪是中州首富,某些时刻大大咧咧拉近关系,关键时刻却能这么精明。
结婚多年,每天他都会发自内心感叹豹豹的本事是一等一的,看不穿人心却能控制住人心,哪里像他,只能狼狈躲避……
“你是不是又在想我趁机控制你什么的?”安各眯起眼睛,一半是审视,一半是她的确被折腾困了,“安安,你听好……”
“没想。”
洛安伸手,掖紧了她的被子。
“差不多快到饭点了,你早饭也没吃。想吃什么,我去做。”
即使达成了再彻底的“坦诚沟通”协议,“必要的谎言”依旧是夫妻之间必须掌握的课题。
就像安各永远不会告诉他“你不在家时我焦虑得根本睡不着”,洛安也不会把每句略阴暗的腹诽都讲给她听。
他更不会告诉她,当年他在那个男秘书被外派后暗自放了鞭炮庆祝,那晚即便被她叨叨着“不准瞎想”还是暗搓搓调查了对方现在的联系方式,生理期第一夜的妻子睡熟后,他凌晨翻出对方的号码,给那位前秘书现总裁发了匿名的恐吓短信……
具体内容不方便阐明,但总之就是让对方吓得调头就跑,订好了回那地区分公司的机票。
咳。
洛安就是学不会妻子那“就事论事”的精明逻辑,一旦嫉妒的苗头点起,他才不管对方是否无辜是否占理——更不管这是不是八九年前的旧事,妻子是不是刚刚才警告过自己……
所以安各至今还能和戚妍处闺蜜,但洛安坚决抵触那女人的每一丝头发,厌恶到了玄门集会碰面都要瞬间倒退,争取离她八百米。
虽然师兄次次吐槽他脑子有病,“人家明明喜欢的是谁你能不能睁大眼睛看清”,但洛安才不管,“千万要警惕来抢自己直女老婆的精神病女同”,这可是他自出生起就铭记在心的童年阴影,谁让他亲娘那么神经病又那么有战斗力——
一想到未来要是戚妍的名字也插在了他和妻子的牌位中间,洛安简直无法呼吸。
但这一次,他没想到那封恐吓短信会把对方吓得去吨吨吨喝酒,最终借着酒劲,又趁他出差,直接跑到妻子面前告白……
气吗?
气。
但主要是气自己。
豹豹有时过分精明,有时却过分傻,为什么不明白,“喜欢”是各种各样的。
的确有人能做到和他人不间断地发生关系、却在心里一直惦记另一个人,品行不端也好,凉薄无耻也罢,那终归是经年累月的惦记与爱慕,而安各就是会被许多人情不自禁仰慕多年的存在……
“我不会被抢走的,那帮人没一个能打,我也看不上他们。”
她突然叹了口气:“感觉这话已经说了一千遍,但我不介意再说一千零一遍。我不会被抢走的……安安,别气啦,一个告白而已。”
洛安愣了愣。
“必要的谎言”是夫妻必备的课题,但对他们而言,读懂对方心底深处真正想什么,也已经不需要完全照搬课题。
是不是还在生气,是不是依旧很介意……
不需要阴阳眼,只要用心关注,都能看清。
洛安与她对视了两秒。没开启眼睛,只是纯粹打量着她的神情。
疲倦、无奈、有点困……但也很放松,很开心。
他便放弃了继续遮掩。
“我没有害怕你被抢走。豹豹,没人能抢走你,如果某天我失去你,一定是你自己决定离开。”
安各打了个哈欠,她现在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这是第一千零二遍我重复这话,为什么你总假设我想离开……”
“因为新鲜感,你喜欢新鲜的,好玩的,有乐趣的东西。”
洛安又伸手掖紧了她的被子,打哈欠时她直接把盖住胸口的被子掀开了。
“举例说明,一个结婚超过十年的沉闷丈夫,与一个更年轻更活泼、更会做生意与人打交道的清秀总裁,你觉得哪个人更有意思更有新鲜感?”
安各挣了挣,没挣动,家里的死古板看不得她这样大剌剌地暴露皮肤,更何况卧室内的窗帘已经掀了半角起来。
阳光不算强烈,但足够衬托出他柔和的眉眼。
安各便感觉到他真的不再生气了,心情恢复平静。
“我去做饭,你睡一会儿吧。想吃什么?”
又问了一遍,而且是想彻底避开不谈,转移话题的意思。
安各忍不住在被子里踹了他一脚。
“又犯毛病啦?还没等我回答你这句试探就想退开?”
“……没。”
嘁。
“别的不谈,光你这人身上逐渐流露的各种各样的破毛病,就足够给我创造各种各样的新鲜感,一套百科全书都写不完你这人的毛病……”安各说着说着,又堂而皇之地把刚才踹他的腿搭过去,“喂,很酸很痛,帮我按按。”
“你踹完我还要……”
“不是你干的?你不负责?”
“……”
洛安只好任劳任怨地伸手给她按腿。
“说回新鲜感,”安各嘀咕,“我不就是换了条新睡裙,你至于吗。”
洛安一声不吭,把她的腿往被子里一塞,起身下床就往外走。
“……回来啦!回来!我开玩笑的!我还惦记着下次换条更新鲜更有趣的睡裙,哎呀本来就是我自己看中了这种裙子自己想买想穿,我就是随口乱抱怨几句……喂!你真走了?开玩笑吗??究竟保守羞涩成什么样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是我欺负你——靠,真别在这时离家出走啊,可恶我站不起来——”
卧室门一开一合,洛安重新走回来,手里拿着饼干和牛奶。
“没想走,给你拿点吃的。”
他言简意赅。
安各……安各心虚地咳嗽几声:“太好了,葡萄提子味的饼干吗?”
“嗯。”
“安安……老婆……你果然对我最好啦。我最喜欢你。”
“吃你的。”
安各无言以对,只能低头嚼饼干。
刚才体力消耗太大,她是真饿了,狼吞虎咽几口搞定,便眼皮打架得睁不开——
原本就是想趁着事后温存的好时机交待那段手表里的“罪证”,试图哄他点头表示不介意不生气……结果虽然不错,但她自己也弄得又累又困。
温存的时候,本就该多亲一亲,再睡一睡回笼觉嘛。
看他这样是睡不到了,呜呜。
“不过,豹豹。”对象冷不丁开口,“既然你问心无愧,决心全部告诉我,为什么会偷偷把女儿的手表藏在我们卧室的抽屉里?是你昨晚趁女儿睡着后拿走的吧?”
安各:“……”
安各:“我说我只是拿错了,和‘信不过家里的搅事精,企图伺机彻底销毁’没关系,你相不相信……”
洛安不置可否。
必要的谎言终归是必须存在的,就和十足坦诚的沟通一样重要——
尽管她能看穿,他也能看穿。
一点心虚,一点愧疚,一点点的小算计。
有的时候,言语无法融化的,几个动作就可以。
……话说,今天阳光也太好了些。
从窗帘外的那缕阳光收回视线,他拿开喝空的牛奶杯,弯腰亲了亲她嘴角残留的奶渍,又重新拉开被子,躺在她身边。
“这个牌子的奶还是太甜了,”侧过脸,洛安说,“下次提醒我,去超市要换个牌子买。”
“……你也躺下了?不去做饭?”
“嗯。今天阳光很好。”
他的手臂横过来,正大光明地把她一点点拉进自己这边的被子里。
含着“我依旧很介意”的小脾气,但依旧自然又轻松地,他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发顶。
“反正洛洛还在睡,不做饭了。今天中午叫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