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只是望向那道背影的眼神却逐渐狠毒。
徐家的庄园后有一小片人工湖,湖边修着一座被花丛包围着的玻璃花房。
盛夏时节,花房外花团锦簇,波光粼粼的湖面映衬着夜色,宛如一片人间仙境。
项学微推开花房外的栅栏门,欣赏着玻璃屋顶上璀璨星空的弥艾侧过头,“你来了。”
“你也挺会找地方,我来这边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知道湖边修了间花房。”
她挤在弥艾身边坐下,将脚上的高跟鞋一踢,又转头退了推屁股后面的腿。
“给我挪个位置。”
“非要跟我抢。”
话虽这么说,弥艾还是盘腿半坐起来,问道:“心情不好?”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
项学微也学着她把腿盘起来,原本还有些阴沉的面色在听到她询问后恢复正常,“找你找半天,怎么,又分手了?”
话刚出口,她又自顾自推翻这一猜测,“你们也不算在一起,就算分开也谈不上分手。”
弥艾静静看着她,忽然问:“你有没有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了?就像我身边的这些男人,恋爱、恩爱、分开,全都像设定好的程序一样。”
她道:“可能是太久了吧,我觉得和他们在一起没什么意思了。”
“这种话你以前也跟我说过,”项学微沉吟了一下,犹豫道,“但我觉得你是闲的,你例假是不是这几天?”
弥艾算了算,“……还真是。”
“找到原因了,激素导致的,每个月都会有几天情绪波动特别大,”她一脸深以为然,“大学毕业的时候我还没感觉到,现在已经被控制得不行了。不过这玩意儿也挺好,悲春伤秋的时候能意识到自己在无病呻吟。”
弥艾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激素啊,我还以为我有病呢。”
项学微吭哧吭哧地笑,“很正常,情绪一上来咱们自己就能控制,嗯……我觉得我这一行干不下去了,等两年还是回家吧。”
她话题转换得快,但弥艾早已经习惯了。
“怎么?”
“事儿太多,我今年都二十六了,要是不做这一行那还年轻,要是当爱豆……可没有我这么一把年纪的爱豆了。”
她掰着手指算,“我们队最小的那两个姑娘今年刚满十八,还有三个二十的,我要是一直在队里也挺耽误人家,我毕竟不是专业的,一起上节目唱跳还得迁就着我。”
“我没工作也无所谓,光每年的分红就足够我花一辈子了,但她们不一样,人家就是靠着这个吃饭的,不能让我拖后腿吧。”
这倒也是。
“本来是打算这个月底退队的,但我姐那边的综艺出了点问题,就只能再等下去,毕竟我还是有点热度,退队的消息传出来还能再添把火。”
说起这个她就烦,原本计划进行地好好的,结果突然被打乱。
“啊,对了,说起这件事,还和你有点关系。”
弥艾奇怪,“和我有关系?”
“你那个前男友被人黑了,有人扒出他和某个富婆有不正当关系——我看那描述, 90%说的是你,就找人把热度压下来了,你不会连这么大的事都不关注吧?”
弥艾还真不知道。
自从去年分开,她就没听说过鞠安辰的消息,也没费心打探。
身边有高昱在,她怎么会想起已经成为前男友的某个人?
“你这样倒是挺好,不会被别的事情烦到。”
弥艾看向她,“怎么,和经纪人吵架了?”
“没有。”
她轻轻踹了她一脚,学着她说话的样子,故意道:“没有~”
项学微这才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我小叔回国了……我跟你说过他的事情吧,现在在国外混不下去了,全家都搬回来了。”
她小叔的事情弥艾倒是有所耳闻。
这人长得不错,迷倒了当时才刚二十岁的舞蹈系学生,把人家肚子搞大后名不正言不顺的做了夫妻。
女方那边的家境不错,觉得闺女未婚先孕太过丢人,就找了关系把两人送去国外。
项学微她小叔拿着丈母娘给的生活费读了国外的研究生,把妻儿抛在郊区的小出租屋里,如果不是项学微爷爷奶奶去国外探望,母子二人几乎要活不下去。
可就是这样,她还是不愿意离开项学微她小叔,甚至在一家人斥责他不务正业沾花惹草时表示这是家事不需要外人插手,而她不介意丈夫这样做。
这事给当时年幼的弥艾和项学微气了个够呛,至今仍记忆犹新。
有了妻子的偏袒,项学微她小叔行事更大胆,留校做老师后甚至开始勾搭起自己的学生。
他做得不明显,又有妻子帮忙掩盖,这些年来自制平安无事。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几年前他突然被自己曾经勾搭过的一群女生联名举报,赔了大笔的钱又被学校辞退,这才勉强减了几年的刑。
“你小婶她?”
