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面目扭曲的是明母,一直留意门口动静的明母看到何以宁进来,堪称瞳孔地震。变脸之激烈,让聊天的几位富太太想不发现都难,跟着明母吃人一样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了刚刚进门的一对璧人。
那实在是赏心悦目的一对,男人俊美无俦,女人明艳万端,整个大厅似乎都因为他们到来而蓬荜生辉。
“那好像是港城章家二公子,女孩儿就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了,大概也是港城那边的吧。”
要不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就何以宁那打扮,谁敢轻视。
加上百亿富婆的底气,她可不觉得自己第一次来这种场合,需要小心拘谨,她就大大方方地好奇。这里比她有钱的没几个,谁敢鄙视她,她立刻鄙视回去。
因此,哪怕章怀瑜风流名声在外,也没人下意识地把她当成攀龙附凤的白穷美。
“丹虹,你认识那位小姐?”一位相熟的太太问神情明显不对劲的明母。
明母心里翻江倒海,压根就没听见。
一会儿看何以宁脖子上戴的粉钻项链,那是用她的钱买的!
一会儿看何以宁头上钻石皇冠,她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戴过那么贵重的钻石皇冠!
再听她身边的男人是章家二公子,联想到当初小姑子家怎么都没法从酒店拿到她的联系方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能给了才是咄咄怪事。
如果这一身都是她那个一直查不到痕迹的爸给的,说明对方财力雄厚。
如果这一身是章二公子给的,说明两人关系匪浅。
无不说明她真的咸鱼翻身了。
没人乐意看见被自己欺辱过的人发达,因为你无法确定对方会不会报复?这种不确定就像一柄高悬在头顶的达摩利剑悬,不知何时落下,让人寝食难安。
明母心口扑通乱跳,猛地想起来,女儿呢,女儿在哪儿?
还有江叙白,又在哪儿?
她快步走向刚进来的傅时遇,准备问问他有没有在门口看见两人。
傅时遇和章怀瑜被络绎不绝上来打招呼的宾客包围,何以宁得到不少善意的打趣,莫名其妙就挑衅嘲讽,那都是影视剧误人,有钱人没那么傻。
收回前话,遇到一个傻的,匆匆经过的明母狠狠剜了她一眼。明母有钱纯粹靠投胎靠丈夫,跟本人素质毫无关系,理解,可以理解。
“这位女士是对我女朋友有意见吗?”
章怀瑜半笑不笑叫住明母,在周围人愕然的目光下质问。
明母茫然,第一时间甚至没意识到他是在对自己说话,直到章怀瑜刀子似的视线锁定自己,才确认他在诘问自己。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他知道自己是谁吗?自己怎么说都算得上是长辈,还是半个主人家,不过是剜一眼罢了。
这宴会厅里有恩怨的没有十对也有八对,仇敌见外分外眼红,别说眼神交锋,当面挖苦嘲讽的都有,可谁会撕破脸?
章怀瑜就会,他继续责问:“我看见了,你刚刚看我女朋友的眼神极为不友好。”
这一小片区域变得落针可闻,惊疑不定的目光在涨红了脸的明母和面带寒霜的章怀瑜身上来回打转,间或端详何以宁,眼神里多出几分郑重。
何以宁有点懵,被明母剜一眼又不会剜下一块肉,对方那幅看不惯偏偏不能怎么样的模样,还挺喜感的。
她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却没想到章怀瑜会较真。
章怀瑜低头看她,轻笑了下:“我带你来玩的,可不是带你来挨白眼的。”
这话说给她听,也是说给其他人听。
何以宁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脸。
明母脸上火辣辣的疼,脑子里一片空白。在她五十年的人生里,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尴尬。她背后站着陆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得罪了人,顶多背后议论几句,谁敢当面指责她。
没有经验的后果,就是什么应对都做不出来,只能愣在那里,接受四面八方针一样的目光,以及幸灾乐祸。
认出明母的人,难免去看不远处众星捧月的傅时遇。
傅时遇眼底掠过一丝不耐,他出席酒会是为了对外表示自己对女娲的重视,不是先给明琪解围,再给脑子不清楚的姑姑解围。余光瞥到江叙白过来了,他心安理得待在原地,谁惹得乱子谁收拾。
第042章
江叙白从旁人那里听来简单的经过, 毫不意外。
明母早已被出身、地位和财富惯坏,言行举止随心所欲,只图自己的感受, 别人的感受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她能在理亏的状况下,理直气壮地去欺辱一个在校学生, 理所当然地要求他承担责任。
他问面无人色的明母:“阿姨,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明母脸颊上的肌肉狠狠一颤, 总算是回过神来,配合地装出虚弱:“是啊,人有点晕, 到底年纪大了。”不忘倚老卖老一把。
章怀瑜要笑不笑:“这位女士是江总什么人?”
