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良伸出食指和大拇指，举在半空比出一个夹住什么东西的动作。
“感应贴片，本来是用来帮助那些无法正常使用电子设备的残疾人士，或者专注提升工作效率的客户，结果人机互联反而导致客户同时承担了设备的损伤，有人尝到了攻击设备和主人的甜头，神经元病毒就像瘟疫一样开始流行，直到一次大规模致残的安全事故，导致现在每个脑机接口都自带杀毒功能。”
“并且，无论是公司还是个人，都被法律禁止使用神经元病毒阻止黑客入侵。”
“神经元病毒直接消失，”奇良放下手，“就跟从前的电脑病毒一样。法律不允许，入侵太难，收益太低，再也没有人在这个上面浪费功夫。”
周宇：“这跟端脑有什么关系？”
奇良：“你急什么，我刚要讲呢。”
周宇撇了撇嘴。
奇良：“就因为这个，现在大型设备的服务提供商的防入侵技术全部都是加大数据量。海量的数据单向传输到人脑，不需要病毒，也能够把脑子给弄宕机。”
“这种状态持续太久，最严重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章驰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当时奇良入侵安里里的电脑时的场景。
头晕，流汗，晕倒。
“就跟你当时入侵至生科技的电脑一样？”
奇良点头：“就是那个。”
周宇走到奇良床边：“你在电梯里头晕倒，也是因为对面传输过来的数据过度？”
奇良“嗯”了一声：“电梯开了防护模式，不属于从人脑到机器的单向传输。我被阴了。”
章驰：“端脑呢？”
奇良：“端脑是一个叫帕瑞斯的神经科学家提出来的。他认为人的大脑还有很大的储存和筛查数据的能力，对大脑进行改造，人脑甚至可以媲美机器的处理速度。”
“黑客的圈子传过他的研究，如果他的假设成立的话，经过端脑改造的大脑，将会无视数据容量的限制。”
“可以接入任何的系统不被拦截，”奇良的语气带着惊叹，“全世界的设备，只要他能
够接入，都能够实现完美入侵。不会宕机，不会造成神经损伤，不用每次只选定某个模块。”
“只要接入，就全部在他的控制之下。”
这样厉害的构思没有获得在场仅有两位观众的赞叹，章驰靠着墙，头微微低下，像在想着什么东西，至于周宇，下巴朝天，鼻子轻描淡写地出了一口气。
“整这么玄乎。看起来就能骗不少科研经费。”
奇良乜着周宇：“你不了解，怎么就说人家骗人呢？”
周宇：“纪东毅不缺人不缺钱，搞了十五年，也没搞出什么名堂，还差点把自己儿子弄残废——我要是纪东毅就报警把他给抓了。”
奇良被周宇哽了一下。
他接着又去看章驰。
还靠在墙边，没有被这里的争吵所打搅，自从端脑的话题开启，她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是那种正在思考的时候，面部自然而然进入的严肃状态。
她手中握着的终端就在这时候开始震动。
带着铃声，穿透这间密不透风的vvvip病房，奇良和周宇都在瞬间安静下来。
章驰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男声。
“明天中午11点过来接我，还是之前的地址。”
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但可能因为这个人在外的形象向来温和，听到耳朵边，突然变得冷硬。
章驰：“好，晚上的宴会不去了吗？”
男声很快回答——
“要去。中午过来，我还有另外的安排。”
话就停在这里。
另外的安排是什么，也没有说。
章驰说了一声“好”，赶在雇主挂断电话之前，她快速地说：“我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姿态冷硬的雇主跟之前一样宽宏大量。
他不仅接受了安置周宇和奇良提议，还给他们找了私人医生，直接在家里“住院观察”。
地点就在他住的公寓楼。