项学微知道她想问什么,“还好好着呢,人家夫妻恩爱的不行,我以前还以为她是被逼的或者傻,结果人家是自愿的,要不是我小叔为了减刑把她供出来,我都没想到她竟然还在当中拉皮条。”
她小婶年轻时候是舞蹈演员,这些年也一直从事舞蹈行业,只是因为月子没坐好落下了病,平时教的都是成人舞蹈。
项学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她小婶年轻时落下了病根,教不了未成年的小女孩,不然以她这昏头的样子,说不定要将魔爪伸向学生。
“还有件事我应该没跟你说,我小叔把他儿子的姓改成项了。”
项学微气得脑袋嗡嗡的,说起这事甚至想笑,“他和我们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以为改个姓就是我们家人了?”
他小叔是领养的这事家里都知道。
项老爷子当兵时有个关系很好的战友,对方退伍没几年就去世了,他就领养了战友的儿子。
其实也不算是亲儿子,那个战友一直没成家,这个孩子是族里其他亲戚过继来的。
“他想吃绝户的心思太明显了,以为我爸妈他们看不出来吗?”
她“哼”了一声,觉得说这些没什么意思,“算了,不说了,我去换双鞋,这鞋太不舒服了。”
这双鞋是第一次穿,穿之前没想到会这么割脚后跟,就走了这么一段路,她已经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了。
“我找人给你送来吧。”
她摆摆手,“别,我顺便换身衣服,在这儿不太方便。”
如果不是经纪人要求必须给品牌方刷脸,项学微甚至都不想穿礼服,她又不是代表着项家,没有那个形象要求。
但实在拗不过经纪人的唠叨只好妥协,代价就是短短两个小时内呼吸不畅,她快要被背后的束腰带勒吐了。
项学微提着一口气,走回别墅主楼。
今晚徐家别墅很是热闹,就连只有休息室的二楼都能见到几个不太熟的人。
她左转右转,还没找到空房间,却在拐角处遇见了她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
项寻风换了身西服,腰掐得很细,但挡不住那张放人海里都平平无奇的脸。
项学微一拧眉,刚好点的心情又被破坏。
“姐姐,我刚才看见你去花房了。”
“然后?”
他凑近了,弯起眼睛,低声道:“姐姐,我听说你那个朋友喜欢年纪小的男生哎,你看我——”
项学微震惊,“我纠正一下,年纪小的男生和年纪小的帅哥是两个物种,你以为你是哪种?”
项寻风脸色一阵扭曲,强撑着露出一抹笑意,“姐姐,你真会开玩笑,我可是演过偶像剧的人,怎么可能不帅?”
她不愿和他纠缠,转身就走,“这么说你好受一点也行。”
“姐姐,我……”
项学微烦不胜烦,猛地一挥手,“别碰我。”
咔嚓——
项寻风摆出受伤的架势,扑在墙上,脸上荡出了笑意。
她面色一沉,朝快门声的方向看过去,一个普通宾客打扮的男人飞快离开。
“哈……”
项学微深吸一口气,被这层出不穷的麻烦弄得烦躁起来。
“你最不该的就是妄想弥艾——还想曝我黑料是吧?行,我给你。”
她抬起手一巴掌打过去。
“啪——”
项寻风捂着脸震惊,“你、你!”
她又甩了一巴掌,“你什么你,现在不叫姐了?”
“项学微!!!”
项学微甩了甩手,皱眉道:“脸皮这么硬,疼死我了。”
“你竟然敢打我!我爸妈都没打过我……你不要太嚣张了,我、我要让你在圈里混不下去!”
“让我混不下去?”
她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项寻风忽然感觉不对,向走廊尽头望去,原本应该离开的记者竟然又出现在原来的位置。
他开始有些慌了。
“你们……”
项学微勾勾手指,远处的那个男人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还是小跑着过来。
“项小姐,您出个价吧,我们也不想得罪您,但是这……”
她横了这人一眼,男人立刻闭上嘴。
“哪家公司的?”
“纵横、纵横娱乐。”
“相机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