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游戏置气而犯法看上去有些不可理喻，但如果一个人夺走了另一个人生命中的一切，不死不休也在情理之中了。
赢就赢一切，输就输全部。
奇怪的是，刺激的豪赌反而让游戏引来更多的黑客玩家。
“沉梦聚集了全世界最厉害的黑客，每年，玩家都会投票选举出黑客前一百名——”丰濯说得太久，口干舌燥，一杯咖啡都喝完了，停下来，将阿弥又叫了下来他们做饮品，
在等待的过程中，章驰掏出终端搜索了丰濯所提到的有关沉梦的“知识要点”——
基本吻合。
这款游戏发行时间已经很长，游戏的主设计师叫做“夏普”，玩家亲切地称呼他为主父。网络上没有关于他的照片，也没有他的任何人生履历，主父的神秘属性常年为玩家津津乐道，高居搜索结果排行榜的前三，游戏里还成立了一个“寻找主父”的工会。
不过铺天盖地的主流媒体报道很难完全出自自发流量，神秘也有可能是游戏厂商的营销策略。
——这款游戏的营收接近市面上热门游戏的总和，一家独大。
——游戏玩法多种多样，沉梦被称作沙盒游戏的巅峰之作，换装游戏的巅峰之作，经营游戏的巅峰之作，战斗游戏的巅峰之作，养成游戏的巅峰之作，生活游戏的巅峰之作……在幻想的世界里，只要金币充足，你可以在游戏里体验各种模式的人生。
——游戏免费，但需要购买厂家生产的头戴游戏设备，市场统一价格为一万原币……
章驰还在往下翻找的时候，阿弥已经做好饮品了。
他将饮品端来每个人桌前，依照丰濯的指令又踩着楼梯往楼上走去，等到脚步声消失，丰濯喝了一口茶饮，继续先前的话题：“沉梦里的黑客比现实中的黑客更难找，每个人都害怕被仇家找上门，他们不可能主动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地理位置，但这里确实是黑客的聚集地……”
***
坐上丰濯的车，章驰从北区正儿八经的电子产品专售店买来了头戴设备。
设备是大号防护眼镜的款式，前面宽大得快要将眉毛和颧骨都遮住，回到别墅，他们去了专门的休息室，两个人同时戴上了头戴设备——
防护眼镜还有一个控制终端，在上机之前，范围在500米之内，同时向控制终端输入设定好的八位数密码，就可以进入同一个游戏里的地点。
这具身体对
于能够传输大脑信息的电子产品依然反感，章驰恶心了好一阵，压过了“魏易”的排斥感，来到沉梦里的主城。
她的身材和脸都是随机模式——每个进入游戏的玩家都会被随机到一张颜值中等的脸，和一副平均数值的身体，进行改造需要充钱，游戏还有专门的捏脸师，游戏不允许出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这会引起一定程度的管理混乱。
但是加钱的话可以。
给“管理费”，大概十万金币，跟原币的价格一比一，也就是十万块原币的罚款，你就可以找一张你心中最完美的脸进行数值复制。
一进入游戏，章驰就读了十分钟的新手简介，顺便拒绝了所有弹窗在她眼前的充值提示，武器、地皮、房屋修建、身体改造……整整在眼前把手臂晃了快五分钟了，这些弹窗才完全消失。
在游戏里，左手握拳，右臂向下滑动，表示对系统提示的忽略或者拒绝。
游戏里的主城不是出生点，如果登录之前不跟另外的游戏玩家“联线”约定，每个玩家都会在自己所属IP的城市出生，但主城是唯一能够不花钱瞬移到的地方，这里就是世界中心，汇集游戏世界最新的咨询和各类排行榜，沉梦游戏没有NPC，这里所有的玩家都是真人，在游戏里发布接受任务，获得真实的来自玩家的报酬。
丰濯的游戏形象是一个红发少年，两颊有均匀的雀斑，身高体型比原本的他矮小一半——在游戏里，有不少身高没有一米二的小矮个，刚才的付费弹窗里还是热门款，需要给100原币的改造费，大高个也需要给钱，游戏不允许超过2米5的身高，2米5就算到顶。
章驰的默认身高比长丰濯高上不少，他还没到她腰间的位置，章驰说话得弯着背，丰濯仰起头，看出章驰脸上的迷惑，往任务发布中心走边解释道：“沉梦里面有一个迷你星球，所有建筑物等比例缩小，个子太高的人进不了迷你星球，因为跟房子不够适配，系统不允许进屋，也不能够坐下，会损坏凳子椅子，要赔钱。”
“很多人为了能进迷你星球把身高调矮。”
章驰点头，事实上，这些小矮人在主城的玩家群中甚至都算不上古怪，很多玩家改造得已经不太像人，象鼻子，长颈鹿的脖子，猫耳朵，狗头，老虎尾巴，每个部位都完美地拼接在一起，幸好系统要求人体的改造必须要达到70%的类人性，否则这里早就成了动物大乐园，满大街都是自愿返祖的毛绒战士。
——很多人手上拿着武器，沉梦里面禁枪，有枪的话，战斗游戏就变得没什么意义了，在全息游戏里面学习枪支使用技术也非常不科学，这可能引发一定的社会问题。
游戏只提供冷兵器，刀枪棍棒，添加属性，各种绚烂的打击效果，可以也仅限在战斗场使用。
任务发布中心是一个开放式大厅，四面都是顶到天花板的电子荧幕，屏幕上是滚动的实时任务和历史任务，每个人都可以通过标签筛选接收任务，按照价格高低排序，大厅中央是围绕成一个半圆的几台自助任务发布机。
