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采薇抿嘴,伸手不打笑脸人,明知是借口,还是把虞舒悦让到了客厅。
虞舒悦带着丫鬟张罗着摆点心,一盘盘点心看着小巧玲珑,色香俱全,“不知姐姐口味,甜咸味道都有,姐姐尝一尝。”
鱼采薇捻起一块梅花形状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酥松绵软,清甜不腻还带着缕缕的灵气,“很不错,想不到你不仅琴音绝伦,糕点也做得如此好。”
“姐姐喜欢,以后我经常做给你吃。”虞舒悦连忙说。
鱼采薇吃下整块点心,掏出丝帕擦了擦手,“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有事不妨直说。”
“让姐姐看出来了,”虞舒悦低头浅笑。
哪里用看,平日不上门,今天听说宣掌令要把她引荐给岑掌令就巴巴上门了,这不明摆着的事吗,鱼采薇拿出山河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听她怎么说。
虞舒悦抬头看了眼月影蝶和她的丫鬟,鱼采薇嘴角微抬,给月影蝶使了个眼色。
月影蝶会意,小声唤了那丫鬟,带着她去了东厢房。
见她们离开,虞舒悦才站起来,笑着说:“其实,妹妹是来规劝姐姐的,姐姐久避深山,不了解世情,妹妹实在不忍心,才来劝一劝,今天姐姐说想请岑掌令给玉蝶专门谱一曲,可姐姐,玉蝶只是灵兽而已,契约之下咱们想让她生就让她生,想让她死就让她死,即便化形了,也不能真当人看……”
“滚!”鱼采薇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话。
虞舒悦错愕地摇头,“姐姐,我还没说完。”
“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滚。”
鱼采薇眉峰高挑,见她张嘴还想说什么,手中山河团扇陡然一扇,一阵飓风就地凝成,没等虞舒悦反应,直接卷住她穿过窗户带到高高的空中,又将她重重摔到院门外。
虞舒悦哎呀惨叫一声,捂着断裂的左臂疼得直冒汗,随之就有东西噼里啪啦砸在她的身上,这一看,是她带来的点心、盘子和食盒,跟她一起被扔了出来。
朴园的动静,瞬间惊动了虞府的人,虞清安林夫人等人眨眼间就到,正看到虞舒悦狼狈地趴在地上,身上黏黏糊糊满是点心残渣。
虞舒悦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趴在地上委屈地哭了起来。
“舒悦,这是作甚?”虞清安黑着脸问。
白夫人见了心疼不已,赶紧搂住虞舒悦要扶她起来,“舒悦,你不是特意给采薇小姐做了点心送过来吗?这是怎么了?就是不喜欢点心不接受就是,也不能把你摔出来折断胳膊,这得多狠的心呀。”
虞舒悦的丫鬟正好从园里跑出来,帮着扶虞舒悦,白夫人狠狠拍了她的手,“小姐被摔出来,你干什么去了!”
这时候鱼采薇带着月影蝶施施然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虞舒悦,“玉蝶是灵兽,那又如何,她相伴我多年,我视她为家人,你倒是个人,可跟我有什么关系,又有何资格站在我的面前对玉蝶之事指手画脚。”
她冲着虞清安和林夫人躬了躬身,“这段时间承蒙叔叔婶娘照顾,既然我已有差事,也该搬出去自立了。”
话音刚落,不等虞清安表态,鱼采薇身影化虚,牵着月影蝶的手早就离开了虞府。
虞恒波跟虞灵波要去追,被林夫人拦住,“等你俩出去,采薇都到圣都外了,真是麻堆里搅棍子-添乱,现在人家走了,你们娘俩满意了?”
林夫人一甩衣袖,带着虞恒波虞灵波回房了,“本不是一家人,她既然决定走,定是不会再回来了,明天你们去打听打听她在哪里落脚,打听不到在学院总能找到她,以后该怎么相处怎么相处,别管你爹跟虞舒悦他们。”
“干什么跟个玉蝶较上劲了?她们大晚上离家,让别人知道了我虞府的脸面往哪里搁?!”虞清安紧皱着眉头,“你俩还不赶紧回房去,舒悦三天不许出门,在屋里闭门思过。”
“为什么要思过,我又没说错,那玉蝶就是灵兽,生杀予夺皆在主人之手,是她把个灵兽当宝贝,现在也是她非得为了灵兽离开咱家,又不是我赶她走的,怎么能算在我的头上?”虞舒悦不服气地辩解。
白夫人跟着帮腔,“舒悦说得没错,她把灵兽当家人,把我们置于何地?”