他住在27楼。
不过从十楼以上，都已经被他买了下来。
周宇和奇良住在26楼，就在楼下。
公寓在一个相对繁华的片区，人来人往，地理位置是意想不到的好，宝石骑士会大大降低使用意外的可能。
代价……唯一的代价，扣掉一半的工资。
不过也没有问题。
钱怎么可能有命重要。
顺便，她自己也搬了过来，就住在纪湛的对面，同一层楼。
房租，水电，全都算在被扣掉的一半工资里。
奇良延期了私人旅飞器的收货，周宇负责照顾奇良，为此还收了奇良1000原币一天的贴身服务费。
到周末中午出发之前，一切生活必需品都已经由专人安置妥当。
“过来接我”这个词正式作废。
她直接站在门口等纪湛出来。
中午11点，两人准时从公寓楼出发。
驾车的司机还是塔纳。
两人还是坐在后排座位。
上车之后，章驰说：“可以问一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吗？”
纪湛：“我家。”
他们从他的家出来，现在又要去他的家。
那就是另一个家。
章驰想。
车行驶得非常顺畅。
没有堵车，也没有急刹，稳稳当当，性能很好，司机的驾驶技术也很好。
让她的思绪不受阻碍的飘得越来越远。
所有关于坐在她旁边这个人的谜交织在一起，在她的脑海之中汇聚，缠绕，推出来一个近乎荒谬的猜测。
如果，纪湛的手术并没有失败呢？
如果纪湛的手术没有失败，他的大脑已经改造成为端脑，那么只要他找到宝石骑士，就可以完全的控制宝石骑士。
成为它唯一的，不能推翻的新主人。
第234章 进身之阶9
车抵达的地点是一座郊外的庄园。
灰白色建筑有五层楼，但由于庄园单层的空高过高，这栋房子周围又都是石墙和修建平整的草坪，显得它比城市里耸入云端的高楼还宏伟巨大。
司机塔纳在外面等待。
往通向大门的路上走时，纪湛开始讲话——
“我爸叫纪东毅，他大儿子叫纪晟，二女儿叫纪里心，纪凌，第三个儿子，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右手边。章驰侧目看过去，发现了一座实心的拱形墓碑，上面刻着很华丽的金字，没等她仔细辨认，纪湛的声音又响在耳边。
“这是他死的地方。”
“12岁的时候，被我打死了。”
墓碑上正中间偏上的位置有一张照片，一头褐色的短发，少年模样，墓主人的名字叫纪凌。下面是生于某年某月，死于某年某月，立碑的人是谁，上面也没有写。
话说到这里，没有了。
他快步走在前面，跟个导游似的介绍庄园的布局，出入口，直到要进门的时候，才恍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哦，对了，我是他第四个儿子。”
言语是心理距离的具象化，纪湛叫他大哥是他爸的大儿子，大姐是他爸的二女儿——看上去不太熟的样子。
一个合格的保镖不应该有太多的疑问，章驰保持沉默。
“吃个饭，待会就走。”
说完这句话，纪湛就不再发言了。
11点出发，抵达这里的时间已经快到12点，饭菜都已经上桌，纪湛姗姗来迟。桌上坐着他刚才话中提到过的所有人——还活着的，纪东毅，纪晟，纪里心。
纪东毅的年纪最大，头发已经半白，脸上有很明显打针的痕迹，牵扯着的脸部肌肉不甚匹配。纪晟的体态和脸都很年轻，身材高大，五官有棱有角，很像模特，坐得端正，穿一身藏蓝色的西装，金褐色的头发全都梳到脑后，不过他依然能看出年纪。
人老的时候先老的总是眼神。
他的眼神很老。
疲态，精锐，没有与他外表的年轻相匹配的清澈，突然之间，章驰意识到为什么周宇看上去很年轻。
他精明的眼神中依然偶尔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纪里心穿得非常端庄，白色的套装，耳环，项链，配套的昂贵，眼神有一些飘忽，黑色的头发，皮肤很白，不过，看上去也不像纪湛。
这一家子人坐在一起，长得有些五花八门。
纪湛坐下吃饭，章驰被安排到小花园里面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