丰濯就在这里停下。
“就是这里了。”
墙上电子荧幕的任务分门别类，有招建筑工，有招除草工人，有招甜品制作师，最多的是需求品的发布，各种稀奇古怪的称呼，由于这些名字过于的抽象，章驰无法从名称读取出来物品的真实形象。
丰濯抬起头，发现章驰根本没有听见他讲话——四周走来走去的人太多，讲话声音不小，他伸出手掌招了招，拜这副矮人身材所赐，章驰也看不见他。
丰濯：“……”
好一阵，章驰看完墙上的任务栏，低下头，发现丰濯已经操作起来随着客户身高自动升降的任务发布机。
丰濯选中了任务类别，需求满足的时间——他选择的尽快，一系列的标签选择完成，屏幕上跳出来一个排行榜。
排行榜前面是数字，后面是姓名，最上面的一栏显示表格一共有一百行。
丰濯回过头，发现章驰已经开始看排行榜，侧开身子，一边滑动排行榜一边说道：“这就是今年的黑客排行榜。”
表格里前十名的边框都镶了金边。名字加特效，流光溢彩。
丰濯的手指在这十个人的名字滑动：“前面的你就不用想了，全部都关闭了私人联系方式。”
“他们在道上仇家很多。”
章驰正想问什么叫关闭了私人联系方式，丰濯就随便往屏幕上一戳，刚好点到排名第五的一个叫“升降伞”的黑客，系统立刻展开了该用户的主页。
姓名：升降伞。
性别：用户拒绝展示。
年龄：用户拒绝展示。
个性签名：用户拒绝展示。
居住地址：用户拒绝展示。
资产：用户拒绝展示。
宠物：用户拒绝展示。
……
这些排列好的数据右侧是一个泡泡圈，圈里写着“点我聊天”几个字。
丰濯点了一下。
红色的弹窗立刻跳了出来。
——“用户拒绝与任何陌生人对话”。
丰濯朝章驰摊手。
章驰：“……”
丰濯：“黑客是游戏最注重隐私的群体，你可以试试找其他不那么出名的黑客，仇家少的，喜欢炫耀的，他们会在主页挂出自己的所有物和资产，跟他们对话可能还会得到回应。”
“任务有两种发布模式，一种是玩家私下口头约定，一种是向所有人发布，前者需要你提前私聊，没有任何平台的监管。后者需要通过游戏的货物存放平台将金币存入，等对方确认完成任务，雇主点击确认，钱就会打过去，但是需要收取10%的手续费。”
丰濯说着，抬手指了指任务发布中心内部的电子荧幕。
放下胳膊，他继续滑动屏幕上的排行榜，从第100个人从后往前开始点击用户名。
出乎意料的是，一直点到排行第五十的那位，弹窗出来的用户主页也没有一个人接受跟陌生人的对话。
就在丰濯即将点击第四十九名时，他右侧走过来一个年轻女人，黄色的短发，脸上纹着一个蝴蝶的纹身，身高正常，一米六左右，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头鱼。”
丰濯头上顶着的ID就叫“无头鱼”。
他转过身，仰起头，语气诧异：“黑蝶，好久不见，”
两个人寒暄一阵，黑蝶指着他正在点击的聊天框：“你想找黑客做任务？”
丰濯点头。
黑蝶的表情很玩味：“谁惹了你？”
丰濯：“不是我。也不是抹杀。”
黑蝶这才注意到在他身后站着的章驰，在她准备开口询问之前，丰濯提前做了介绍：“我朋友，找黑客有点事。”
排名第四十九的黑客主页也跳出来一个红色弹窗。
——“用户拒绝与任何陌生人对话”。
黑蝶指着屏幕摇头：“现在从排行榜已经联系不到黑客了。”
丰濯收回手：“怎么说？”
黑蝶：“所有排行榜，不管是房产中介，还是糕点师、保姆、除草工，只要是上了玩家职业投票排行榜的人，都不能够在没有面对面接触的情况下私聊，绕过任务平台找人的玩家太多，任务发布中心拿不到抽成，所以现在搞了版本升级。”
“升级完，你可以看到排行榜，但只能通过向所有人发布任务的平台向你要找的人喊话，再通过平台交易。”
丰濯：“真黑。”
黑蝶不置可否。
丰濯转头朝章驰道：“我们直接发布任务吧。”
黑蝶还没有离开，她很热心地询问：“你朋友要找黑客做什么？”
丰濯：“她遇到一些麻烦事，要找黑客线下见面。”
黑蝶的表情很复杂，欲言又止半天，说：“没有黑客会答应线下见面。”
丰濯：“总要试一试。我朋友很有钱的。”
有钱这两个字扭转了黑蝶对章驰的看法，她“哦”了一声，说：“那倒还行。”
排行榜一共两页，前五十名占了一页，后五十名又占了一页，点到第四十九位的黑客，已经来到了排行榜的第一页，前面十个黑客的名字在屏幕上闪闪发光。
就在这时，排名第一的名叫“梦魇”的黑客，连名字带框齐齐摇晃了一下。
名字边框闪了三十秒的花雨，最后回归原本的平静。
丰濯的表情很震惊，差点破音：“梦魇回来了？”
章驰推测这是某种上线的提示。
“你才知道？”黑蝶说，“你多久没上沉梦了？”
黑蝶的问句听起来更像是感叹，因为还没等丰濯回答，她就继续说道：“前两周，他就在游戏登录过一次，主城中心的人都挤满了，活人，真的是他，跑上游戏第一件事，来任务中心发布了
条消息悬赏。”
章驰：“什么是消息悬赏？”
丰濯：“提供雇主要的消息，雇主给钱。”
章驰点头，又说：“梦魇是谁？”
黑蝶抱着胳膊饶有趣味地看向章驰：“你朋友刚来沉梦？”
丰濯：“新手，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