虞清安深吸一口气,指着白夫人母女,“作,你们就作吧。”
终归人都有亲疏之别,鱼采薇可以为了月影蝶跟虞舒悦翻脸,果断离开虞家,虞清安对鱼采薇也不过面子上过得去,内心里舍不得责罚虞舒悦,这事在虞家就不了了之了。
夜色晴朗,一轮弯月悠闲地挂在山顶,密密麻麻的星星撒满了天空,鱼采薇跟月影蝶走在路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悄静。
“主人,咱们就这么离开虞家吗?”月影蝶回头望了望虞府。
鱼采薇嗤笑一声,“不然呢,你看有人追出来吗?归根结底不过是各取所需,若是面子上过得去,住着倒是没什么,可我怎能容虞舒悦如此贬损于你。”
月影蝶心里暖暖的,她上前挎住鱼采薇的胳膊晃了晃,“那我们出来去哪里?这么晚了,总不能就在大街上摇晃吧?”
鱼采薇拍了拍她的手,眸光一闪,拿出一块精美的玉牌挂在腰间,笑起来,“走,咱们今晚去莳花馆听听曲儿,明天就去找房子。”
刚要拐进莳花馆所在的巷口,就听着后面有人喊,“虞夫子,虞夫子!”
鱼采薇扭头看,是在藏书楼交换过信息的唐乾,“唐夫子,这么巧?”
“巧什么?我这不是听说你离开了虞家,特意找你来的嘛。”唐乾大方地说明。
鱼采薇脸色微变,“我的事这么快就传到唐夫子耳朵里了?”
还是说唐乾有什么目的,暗中监视她。
“哎,”唐乾大大咧咧地说:“要不我怎么能叫万事通呢,虞府边上正好有我个线人,你一离开就给我传了音,我想着虞夫子要离开虞家不得找住处,不得置办东西,与其找人打听,不如来问我便利。”
“唐夫子这买卖要做得不好,那才叫没天理,”鱼采薇脸色稍好,轻笑道:“我正要去莳花馆听曲,唐夫子一起吧,我确实需要问些房屋信息。”
唐乾豪爽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莳花馆贵得很,老唐我劳动一年也舍不得去一次,沾光了,沾光了。”
莳花馆,灯火辉煌,喧闹不止,又是那般歌舞升平的热闹场面。
听说那天刺杀国师的舞者是杀手故意乔装打扮的,真正的伶人舞者被迷晕扔到了地窖里,查案的官兵发现并将他救了出来,一番过问,星馆主和诸多伶人排除嫌疑无罪释放,没过三天,新的莳花馆就建好重新开业了。
“我记得你,那天你跟在宣掌令身后。”又是星馆主迎客。
鱼采薇摇扇一笑,“是,那日没有尽兴,今天特来捧场。”
星馆主安排人引他们去了包间,鱼采薇点了几个伶人弹曲跳舞,又叫了一桌下酒菜和三壶美酒,舒适地坐在榻上,听着渺渺余音,轻摇团扇,神态怡然。
“虞夫子可真是一点不着急。”唐乾这会儿功夫已经喝了半壶酒。
鱼采薇抿了一口酒,“心急也得等到天亮再去看房子不是,唐夫子住哪里?”
“我在学院外面赁了一间小型修炼室。”
唐乾随口说,鱼采薇却有点想法,“我能去赁吗?”
