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老师们也没商议出个结果,了了则因这个第一名狠狠出了一次风头,大概过了三天,有人告诉了了,老师叫她去教导处一趟。
了了没去,权当没听到,这下可把男教导主任气得够呛,他原本是想叫这个学生来单独谈谈,莫雨安早上特意打电话来询问作弊学生处罚进度,并委婉暗示如果他不秉公处理,就要将此事告知莫董事长,男教导主任没办法,他是高三年级组组长,真要出了个作弊学生,他不处理,他就得负全责。
叫了两趟不见人,男教导主任心里就有七分信了作弊的说法,不然怎么不敢来教导处?肯定是因为心虚了。
于是他找到高三二班班主任,严厉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要求田糖糖重考。
为了保护田糖糖的名誉,本次考试不外泄,由教导处监考。
班主任争论了两句没成功,只能将这个消息告知了了。
可奇怪得是,只过了一晚,整个高三年级就都知道了了被怀疑作弊所以学校要求她重考的事情了。早上了了到校时,几个男生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聊天打闹,见她拎着书包出现在楼梯转角,立刻大声嘲笑:
“我就说嘛,哪有人能一下从吊车尾考第一的,这下妖怪要现原形咯!”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再怎么努力也没用,只能靠这种见不得人的方法偷宗神的第一。”
“呸,看着就晦气。”
了了不是那种被人骂了会当作没听见的人,如果她现在还是皇帝,这几人已经血溅当场。
只听一声尖叫,整条走廊靠窗的班级学生纷纷伸头往外看,就看见二班门口,一个男生巴在栏杆上摇摇欲坠,他的脖子被人掐在手里,跟提一只小鸡仔儿一样悬在半空,此时正吓得大哭大叫呢!
高三在六楼,这要是摔下去,哪怕乌龟有个壳儿,也得当场毙命。
就在刚刚,骂了了是妖怪要现原形的男生话音未落,已经被了了掐着脖子甩到了栏杆外,他涕泗横流双手乱抓,了了低头俯视他:“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魂儿都吓没了,哪里还有胆子复述,该男生已经不记得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只哇哇大叫——然而就跟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学生们只知道看热闹,没人拍照没人录像,没人叫老师。
了了想,就算把这人从六楼丢下去,恐怕也会很快复原,她真不明白,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每当她到达新的世界,因为世界与世界之间有差异,所以冰雪之力需要适应。如果上个世界力量消耗过多,冰雪之力恢复速度便会变慢,如果力量没有怎么消耗,那么恢复速度便会增加,甚至于力量处于鼎盛时期,会不需要恢复时间。
即便是在消耗后的新世界,冰雪之力也是慢慢恢复的,然而在这里,一点迹象都没有。
了了甚至不能决定自己要走哪条路,是谁在限制她?
男生连哭带叫喊着对不起,他上下牙关疯狂碰撞,因为即便没有冰雪之力,了了的身体也无比寒冷,这份寒气从她掐着他脖子的手侵蚀而来,令他感到恐惧。
了了将男生甩回走廊,懒得警告,但再有下一次,她不介意把他们全都扔下楼,感受何谓粉身碎骨。
本来男教导主任安排非二班老师监考,在二班代课老师们集体抗议下,才改成一半别班一半本班,因为班主任认为这不公平,学生正常参加考试,虽然也是陌生老师监考,但同考场的学生也一样,可教导主任的意思却是让田糖糖一人在教室独考,两个非本班老师监考。
心理素质再强的学生恐怕都会受不了。
了了在重考前,问男教导主任:“如果我证明了自己的成绩,你,还有举报者,必须向我道歉。”
男教导主任脸上的肉一抖,了了已经进了考场。
所谓的考场就是暂时没课的音乐教室,为了防止有老师透题,男教导主任特意打开了教室监控,从监控里二次监考。
了了做卷子的速度太快了,如果题目不是男教导主任负责保管,他一定会认为这个学生提前背下了答案。
怎么会有人做题目不需要思考,直接动笔?
最后了了嫌浪费时间,直接两手同时答题,把负责监考的两位老师看得目瞪口呆——不是,她答的这两张卷子,一张政治一张化学,压根不挨着啊!
班主任也在教导处,看到这一幕后差点被口水呛到,普通人一手画方一手画圆都很难做到,更别提两手同时写字,而且还要分别答题。
考试时间没到,了了已把卷子全部写完,老师们当堂批改,发现她的答案写得比参考答案还漂亮,这下男教导主任没话说了,他尴尬地推了推眼镜,但因为过于震惊,鼻头出汗,眼镜又滑了下来。
“主任,这下教导处得出个通告,证明田糖糖没有作弊吧?现在学生之间都传得沸沸扬扬,学校得负责给她正名才行。”
班主任的要求并不过分,男教导主任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班主任朝了了递了个眼色,意思是到此为止,毕竟真要领导道歉,肯定会得罪人,可了了像是没看懂老师的暗示,“道歉。”
男教导主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还算讲信用,小声说了对不起,但莫大小姐是肯定不会道歉的,她认为自己这是合理质疑,没作弊就没作弊呗,不然呢?