江叙白看着站在章怀瑜身侧的人,她一手拿着一杯桃粉色的鸡尾酒,另一只手被章怀瑜握在掌心,一时竟张不开口。
倒是明母以为章怀瑜不知道她的身份, 立刻恢复了底气, 赶紧自报家门:“我姓陆,是时遇的姑姑,”说着还慈爱地看一眼不远处的傅时遇,心里却在骂人, 他怎么好意思置身事外, 由着她成为众矢之的。自己丢人,难道他脸上有光?
尤嫌不够, 她还特意补充:“我夫家姓明, 小女正是叙白的未婚妻。”
对于婚事,江叙白黑不提白不提, 那她来提,正好趁这个机会公之于众, 把未婚妻这个名头落实。
江叙白瞳孔微不可见地缩了缩,下意识去看她眼眸深处,寻到一抹笑意。
何以宁觉得明母这模样特别像幼儿园小朋友炫耀:我爸爸是XX,我妈妈是XX。哦,不好意思,辱幼儿园小朋友了,他们这样做可可爱爱。明母一把年纪这幅姿态,只会让人觉得搞笑到可笑。
章怀瑜面上笑容虚浮:“原来这是江总的岳母,那我更纳闷了,总不能这就是江总一家的待客之道?或者说,其实是冲着我来?”
明母勃然色变,差点想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有病,都知道自己是谁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抓着这点小事不放。不过她艰难忍住了,她还没随心所欲到认为全世界的人都会忌惮她的tຊ背景。
她沉默,抬眼盯着江叙白。倒要看看,大庭广众之下,他是帮自己这个未来岳母还是前女友?
江叙白看着她,笑容和煦如春风:“阿姨应该是认错人了,是吗?”
明母赶紧顺着台阶下,心里觉得江叙白总归还是知道亲疏远近,前女友已经成为别人怀里的女朋友,早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只有她家琪琪对他几年如一日的死心塌地,他和他们明家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的,我认错人了。”
“认错了人啊,”章怀瑜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那是不是应该道歉。我们欢欢喜喜来道喜,却遭受无妄之灾,难不成一句认错了人就轻飘飘揭过去,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明母愣了愣,下意识去看江叙白,听见他轻描淡写地说:“阿姨确实应该向何小姐赔个不是。”
明母眼前一黑,但凡换个人,说一句对不起确实没什么,都不用章怀瑜发难,她刚才就会主动回‘是的,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主动揭过这件事。
可那是何以宁,自己怎么可能自降身段向她道歉,江叙白难道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坑自己,替他的前女友出头。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血压蹭蹭往上涨,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明母有点晕,她灵机一动,顺着这个力道踉跄一步,摔在一位眼熟的太太身上。
被飞来横祸砸到的太太惊呼:“哎呀,怎么晕倒了,要不要紧?”
