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玉还以为他在诓骗他们,孟厌拉着她去角落,觉得彭汜不像在说谎。
照彭汜回忆中的场景,温僖与孟厌一左一右站定,在彭家还原他当时所见。
奇怪的是,在彭汜所站的位置,没道理看不到男子的样貌。
温僖断言:“他没准真被人下了药!”
彭汜深爱梁芙蕖,内心深处自然最怕她红杏出墙抛弃他。
若真的中了幻泪之毒,他日日所见的幻境,定然是她与男子拉拉扯扯。
午后阳光灼灼,孟厌却没由来地觉得遍体生寒,抱着温僖的胳膊不肯放手。
给彭汜下药之人,不知是何居心。生生离间了一对恩爱夫妻不说,还致幼子失母,梁芙蕖的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此番若非他们插手查案,彭汜直到死,怕是都会觉得梁芙蕖死有余辜。
孟厌本想问彭汜被人下药之事,复又想起巫湄说,幻泪与人的眼泪一样,下到何处通通不会被人发现。
崔子玉转而问彭汜与梁芙蕖是否得罪过人,彭汜缓缓摇头,“没有。”
三人跑去巫湄家,“若有人中了幻泪,该如何解?”
巫魅笑着开口,“巫妖与幻妖万年前同属九尾狐妖一族,既相生,又相克。你们找个巫妖,取他手心血,掺水喂服,便可破幻泪之毒。”
可惜,巫湄已修了百年仙道,妖血不够纯,大概破不了彭汜所中的幻泪。
温僖笑的一脸奸诈,“我瞧巫即做妖挺纯粹的,他的妖血应该够吧。”
孟厌想起巫即的轻浮样,颔首赞同,“走,我们找他帮个小忙。”
三人于浮戏馆,找到变成赤水相貌与南宫扶竹饮酒的巫即。
温僖手起刀落,一瓶妖血到手。
临走前,孟厌好心提醒南宫扶竹,“你真是笨死了,他这般轻浮浪荡,哪里会是赤水!”
三人马不停蹄又返回彭家,诓骗彭汜喝下掺有妖血的茶水。
不到一炷香,彭汜突然看着他们三人,面露疑惑,回身大声喊道:“芙蕖,家中来了客人,你怎未端茶水出来?”
见房中无人应答,他笑着跟他们道歉,转身走进房中说去寻他的妻子。
可空寂的房中,眼下只有彭汜的爹娘抱着缙儿,泪流满面地告诉他,“芙蕖已经被你逼死了……”
说罢,他们拿出梁芙蕖的诀别信给他看。
彭汜读完信,匍匐在地,放声痛哭,“我只是做了一场梦。怎么梦醒了,芙蕖却死了?”
第26章 群芳妒(五)
孟厌与崔子玉跟着他进房,见他痛哭流涕,知他已解毒。
两人对视一眼,孟厌开口问道:“你可还记得,你陷入梦境前,见过何人,又或者吃过他人递来的茶水或吃食?”
彭汜坐在房中,拿着诀别信想了许久,而后提到一个名字:何红莲。
今年元宵那日,彭汜带着梁芙蕖去城中看花灯,路上曾遇到过何红莲。
因彭汜与她的郎君胡少渊素有来往,梁芙蕖见她孤身一人,便拉上她一起看花灯。
中途,他们三人坐在一处茶棚歇脚,他吃了何红莲递来的糕点。
回家后,他莫名其妙,不分白夜的开始做梦。梦中全是梁芙蕖与别的男子苟且,不守妇道的情形。他有一回梦中气急,打了梁芙蕖一巴掌,还说自己要休妻。
彭汜摊着手,怅然地看着房中所有人,“可那不是梦吗?”
“是梦,但却是只有你入梦的歹毒幻梦。”
胡家离彭家不远,出门再走过一条暗巷便到了。
他们到时,院中女子凄惨的求饶声与碗盘碎地声交织。
崔子玉踹门进去,发现是何红莲的郎君胡少渊正在殴打她。
孟厌拉走何红莲,见她面上身上都是淤青,胡少渊还喋喋不休说要打死她。
崔子玉生气,一脚踢过去。
胡少渊吃痛闭嘴,大声问道:“你们是何人,我打她,与你们何干?”
孟厌挡在何红莲身前质问道:“她做了什么,你要如此打她!”
胡少渊回的恬不知耻,“我娶了她,自然想打便打。”
何红莲站出来打圆场,“胡郎今日喝酒喝多了,不小心碰到我而已。三位来我家,是来找人吗?”
孟厌扶着她去了外面小院角落,“今年的元宵灯会那日,你是否曾递给彭汜一块糕点?”
