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闷哼在屋内响起,从各处阴暗的角落倒下好几个穿着黑衣的暗卫,就连躲在房梁上的暗卫,也都一头栽了下来,把精致的黄花梨桌给砸了个稀巴烂。
敏双公主被粉尘呛的直咳嗽,头上也落了好些灰,看着脏兮兮的,仪态不复的敏双公主气红了眼睛,也不管什么公主礼仪了,上手就要挠花秦辞的脸,两个男宠不敢上去和秦辞硬碰硬,但敏双公主要作死,他们也拦不住,所以两人十分默契的又往后退了几步。
秦辞面对张牙舞爪的敏双公主,连桃符都懒得出,直接站起身伸手推了她一把,把她推了个踉跄。
敏双手撑着椅子才没狼狈跌坐在地上。
“你竟然敢对我动手你信不信我让我父皇砍了你!”敏双公主本就是骄矜嚣张的性子,如今被人这般对待,眼眶都冒出了泪花,死死咬着唇,恨不得将秦辞千刀万剐。
秦辞没好气的呸了一句,还以为公主有多牛,结果和苏婉儿那狗东西没两样,打不过就回去找帮手。
她讨厌麻烦,能动手的事绝不逼逼,想罢,她直接绕过敏双公主,伸手成爪,直冲那两个男宠。
两男宠大惊失色,化作一白一黑两只猫便要跳窗逃跑,秦辞轻念几声咒语,两只猫妖便一头狠狠的撞在一个透明的墙上,撞得个头晕眼花,随后哧溜一声,双双滑落在地。
“跑啊,怎么不继续跑啊”
身后传来秦辞的声音,犹如地狱来的恶鬼,地上那猫妖猛然清醒,拔腿便想逃跑。
秦辞飞快的上前给两只都来了一拳,直接把他们砸晕,然后塞进袖中的乾坤界里。
敏双公主身旁的三只猫妖,身上无一例外都缠着极深的怨气,说明三只猫妖作恶多端,残害了不少人,要是现实世界,秦辞杀了他们还能分到少许功德呢。
“好好好,你给我等着!”看着剩下两个男宠也没了,敏双公主气的嘴唇直哆嗦,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但她被秦辞定在原地,只能眸中带火的看着她潇洒离开。
秦辞塔塔塔的往楼下自己的房间走,孙秉急冲冲的跟上来,竟一把将她拽住,在秦辞疑惑的视线里,他苦口婆心的劝告:
“师妹,你做事太冲动了,敏双公主哪能是你随便惹的快跟师兄回去道歉。”
“我杀妖有什么不对么”秦辞握着桃木剑回头问他,觉得他很不可理喻。
“杀妖当然没问题,但是你这么做惹到敏双公主了,这以后你在京城怎么走你让我们怎么走还是趁早赶紧回去跟敏双公主道个……啊!”孙秉噼里啪啦一顿说,话没说完,秦辞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将他扇飞了。
秦辞揪起地上的人,抬手又是一个大嘴巴子,连牙都给他打飞了,很是不耐烦的开口:“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我跟她道歉个屁。”
“我杀妖还要看人脸色,那我拿这把桃木剑做什么跟她玩过家家么你是一个除妖师,不是狗,你舔她干什么”
她来京城是为了寻找河神的踪影,不是来攀附权贵的,让她去给一个傻逼公主道歉,这简直就是在侮辱她!
哪怕神力用不出来,她也依旧有保全自身的法子,哪里需得她委屈自己保命
况且一个公主,与妖为谋,才是真的蠢,等后边尝到苦头有她后悔的。
孙秉口吐血沫,挨了秦辞两个大逼斗后,他这灌了水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他想到自己刚刚“英勇”训斥秦辞的画面,腿吓得一个劲的抖,他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竟然敢去招惹这个小祖宗。
“我错了是我错了,师妹打的很对,师兄真错了,求师妹手下留情。”他立马抱拳求饶,脸上高高肿起,眼泪鼻涕一起流,很是滑稽。
“呵!”秦辞看他这孬样,都懒得再打他了,随意的把他丢到一遍,踩着木质阶梯咔哒咔哒的下楼去了。
刚到大厅,就看到一堆人挤在客栈门口,都是来找管事要说法的住客,毕竟店里出了一只妖,这谁还敢住啊。
管事的有苦说不出,谁知道那大主顾带来的人竟然是妖他讲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告诉大家妖已经被仙师除了,都还是不信。
管事的没办法了,他只好忍着害怕把那猫妖的尸体给找回来,这猫妖的体型比平常的猫要大许多,一眼便能瞧出这猫的怪异,管事的让小二架了火堆,当众直接把猫妖的尸体给烧了,众人才稍稍安心的离开了。
等人散去了,秦辞才出了客栈,刚跨过门槛,裤脚一紧,她低头一看,一只手紧紧拽着她的裤腿,小手的主人小小的一团缩在角落,露出一张满是血污,青紫的脸,秦辞仔细辨认了一下,才想起这人就是刚刚那个被围殴的侏儒。
秦辞只觉得奇怪,这人刚刚被打的头破血流,不赶紧跑,还蹲在这等她做什么
她抬腿把衣服扯了回来,本打算直接离开的,但看到气少进多出的人,想了想,还是蹲下身问他:“你找我做什么”
见秦辞愿意搭理他,那侏儒使出全身的力气摆正身子跪好,砰砰砰的朝秦辞磕了几个头。
“小的想找仙师帮个忙,帮我看一个人,瞧瞧她是不是被妖魔附身了。”
秦辞看了他几眼,见他可怜,这事也简单,便答应了。