何以宁坏心眼地提议:“要不掐一下人中,我看人试过,很灵哒。”
真的超灵,之前在尚美巴黎珠宝店,明母一掐就醒。
酸爽的记忆复苏,明母紧闭的眼皮不受控制地狠狠一跳。
扶着她的太太和众人:“……”原来是装的啊。
一大把年纪的人为了死不认错装晕倒也是够拼的了。
江叙白捏了捏鼻梁,吩咐人把装晕的明母扶下去。
何以宁摇了摇章怀瑜的手,示意点到为止,已经逼得明母当众出丑,再穷追猛打,会显得他没绅士风度,毕竟对方年长。
章怀瑜自然听她的。
江叙白眼神有点深,章怀瑜愿意为她小题大做,对她言听计从,真的准备浪子回头了?又能坚持多久?
他定了定神,示意端着托盘的适应生过来,取走一杯红酒,眼望着她温和开口:“很抱歉,招待不周,请见谅。”
说着,朝她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
何以宁意兴阑珊,不想配合他的表演。
章怀瑜勉为其难配合了下,举了举酒杯,算是就此作罢。
女娲几名高管如释重负,创始人和大股东顶上,会吓死人的。他们插科打诨,疏散围过来的宾客。
章怀瑜费了点心思摆脱宾客,牵着她来到角落里的沙发上:“那个女人以前是不是欺负过你?”
何以宁愣了下:“你怎么会这么想?”
见状,章怀瑜点头:“看来被我猜中了,”主动解释,“看她那轻车熟路的模样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再看你也不像是第一次见她。我还发现那个明小姐对你有点心虚有点害怕,她是知三当三?你们是旧识?”
“厉害,都被你猜中了。”何以宁给他小小的鼓掌,既然猜到了,倒不隐瞒,“我跟她妈见过几回,除了第一次吃了点亏外,其他时候都是她吃亏,之前还被我气晕过一回,那回是真晕。至于明琪,她是我大学室友。”
章怀瑜心生怜惜,大学室友和男朋友搅和在一块,竟然是双重背叛,想抚摸她的脸,可弄花了妆容又要挨骂,只能落在头发上:“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才没他的事。”
何以宁轻轻笑:“你属于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中奖之前,如果想谈恋爱,她只会找正经过日子的人。对他这种花花公子,绝对会退避三舍。中奖之后,她才有底气及时行乐。
章怀瑜有些不解。
何以宁已经转移话题,笑盈盈继续夸:“刚刚男友力MAX,气场两米八。”
章怀瑜半真半假逗她:“那你要不要奖励我一下?”那次骑马之后,他再没讨到过奖励。
何以宁状似认真地考虑,把章怀瑜的心吊了起来,却见她捧住自己的右手吹吹,夹子音:“痛痛飞走啦。”
章怀瑜才想起来握手那一茬,哭笑不得:“你当我小孩子吗?”
何以宁哼笑:“难道不是小孩子,你幼不幼稚?”
章怀瑜不以为意:“就是看他不爽,他比我难受,” 不忘贬低情敌,“他常年坐办公室,手无缚鸡之力,哪像我……”说着说着,忽然产生一丝陌生的别扭,姓江的坐在办公室里搞事业,自己一个月都去不了几次办公室。
都说做事业的男人最有魅力,便是她也和霍兰熙成立了公司,准备深耕短剧赛道。
之前从没考虑过要做点什么,每年各种股票分红,物业土地租金,理财收入这些加起来有十位数。
他对赚钱没兴趣,只对花钱感兴趣。
何以宁奇怪看着欲言又止的章怀瑜,眼神询问。
章怀瑜忽然笑:“不说他了,坏气氛。”
何以宁弯了弯唇角,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一直没空去补妆。
章怀瑜跟她一块去。
一进男士洗手间,就见江叙白站在镜子前洗手,两人视线在镜中撞上,谁也没有避开。
章怀瑜似笑非笑走过去:“一直盯着别人的女朋友看,江总不怕自己的女朋友回家找长辈哭鼻子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