何红莲依言点头,“是。他们夫妻好心与我同行,我便把自己做的糕点分给他们吃了。”
她的目光中有真挚闪动,说完还急急为梁芙蕖辩解,“你们是彭大哥找到的人吗?芙蕖姐姐并非水性杨花的女子。”
孟厌又问了几个问题,何红莲都一一作答。眼神清澈,从未闪躲,实在不像撒谎之人。
三人瞧不出任何问题,见天色已晚,准备先回地府,明日再来。
可他们方走不到十步,何红莲的求饶声再次传来。
崔子玉气到直接翻墙进了院中,一抬手再一记无影腿,将胡少渊打趴在地。孟厌趁胡少渊躺在地上喊痛时,扶着何红莲去了客栈休息,“你在此歇息一晚,我们明日陪你去报官。”
投宿的银子,孟厌好说歹说才劝温僖付了,“不义之财,花在正道上才会长命百岁!”
何红莲拉着他们不停道谢,似想起什么,在三人临走前,她拉住孟厌,“我白日做糕点时,胡郎也在。他好似往糕点中放了什么,我问过他,他说就一点水而已。”
水?
难道是胡少渊下了药?
三人退出房中,原打算去问问胡少渊。结果到了胡家门外,院门上锁。邻人听见叩门声,开门出来道:“他去喝酒了,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孟厌看看崔子玉,“那我们明日再来?”
崔子玉踹了一脚胡家大门,“行!他反正跑不了。”
翌日一早,崔子玉去胡家找胡少渊。
孟厌带着温僖,去客栈找何红莲,说陪她去报官。
何红莲摆手,面露无奈,“不用去报官了。胡郎平日对我尚好,只喝了酒才会打我,都是小伤,不碍事的。”
孟厌想说什么,但看她一脸着急回家的样子,便随她去了。
他们陪她回了家,崔子玉仍立在门外。
“还没回来吗?”
“说是半夜回来过一回,又被人喊走喝酒去了。”
何红莲带着三人进房,等至午后,醉眼醺醺的胡少渊被一男子送回家。
方一见到何红莲,他没好气道:“不是有人给你撑腰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胡郎,我不是……”
说着说着,何红莲竟捂上双眼哭了起来。
崔子玉被她这一哭,哭得心烦意乱,索性揪着胡少渊的衣领问道:“元宵那日,她做糕点时,你往里面加了何物?”
胡少渊不明所以,“和面水少了,我加了一点水。”
孟厌:“你认识梁芙蕖吗?”
胡少渊点点头:“认识,我和彭汜同岁,算是好友,两家常有来往。”
“你知道梁芙蕖因何而死吗?”
“知道啊,彭汜到处说看见梁芙蕖当街与人拉扯。我倒一次没瞧见,还奇怪梁芙蕖这么大胆吗?与人有染竟避也不避。”
胡少渊语气中有不解有疑问,就是没有半点心虚。
这人似乎,也很奇怪彭汜这几月的反常举动。
崔子玉挥舞拳头,“你若再敢打她,我饶不了你!”
胡少渊昨日被她踢过一脚,现下脚上还钻心痛着,赔着笑脸向她保证,“女侠,我日后定会好好对她。”
“何红莲和胡少渊都没问题,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孟厌一走出胡家,便仰天长叹。
“问题反正出在彭汜身上。走,再去问问他!”
温僖语气冷静,先一步离开。
孟厌看着走远的温僖,凑到还在生气的崔子玉身边,“崔大人,你有没有发觉温僖变了许多?”
莫名生气,莫名上进。
崔子玉心道自己一个修无情道之人,哪看得懂你俩这般弯弯绕绕的感情,“他不是想和你成亲吗?估摸着,是想做个能让你依靠的男子吧。”
孟厌恍然大悟,小跑至温僖身前,牵着他一起走。不时诚心称赞他,“阿僖,你近来勤勉不少,我心甚慰。”
彭汜自幻泪所造的梦境中醒来后,两行清泪便没停过。
昨日他们走后,他去了梁家跪下认错。今日早早出门,说要把梁芙蕖的坟移到彭家祖坟。
三人等到晚间,才等到满头大汗的彭汜回家。
“你们查的如何了?”
彭汜推门见是他们,忙问进展。
孟厌小心问道:“还没查出个结果。我们想问问你,除了何红莲,你还吃过或喝过其他人递来的东西吗?
彭汜双眉紧蹙,眉宇间的忧愁之色渐浓,“没有。”
昨日,他们与他说,他是着了有心人的道。
中了一种名叫幻泪的毒,这才产生幻觉,看到梁芙蕖与男子当街拉扯。
他日思夜想,实在想不到他和芙蕖得罪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