“能是能,不过那种修炼室太小,适合像我这样的孤家寡人,而且行情特别紧俏,几乎刚空下来就有人赁走,如今满满登登没有空余,我觉得你们主仆要住,最好赁个大些的,我手里有套房子特别不错,独门独院,三间房,装潢雅致,距离学院也不远,每个月三块中品灵石,合适得了。”唐乾当然推崇这套房,去赁修炼室他可赚不了啥灵石。
鱼采薇目光流转,想了想,“也好,明天我去看看房子,要是合适我就赁下来。”
“虞夫子爽快!”唐乾举杯敬了一下仰头喝尽。
鱼采薇也干了一杯酒,“以后有了自己的院子,干什么都方便许多,唐夫子认识收藏古物的人吗?我这人稀罕有古韵的玉饰,有没有灵力倒不在乎,只是感应晶莹玉洁的美玉上留下的岁月痕迹,就让我心绪平静,连入定都快了许多,哎,就像我腰间的这块,平日里我都不舍得拿出来戴。”
“什么玉牌你这么看重?我可否一观?”唐乾只是好奇地问,眼睛直爽,没往鱼采薇身上打量。
鱼采薇扯下腰间的玉牌递给他,“唐夫子好好看看,我特意查过,这可是大鳯王朝皇室流传下来的玉牌,甚是稀少罕见,你要是能帮我找到类似的,我定重重酬谢。”
唐乾接过玉牌细细观瞧,正反两面都用深奥的符文阵法凝出了栩栩如生的龙纹,两面浮雕有字,一面是“鳯”,一面是“殷”,暗暗运转灵力催动,上面的符文纹丝不动,脸上渐渐浮现为难,“看着像是身份玉牌,大鳯王朝灭了二十二万年了,这可难找得很,不过既然虞夫子有酬谢,我就四处问问,看能不能找到一二。”
“那就有劳唐夫子奔走了,即使找不到,来日我定再请你喝酒。”鱼采薇拿回玉牌,细细挂在腰间,回敬了唐乾一杯酒。
唐乾连着把放在他旁边的那壶酒喝完就起身告辞,“我这人就这样,有了生意心里就痒痒坐不住,先忙去了,明天一早我在学院门口等你看房去。”
“虞夫子慢走!”鱼采薇站起身送到包厢口。
唐乾走了,月影蝶坐到他的位置,传音问:“主人,这么刻意露出玉牌没关系吗?”
“我也有些含糊,所以先前一直没拿出来,”回音中,鱼采薇的语气有些犹豫,“我想着这玉牌终究跟云漾不一样,毕竟过去二十多万年,是老黄历了。”
已经拿出来了,给人看了,断然没有再藏回去的道理,鱼采薇就这么明晃晃地挂在腰间,在莳花馆待了一晚上,直至天亮,来到学院门口跟唐乾见面,去看他所说的房子。
“你看怎样,宁静幽深,足够雅致,多适合你们主仆住。”唐乾卖力地推荐着。
鱼采薇的神识把房屋里里外外探查一遍,确定没暗藏什么暗道或是机关阵法,才利落地点了头,“行,就它了。”
随后跟房主签订赁房契约,各自给了唐乾三块中品灵石做酬劳,鱼采薇跟月影蝶就在此处安顿了下来,下午跟教务销假定了转天开始授课,到傍晚就在门口看到了林夫人和虞恒波虞灵波,三个人手里大包小包拎了不少。
鱼采薇没忍住笑了,迎了三人进屋。
第243章 蝶变
林夫人进门打量几眼,房屋不小,院子也够大,处处透着文雅,“很不错,在圣都只一天时间能找到这样的房子难得了。”
“通过学院里的唐夫子找到的。”鱼采薇请他们到客厅,三间房,鱼采薇住右边,月影蝶住左边,中间便设为客厅。
“唐夫子人送外号万事通,自是消息灵通。”虞灵波进屋,连着把林夫人和虞恒波手里的包裹交给月影蝶。
四人分宾主落座,月影蝶奉上灵茶便站到了鱼采薇身后。
林夫人端起茶抿了一口,“出来住也好,自在。”
关于昨晚之事,林夫人一字没提,只说带着些日常用物祝贺鱼采薇乔迁之喜,还说搬出来不能影响了几人感情,让鱼采薇有什么事只管找她。
鱼采薇也是连口答应,整件事本身就跟林夫人他们没关系,先前相处融洽,自然不会因为搬离虞府就断了联系。
林夫人三人坐坐说了些家常话就要离开,鱼采薇起身相送,明光之下,正好让林夫人看到了她腰间的玉牌,“诶,采薇,你腰间的玉牌甚是别致,可是大鳯王朝流传下来的?”