要不是田糖糖自己成绩跟坐飞机似的忽下忽上,至于被人怀疑吗?为什么她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呢?
莫雨安在电话里表达了以上的意思,傲慢的毫不掩饰。
第113章 第五朵雪花(四)
在教导处出通告证明了了的成绩毫无问题后, 同学们看她的目光便多了一层敬意,了了发现,即便大家还是不愿意跟她说话, 但像之前那种会在她下楼梯时故意推搡, 或是出操时借着伸展动作打人的频率已经无限趋近于零。
看样子, 把人摁在栏杆外丢下去的行为,即便会被从记忆中自然抹除, 也依旧给他们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学生们开始意识到,“田糖糖”这个人不好惹, 不能惹。
但这样的真理只限于本班同学感悟, 将田糖糖关在女厕还泼了一身冷水的人到现在也没找到,了了不像人类需要吃喝拉撒,哪怕这个世界很奇怪, 她也没有被设定这种程序,所以哪怕对方还想堵人,一时间恐怕也难找机会。
从上次跟宗言珉相遇至今, 空气墙再也没出现过,了了完全可以自由活动, 世界仿佛一瞬间恢复了正常,小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了了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又一次月考结束, 了了慢慢悠悠等到班里没了人才背起书包, 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而且就算她晚回家, 亲爸后妈继姐也不会管,家里没她才舒服呢, 罗珊珊跟罗娇娇时常抱怨客厅住了个人,导致她们没地方坐。
高三走读生比住校生少上一节晚自习,节假日例外,现在天黑得早,距离最后一节课结束不到一小时,外面天色便暗了,了了刚走到教室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教室门被一把推开,几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出现,挡在了了跟前。
为首这个很眼熟,隔壁班领操的,了了平均一天被她目光洗礼一回,两人没什么交集,直到女生一巴掌拍在玻璃上:“田糖糖,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呀?我上次跟你说了什么,你不会忘了吧?!”
了了歪头,她这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怒了对方:“是不是还想被关一次厕所?”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了了就知道,这是当初的罪魁祸首找上门了,女生却像是没意识到危险,对着了了低声威胁:“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在厕所下跪的照片!我可警告你,不许再靠近宗言珉,不然莫雨安不教训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了了从她的表情跟语气中察觉到什么,这一个半月足够她将田糖糖了解透彻,无论学习还是生活,田糖糖的交际圈都小得可怜,她是个没人疼没人爱,自卑胆小没朋友的女孩,之前了了觉得她是灰姑娘,其实不恰当,田糖糖应该是丑小鸭。
来自家人、老师、同学的恶意将田糖糖包围,越是这样,她越是没信心,生活越是糟糕透顶。
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田糖糖还会写日记,所有的真心话都在里面,她把日记本藏在她睡的沙发垫套里,里头详细记载了她所有的心路历程,奇怪得是,日记本后面几页被涂得乱七八糟,像是一瓶墨水洒了上去,已经无法辨认写了什么。
田糖糖的确暗恋宗言珉,这一点不奇怪,毕竟在她的人生里,宗言珉是第一个主动对她释放善意的人,可她的日记里写得很清楚,她只敢远远地望着,并不敢靠近,也不会靠近,对她来说宗言珉是悬于天际的明月,自己永远无法触碰。
可学校里却传言说,田糖糖不自量力跟宗言珉告白,宗言珉很少来学校,莫雨安又护得严实,不许人在他面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从那晚雨夜来看,他可能是真不知道学生之间流传的这件事。
莫雨安身体健康,而且一班就在二班隔壁,按理说她那么护着宗言珉,对于任何企图染指宗言珉的人都报以敌意,真想收拾田糖糖,还不轻而易举?
客观来讲,莫雨安脑子正常,暗恋宗言珉的女生能从校门口排到郊外,她犯得着为了个田糖糖气成这样吗?无论外表家世还是成绩才艺,田糖糖只有被莫雨安吊打的份,但学生之间流传的却是莫雨安放话,不许人搭理田糖糖。
从种种迹象来看,了了认为莫雨安跟田糖糖之间存在信息差,这桩所谓的恩怨里,恐怕只有“田糖糖暗恋宗言珉”是真的。
她冷不丁地问:“跟宗言珉告白的人,是你吧?”
原本还在威胁她的女生表情一变:“你胡说什么?”
本来了了只是诈她,没想到对方还挺实诚,变脸如此之快说明了了没有猜错。
田糖糖真不够格和这些家里有钱的女生竞争,每天大课间,这人都盯着了了瞪,如此在意“田糖糖”,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在顾虑什么。
结合之前在办公室听见的,有关上个月莫雨安请假参加国际小提琴大赛而没有来学校的消息,了了有理由认为,趁机跟没有莫雨安保护的宗言珉表白之人并非田糖糖,而是眼前这一位。
田糖糖的日记本里也写,她撞见了一件不太好的事。
“你跟宗言珉告白,被我撞见,怕人知道,便先发制人,诬赖到我身上?”
