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袅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竟瞧见了地上有一对玉佩,是一对鸳鸯。她忽而心头一动,弯腰便把这对鸳鸯佩捡了起来。
触手一片温润,便知这玉乃是极品。
她细细抹去上面的污渍,便见玉佩上分别刻着字,字迹很熟悉。
“卫九幽。”蔺霜羿冷冷念出了这个名字,不知为甚,只是一个名字便竟已让他觉得厌恶,“他是谁?”
解释起来比较麻烦,反正等蔺霜羿恢复后便能都想起来,所以乘袅便随口解释了一句:“一个万年前的人。”
万年前的人?
便是大乘修士的寿命也没这么长,那卫九幽要么死了,要么便已飞升。既如此,他为何一听这个名字,便觉非常讨厌?
难道他们已有了交集?
一对鸳鸯佩,一块刻着卫九幽,一块刻着陈微云。
乘袅立刻便想到了那日在卫九幽那处洞府里看到的那一幅画——鸳鸯佩的意义不言而喻,只从这对玉佩似乎便能看出这对夫妻之间的深厚感情。
这对鸳鸯佩出现在这里定有原因。
陈微云,乘微……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元祖的身影不知为何从她脑海中闪过,乘袅灵光一闪,心底隐有明悟,忽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她速度很快,咬得很重,血珠立刻就冒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蔺霜羿脸色一变,便要抓过她的手查看。
乘袅却挡住他:“等一下。”
不等蔺霜羿动作,乘袅已经把血滴在了鸳鸯佩上。血珠落在玉佩上的瞬间,便被吸了进去,下一刻,熟悉的刺眼白光自玉佩上冲天而起,立时便把乘袅和蔺霜羿包裹在了一起。
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等乘袅再站定时,便发现周围的景色变了。
空气中充满了熟悉又充沛的灵气。
乘袅眼睛一亮,霎时明白过来,她的猜测没有错,他们终于从那无灵之地出来了!
“太好了,我们终于出来了。”乘袅高兴道,“剑君,我们先回帝都吧。也不知曾祖等人在哪里,或者我们可以先与他们汇合。”
没有找到她和蔺霜羿,曾祖等人定然不会轻易离开,至少会留人在此查探等候。
然相比乘袅的喜形于色,蔺霜羿却显得有些沉默,他顿了顿,才道:“既然已出来了,便不必那么着急。天色已快黑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
沉默了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正好有了灵气,可以先恢复一番元气。”
此言合情合理,乘袅没多想便点了头:“也好,那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整一番吧。”只可惜,竹楼被温长荆几人毁了,他们今夜怕是要露宿野外了。
好在两人都是修士,不比凡人脆弱,倒也不甚影响,只是没那么舒适罢了。
蔺霜羿寻了一个清幽宽阔的山洞,打整了一番,才让乘袅进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元气,巩固修为,所以乘袅也没什么好嫌弃的,盘腿坐下后便闭眼打坐。
蔺霜羿与她并肩而坐。
山洞本就清静,此刻两人都入定修行,便越发安静,连呼吸都很浅。
也不知过了多久,蔺霜羿忽然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清明之色。他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先转头看了一旁的乘袅一眼,片刻,衣袍微扬,一股温缓的灵力包裹住了乘袅。
乘袅乌黑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身体顿时向一旁倒去,蔺霜羿伸手把她接住。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条毯子铺在石板上,轻柔地把怀中人放了上去,又脱下外衫盖在了她的身上,这才站起身,转头快速出了山洞。
方一出去,没走几步,便有一只麻雀朝他飞了过来:“剑君!”
看到他,小麻雀明显很高兴:“您终于出来了,大王找了您好久啊,很担心您。现在好了,您回来了,我现在就回去告诉大王这个好消息。”
蔺霜羿不认识这只麻雀,但很明显,这只雀妖很熟悉他。他特意令乘袅睡下,便是为了出来打探消息。
没有记忆的感觉并不好,最重要的是,他想了解更多的关于乘袅的事,关于他们之间的事。
所以蔺霜羿拦住了要飞走的麻雀。
“你认识我?”
麻雀:“小妖当然认识剑君,您是我们大王的挚友!”
蔺霜羿目光微深:“那你知道乘袅吗?”
鸟族遍布天下,消息最为灵通,何况还是最八卦的麻雀。小麻雀一听,便直接点头:“知道啊,她是九胥帝女,她的事都传遍了,我们妖族都知道。自她的未婚夫从结侣大典上跑掉,她就出名了!”
说起八卦,小麻雀明显很兴奋。
“未婚夫从结侣大典跑掉?”蔺霜羿的眉立刻紧皱,他竟然对乘袅做了这么坏的事吗?
从结侣大典离开,扔下妻子一人,何等可恶可厌?!
他怎会做这种恶心的事?