鱼采薇低头看一眼,“正是,这是我早年所得,昨夜去莳花馆觉得腰间太素净,这才戴上,没想着被婶娘一眼认出来了。”
林夫人边往外走边说:“我对这些古物没什么研究,倒是我那老父亲最爱收藏,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时常给我讲,我才晓得一二。”
鱼采薇不由得心里一动,“林大人好兴致,自我得到这块玉牌,也生了收集大鳯王朝更多玉牌的想法,不知采薇有没有荣幸能拜访林大人,多多求教。”
“那感情好,我那老父亲最爱有人跟他一起唠叨那些古物,过些时日他老人家就该回圣都述职了,到时候我叫你。”林夫人答应得爽快。
鱼采薇自是谢过,送三人到门外,目送他们看不见了才转回房间。
月影蝶打开他们拿来的包裹,卧房里的铺盖帐幔连带衣衫首饰都准备了两套,品质一样,只是花色样式不同,明显精致的是给鱼采薇,素净些的是给月影蝶。
“林夫人处事周到,是个可交之人。”月影蝶感慨道。
鱼采薇摇着山河团扇点点头,人情世故,就是讲究个你来我往,“林夫人说林大人要来圣都,这些日子咱们多转转,寻样古物送给林大人,聊表心意。”
藏书楼的书都看完了,到学院除了授课也没什么可停留的,白日里鱼采薇就带着月影蝶逛街,大的商铺小的店面都不放过,不单单为了寻找合适的古物,遇到特别的物品也会买下来,有些是灵药种子或幼苗,有些是炼器画符布阵的材料,看着意境不错的曲谱画作典籍也收入囊中。
想要送给林大人的古物也有了着落,是在一个隐在深处的破旧小店里淘换出来的,大鳯王朝用来祭祀的青玉簋,平口方唇,腹身底座以繁复符文凝刻了雷纹,精美绝伦,只此一件,鱼采薇还期望能找到一枚身份玉牌,却是没有。
林林总总,收获不少,花费更多,鱼采薇不好拿出在逸风秘境得来的材料,除了出手一些常见又年份不算太长的灵药,只好画出很多花云式样的符篆换灵石付账,院落两边如今也被她开辟成灵田设下阵法,养护些幼苗做掩护。
这天,两人走进了一间卖灵兽的商铺,一进门,月影蝶就冲着一笼子灵蝶走了过去,“主人快看,好多种灵蝶,买下它们吧。”
都是些低阶的灵蝶,一阶二阶都有,五彩斑斓,煞是好看,想着虚空石里灵蜂越来越多,但灵蝶品种极少,鱼采薇没犹豫,跟店铺的掌柜商量起价格来,全买下了这些灵蝶。
掌柜的一看这是个大客户,忙从后面单拎出来一个笼子,打开来看,居然是十几只灰扑扑的三阶灵蝶,“客官可别小瞧这几只灵蝶,它们是变色幻蝶,身上的颜色随所处环境而变,若将它们身上的鳞粉取下炼入法衣,法衣的颜色可随心意变换,想要红便可变红,想要绿便可变绿,夫人小姐都喜欢。”
鱼采薇在宗门的灵兽谱上看过变色幻蝶的介绍,细细辨别也认了出来,能使法衣变换颜色,比起刚刚买的那笼子灵蝶还多了个用处,她挥了挥手,买下五对,跟着其他灵蝶一起放进了虚空石山间,不消片刻,就飞得没影了。
说来也巧,刚刚买下变色幻蝶,就在随后的店铺里看到了变色幻蝶的鳞粉,好几个女修围着买,鱼采薇凑热闹也买了一小盒,晚上回来就把身上的黑色灵宝法衣回炉炼制了一遍,融入鳞粉,穿回身上神念微动,黑色法衣就变成了红色,再一动,又变成了淡紫色,黄色蓝色想变什么颜色变什么颜色,最后定格成了青色。
就在这时,夫子身份玉牌震颤,有传音发来,鱼采薇探入神识接听,是宣掌令的声音,说明天一早带她和月影蝶去拜会岑掌令。
终于能去了,她们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天,说不着急是假的,可也不好去催促宣掌令,只能耐着心性等待,收到传音,鱼采薇和月影蝶同时松了一口气。
转天,两人刻意装扮一番,来见宣掌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