女生喝斥:“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谁不知道是你癞□□想吃天鹅肉,恬不知耻纠缠宗言珉,现在居然还敢反过来给我泼脏水?”
了了没心思跟她多说,绕过她想离开,对方却伸手来拦,了了用书包拍开她的手,警告道:“离我远点。”
她没兴趣参与这些小孩的爱恨情仇,但眼前这个女孩给了了的印象极差,为了个男人,居然把田糖糖关进女厕泼冷水,又把她的书包卷子丢进水坑——
“再敢惹我,我会把你从六楼扔下去。”
在这冰冷的威胁中,女生慌张收回拦人的手臂,她眼看着了了走出教室,气得一脚踹在一张书桌上,眼角余光发现几个跟班目光异样,怒斥:“看什么看,这种土包子说的话你们也信?平时装得那么好,宗言珉不在就现原形,还会威胁人了!”
说完心里发慌,怕有人跟自己向莫雨安告状那样,去告自己的状,又假装若无其事:“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居然敢给我泼脏水!”
了了在地上看见一只空的易拉罐,于是飞起一脚将它踢进垃圾桶,刚出校门口,熟悉的空气墙再度出现,这一次往中间往右走都不行,得往左走。
她很不喜欢这种被操控的感觉,但也没有办法,一直走到路口,从这里延伸出几条路,其中有一条的路灯坏了,天已完全黑下来,黑漆漆的巷口处堆放着两个巨大的垃圾车,哪怕不是热天,也散发出难闻的臭味。
巷口像巨兽咧开的大嘴,叫嚣着要吞噬鲜活的生命,了了五感过人,她听见巷子里有不少人,时不时还有拳脚棍棒交杂之声。
她没心情管,就要继续往前走,空气墙再度出现,最后她只能停在巷口。
这种情况下,走是走不掉了,了了拒绝藏进垃圾车里,她抬手掩住口鼻,心想反正天黑,站在视野盲区就不会被发现。
结果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直被设定为静音的手机,突然间响起清脆的铃声!
简直像是在惩罚她这种见死不救的无情行为。
里头有人骂了一串脏话,随后脚步声奔跑而来,了了淡定地摁掉闹铃,虽然她不记得自己有设置过,但确实是响了。
“哟,原来是个妹子,大晚上的不回家,在这等人啊?”
开口的男青年嘴上叼着根烟,一笑咧出两排黄牙,锅盖头大花臂铅笔裤露脚踝,十足精神,旁边几个跟他打扮类似,看见了了是个女生,甚至还穿着高中校服,都露出心照不宣的嘿嘿笑。
“等哥哥们教训完人,一会儿领你吃烧烤去!”
了了把手机放回口袋,本来她确实是不想管的,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而且她发现,只有在家人同学老师的眼中,她才是厚刘海戴眼镜的田糖糖,像这种陌生人眼里看见的,是她真实的模样。
其中一个流里流气的男青年来搂了了肩膀,嘴里还调笑:“妹妹别不说话呀,我们可不是坏人,今晚包准不让你花一分——”
话没说完,人已经如流星般腾空而起,头朝下脚朝上,一个倒栽葱插进垃圾车中。
那两条细腿在空中颤了两下,没动静了。
了了抬手揉了揉后颈,一拳击中离她最近一人的腹部,在对方因吃痛弯腰时,抓住他的脑袋,只听咔嚓一声,对方应声而倒。
同时出来的四个人,一个在垃圾车里,一个生死未知,看脑袋拧了三百六十度,估计是活不成了,剩下两个吓得拔腿就往巷子里跑,这一次,了了跟了上去。
这一行有十来个人,有人拿棍有人拿刀,由于这里是垃圾巷,只能进不能出,所以被围殴那位已经成了个倒在地上的血人,也不知还有没有气。
混混团体中的领头人恨恨踹了一脚,骂了一声,随后被两个同伴的哭喊吵到:“妈的,喊什么喊,报丧啊!你爹我还没死呢!”
“不是,雕哥,雕哥!”
雕哥狐疑地看着缓步走来的了了,夜色中,只有几个同伴手机的手电筒发出微弱的光,可没等照到了了,手机就从手里飞了出去撞到墙上,强劲的力道令手机分崩离析,紧接着雕哥甚至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脖子剧痛,眼前一黑,人便没了意识。
十来个人,跟多米诺骨牌般,只来得及一人发出一声闷哼,随即彻底失去声息。
了了转身朝巷外走,她知道,要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重新“活”过来。
但该死的空气墙再次出现,就是傻子也知道它想让她做什么——去救那个倒在最里头满身是血的人,打电话报警也好,等混混们离去进来急救也好,甚至于是被发现与对方共同逃亡,总之无论如何,必须救人。
了了试着往前走,却总是被空气墙挡住,看起来不管空气墙后面的始作俑者是什么东西,它都要求她去救人。
了了走到血人身前,用脚踢了踢对方,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有一口气,但满头满脸的血让了了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只能确定是个年纪不大的男生。
她弯腰拎起对方衣领往外拖拽,这一回,果然没有空气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