蔺霜羿面色森冷:“你把事情说清楚。”身周的气势更是陡然变得骇人,小麻雀吓得都不敢张嘴了。
不是,他说错什么了吗?
这些事难道不是人尽皆知吗?
小麻雀觉得剑君的问题和反应都很奇怪,但又不敢质疑询问,只乖巧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是啊,这事要从几个月前说起……帝女的未婚夫为了另一个女子逃婚,后又为救那个女子与其一同种下了同命蛊——”
同命蛊?
虽然失了记忆,但蔺霜羿并未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他没在自己的身体里感受到蛊虫。
更何况,他怎么可能为了另一个女子弃了乘袅?
蔺霜羿不知为甚莫名生出了一丝不安,并从小麻雀的态度上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心中不安扩大,他打断小麻雀的话,沉声问:“乘袅的未婚夫,叫什么名字?”
小麻雀没有多想,如实回答:“剑君您忘了?帝女的未婚夫是季烆啊……”
小麻雀只觉自己话音刚落,周围的温度便骤然降了数倍,地上更是快速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他没忍住抖了抖身体,打了一个喷嚏。
好冷啊。
季烆!
乘袅的未婚夫是季烆!
不是他。
蔺霜羿站在原地,整个人仿若成了一座僵硬的冰雕。
……
乘袅睁开眼时,入眼的是一片大红色。
她怔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床头贴着大红的囍字,红色的锦被和床铺,上面绣着活灵活现的鸳鸯,她枕着的也是一个鸳鸯枕头,与旁边的正好是一对。
一切都相得益彰,布置得很漂亮喜庆。
这是……喜房?
龙凤烛光摇曳,乘袅下意识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穿得是一身正红婚服,很是华丽漂亮。随着她起身伸手,宽大的衣袖微微下落,露出了一段雪白的皓腕,上面带了一个陌生的红玉镯。
这是哪里?
她怎么在这里?
蔺霜羿呢?
乘袅心中满是疑惑,想下床,却觉身上一软,这才发现身体竟使不出什么力气,灵力也被封住了。正蹙眉时,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了,一道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走了进来。
“……蔺霜羿?”
喜房门口,头戴玉冠,身着一身大红喜服的蔺霜羿一步步地朝她走了过来。
他本就生得极好,肤色冷白如玉,如今盛装打扮,更是艳色逼人,眉宇间那抹邪魅几乎要溢了出来。
看见坐在喜床上的乘袅,他勾起唇,竟露出了一抹堪称愉悦的笑,声音温柔:“袅袅,吉时已到。”
第93章
乘袅最开始没把蔺霜羿说要洞房的话放在心上的。
虽然失忆后的剑君性格有些阴晴不定, 但既是一个人,那么无论失忆与否,本性都不会变。
蔺霜羿并不是一个肆意妄为的人, 准确的说, 他甚至是一个对自己很苛刻的人。
相识至今, 他们之间并非没有亲密行为, 但除了蔺霜羿神智不清的那夜,他率先主动吻了她,其他几次, 全都是乘袅主动。
便是那夜在竹楼中, 也是乘袅撩拨引诱在先。而蔺霜羿当时看似放肆,其实并未做太过分的行为。
即便没有温长荆等人的突然出现,乘袅也相信蔺霜羿顶多亲亲她嘴,是绝不会再有进一步的行为的。
除非两人定下了名分。
蔺霜羿提到了提亲, 由此可见,在这方面,他比较偏向古板保守。
乘袅自以为自己不算对他有十分了解,但七分还是有的。怎料,失忆后的蔺霜羿竟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她看着朝她一步步走来的男人,又瞧了瞧自己身上鲜妍华丽的婚服, 不觉讨厌,也没什么被冒犯的不满,反而还有些兴奋。
她喜欢这种出乎意料的小惊喜。
或许, 她骨子里就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
心中难掩兴奋, 乘袅面上却是一副意外又震惊的神色, 声音轻颤:“……剑君,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两人身上明显成套的华贵婚服, 又扫视着周围的各种大红色,清亮澄澈的眼睛里隐有不安和惶恐。
“我……动不了了。”
她声音有些发紧,看向蔺霜羿的目光带着紧张。
以她的聪慧,看到周围这番场景,如何会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蔺霜羿眸光微暗,唇角却仍然挂着温和的笑意,缓步走到了乘袅身边。他坐在她身边,轻柔的为她理了理微有些杂乱的额发,微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她柔嫩的脸,温声道:“袅袅这么聪明,定然明白了为夫的意思吧?”
他用了‘为夫’这个自称,语调温柔缱绻,却无端令人心神颤栗。
乘袅微微睁大眼,无意识的吞了吞口水,没有立刻说话。但从她的反应来看,她明显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
蔺霜羿唇角的弧度更深了几分,眼尾染上了绯红,轻声道:“我发现我元阳尚在。虽没了之前记忆,但也知这般情况万万不该。定是我亏待了你,既是夫妻,怎能不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