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向姜无雪的土,变成了他的血。
须臾,疼痛自腕间传来。他握着手腕,凄声叫喊。
叫喊声引来月浮玉与顾一歧带队的两拨人。月浮玉看看凄惨的葛山首,又看看一脸无辜的姜无雪,“你干的?”
姜无雪点头,“妖主让我千万留他一命,我留了。你瞧,他没死。”
顾一歧大手一挥,“算了。来人,将葛山首抬去木屋,问出消失妖怪与葛山尾的下落。”
几个鬼差上前抬起葛山首,断掌留在一旁,“大人,要一起捡走吗?”
姜无雪上前捡走断掌,“我学过接手掌的法子。”
一行人来到山中木屋,屋子有三间,鬼差将葛山首抬进书房。
严洵与葛山首前后脚被带去书房,两人一见面,便撇过头,装作不相识。月浮玉将两人的举动,尽收眼底,“看来这两个是同谋。”
关于消失妖怪与葛山尾的下落,两人抵死不认,闭口不言。
月浮玉失了耐心,吩咐鬼差严刑拷打。
严洵是妖怪身,拷打无用。葛山首闷哼几声后,也再不言语。
一时之间,房中人拿两人颇为无奈。
恰在此时,姜无雪伸手站出来,一脸真诚,“我最会逼供,我帮你们问。”
月浮玉看向姜杌,“他真的会逼供?”
姜杌迟疑地点点头,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哈哈哈,略知一二吧。”
“行,你来逼供。”
“你们先出去,我怕你们偷师。”
月浮玉吩咐众人离开,在另一间书房等候。
林中寂静,寒气逼人。
隔壁的房中一直没有半点声响传出,一行人焦急地等待了半个时辰,姜无雪才高兴地跑来:“他们愿意说了。”
月浮玉起身前去隔壁,拍着他的肩夸赞道:“好孩子,多谢。”
只是,方一踏进房中,他震惊地大喊,“姜无雪,过来!”
姜无雪老实走过去,“怎么了?”
月浮玉指着形同废人的葛山首,与脸被划花的严洵,“他们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放心,能说话!”
事已至此,月浮玉只能拉过一把椅子,一句句问起来,“葛山尾在何处?”
葛山首哑着嗓子开口,“与那群妖怪关在一起。”
“何处?”
“旁边山上的半山腰,有一处山洞。”
月浮玉唤来几个鬼差,让他们赶去救人。
“你们从何处学到的辨妖辨仙之法?”月浮玉扫视二人,“还有,你们到底是人是妖?”
第一个问题,葛山首应道:“沈修荣教的。事成后,他会带走百岁以上的妖怪,其他无用的妖怪留给我们炼丹药。”
第二个问题,严洵开口了,“从前是人,如今是妖。”
既说到此,月浮玉好奇道:“你为何能夺走巫咸的身子?”
严洵平静地看着房顶,“沈修荣会夺舍的法术,我已换过不少妖怪身子。巫咸这具,算是最好的。”
“夺舍?”
“对,驱除妖怪的魂魄,夺走妖怪的身子,让我们复生。”
“我们?”
“巴郡永安镇。那里的人,从两百年前开始,便用此法活到现在。”
月浮玉问完该问之事,轮到姜杌进房询问,“巫九息在哪里?”
严洵的眼中闪过惊慌,姜杌蹲下身,伸手扼住他的脖颈,“她在哪儿?”
“十年前,我抓住她后,送去永安镇。”严洵喘息着,“沈修荣出面将她带走,之后去了何处,我真的不知。”
“沈修荣是谁?”
“他自称是捉妖师,行踪不定,我只知他从前是巴郡永安镇人士。”
巴郡永安镇。
这个地名,姜杌听山刀叶提过,一个有结界的小镇。
枣精山萦消失前,曾与一女子结伴同行,去了永安镇。自此,消失不见。
书房紧闭,几个上司全在里面。
孟厌稍稍看了一眼,扭头与姜无雪攀谈起来,“你怎么逼供的?”
姜无雪摇头不肯说,崔子玉与白二抱着手在旁劝道:“我们都是好人,不会偷师。”
“你们真想知道?”
“嗯!”
“这事简单。”姜无雪勾起唇角,眸中明净清澈,“我把他的手筋脚筋抽出来,然后变一把钝刀子,一点一点慢慢割。”
阴风阵阵,三人愣在原地。沉默良久,由白二带头,违心夸赞,“你真有法子啊……”
姜无雪:“还没完。我跟他说,我能帮他接断掌接经脉,他便答应交代一切。”
“你真有善心。”
“其实我不会,我骗他的。”
孟厌:“你怎么会来?”
姜无雪指着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花魄,“我没收到花桅的银子,还以为她跑了,结果是有人把她藏起来了。”
他在花桅宅子房顶守了好几日,等来几个鬼鬼祟祟的妖怪。
一问才知,花桅被这些妖怪的主人藏在齐郡,打算永远不交上供银子。
他收了一千年的上供银子,还是头回遇到有妖怪敢不交,自然生气。
若非妖主恰巧回来,他早跑来齐郡要债了。
得知来龙去脉,三人哑然失色,对视一眼后,悄悄挪走。
正巧,月浮玉站在门前招手,“玉娘与孟厌过来。”
崔子玉笑着奔过去,孟厌细细琢磨月浮玉之言,果然发觉不对劲,“崔大人,他为何叫你玉娘啊?”
“我喜欢别人叫我玉娘。”
“是吗?”
两人一进房中,外间响起一阵喧哗之声。
几个鬼差拖着十个妖怪前来,后面是几个相互搀扶的妖怪。走至最后的人,是一对男女。
男子是葛山尾,至于女子?
月浮玉怒气起伏的声音犹在耳边,“九疑仙人,你还没滚?”
九疑仙人扶着葛山尾,眼角泛红,“月大人,若不是本仙出手相助,你的鬼差哪打得过这十个恶妖。”
黑一上前解释,“月大人,下官几人不知洞中有妖怪帮凶。一进洞便被妖怪拖进深潭,是上仙出手制服妖怪,救下我们所有人。”
“救完人,你可以滚了。”
“月浮玉,别以为我怕你。”
嚣张不过片刻,九疑仙人败下阵来,“这就走。你别找玉帝告状,我往后千年的俸禄都快被你罚没了,哪还有银子花。”
月浮玉不欲搭理她,转身进房,重重阖上门。
“该死的月浮玉。”
九疑仙人骂骂咧咧骂完,扭头拉着葛山尾一顿哭诉,“郎君,今日他在,我不好与你洞房。等你去了地府,我们这对苦命鸳鸯,便可再续前缘。”
葛山尾轻轻拂开她的手,拱手道谢,“多谢百花魁救命之恩。”
“郎君,你可以叫奴家,花玉奴。”
有鬼差上前扶走葛山尾去房中歇息。临走前,九疑仙人摸着他的手,一阵悔恨,“早知月浮玉今日在,我该早些下凡,好歹与你先成七八次好事。”
花魄远远看见花桅,泪流满面跑来扶她,“花桅,你活着就好。”
花桅熬了整整一个月,才说出家中银子藏在何处。本来半月前,严洵已经准备将她送去永安镇。可因为去大邺城的妖怪一去不返,严洵疑心她说谎,故而多留了她半月。
在黑漆漆的洞中,她无助绝望地等了两个月,终于等到生机。
姜无雪一见花桅出现,提着剑走到她面前,“一百两。”
“回去给你。”
“现在便给。”
“姜无雪,我身上像是有银子吗?”
“姜无雪,你等她回去给你。”
九疑仙人路过,听见三人的争执,勾唇走向姜无雪,“弟弟,可愿与姐姐去天上逍遥几日?”
姜无雪面色冷下来,手腕一翻,利剑直奔九疑仙人身上去。
花魄吓得大叫,九疑仙人伸出手指夹住剑身,“弟弟这性子,可真烈。”
花桅与姜无雪相识已久,对他的脾性一清二楚。害怕他被九疑仙人打伤,一瘸一拐上前,“上仙,他并无坏心,你放过他吧。”
“你瞧本仙这位同族,多知趣。”
九疑仙人松手,闪身一瞬移到姜无雪身边。狠狠摸了一把他的脸,知足离去,“走了,回去继续修无情道。”
同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