在去往目的地的路上,秦辞知晓了这侏儒名叫徐患,他住在城外的山林里,自小被家人抛弃,是由城外的乞丐一手养大的,乞丐去世后,他因为长不高,怕被人说闲话,便躲进了深山老林里。
后来山上多了一对逃亡的母女,那妇女路上患了病,没撑多久便去世了,剩下的女孩是他一手带大的。
徐患对于自己的身形总是自卑又敏感,但那名唤阿婉的女子却从来没有嫌弃过他,后来两人都长大了,渐生情愫,在一个夜晚,两人约定终生。
但有一日,山脚下的河淹死了一个商贾,连带着阿婉也不见了。
他疯狂找了许久,才发现阿婉因落水,被燕脂城的陈家大少爷救了,被收为了小妾,徐患上门去找她,却见阿婉穿着罗裳,鬓间簪着精致的珠钗,捂嘴浅笑,整个人生动又明媚。
阿婉见到她,先是茫然,在他说明来意后,她一时之间有些慌乱,直接下令让奴仆将他打出去,徐患唤了她好久,都不见她回头。
他失魂落魄的回了山林,听见有相熟的人在那嚼耳根,说阿婉本就嫌弃他是个身材矮小的侏儒,不过为了活命,一直奉承着他罢了。
徐患不信,他屡次上门求见阿婉,她却从来不见她,今日灯王展出,他知晓她肯定会出来观灯,便早早的去等她了,谁想被敏双公主当成调戏妇女的贱奴,还当街殴打他,他秉持着一股信念,硬是撑着身上的伤,等着秦辞出来。
因为在他眼里,他的阿婉肯定是被什么妖魔给上了身才不认他的,他的阿婉怎会不爱他他想请秦辞帮忙,除掉附在阿婉身上的妖魔!
秦辞找到徐患口中的那户人家,带着他飞身立在墙边,有符纸的法术替他们遮掩,那群人是发现不了他们的。
屋内,一个女子依偎在男人怀中,不断朝他撒着娇,表示自己今日被妖怪给吓到了,要补偿。
那男子大手安抚的摸着她的后颈,低头亲她的脸,宠溺的蹭着她的脖颈,两人低头耳语,磨耳厮鬓,好不亲昵。
徐患受不了眼前的场景,急切的转身想要从秦辞嘴里得出一个答案:“仙师,你看出了什么么阿婉是不是被什么妖怪给附身了”
秦辞看了许久,在徐患满是期待的眼神下,皱眉开口:“她身上没有妖气,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徐患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心重重跌落,他神情恍惚,嘴里止不住的呢喃:“不会的……阿婉不会丢下我的……”
“不对的,她不是阿婉……她根本就不是我的阿婉。”徐患挥着手,迫切的想要抓住什么,结果一个不稳直接从墙上栽了下去。
秦辞都惊了,赶忙从墙上跳下去看他的伤情,那些伤口本来已经不再流血,如今这一折腾,这血更是不要命的流。
她还没开口说什么,就见徐患挥开她的手,瘸着腿起身,又哭又笑的朝远处跑,俨然一副神情崩溃的模样。
望着徐患不顾身上的伤,疯狂乱跑的背影,秦辞欲言又止,她突然纠结的想,自己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想到徐患满是绝望的眼睛,秦辞回客栈的路上都在反思,她当山神的时候就不爱和凡间的人有过多的交流。
花容也曾告诉她,她们是神,和人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与人有太多的纠缠不仅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别人。
且人心向来贪婪,从不知满足为何物,所以,最好还是远离他们……
秦辞走在大街上,低头想着事没看路,一头撞在了一个在玩具摊挑东西的公子。
撞得她鼻头发酸,抬头,刚要开口道歉,但在看到那人面孔的下一秒,惊呆了:
“河神大人!”
无他,她撞到的这人有着与黎浔有着九分相似的面容。
锦衣公子看到秦辞的面容,原本满是怒容的脸愣了一下,眼睛都亮了,但看秦辞的模样似乎还认识他可他从未见过这人,于是他疑惑问道:“你是”
秦辞歪了歪脑袋没回答,仔细扫了眼他的面容和垂下来的手,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惊觉自己认错人了,立马道歉:“抱歉,认错人了,对不起。”
这人面容虽和河神大人非常相似,但右眼眼角却多了一颗极小极淡的痣,指缝间也没有那颗小痣,最重要的是她感受不到他体内的神力。
既然不是她要找的人,秦辞道歉完便直接从他身侧略过,也不管那公子是什么表情。
走了一段距离后,秦辞还是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恰好对上那人的眼神,她在疑惑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可这人没神力也是真的,秦辞想了想收回了目光,心想估计真的只是相似吧。
因为猫妖的缘故,今日的灯王展会推迟到了明天。
第二日傍晚,各处的楼阁都挂上了坚固的彩绸,还挂上了各种各样的灯笼,从底下抬头看去,五颜六色的彩绸飘在空中,美极了。
今晚,第一美人柳茹茵要托着灯王在镇中展示一圈,秦辞没出去,她托着下巴倚在窗户上看。
她看着窗外发呆了好久,突然,远处传来丝竹管弦的声音,还有鼓声,琴声,以及人们吵吵嚷嚷的声音。
朝声源处看去,依旧是数个大汉抬着高台,四个婢女在撒花,中间却多了一个圆形台子,柳茹茵穿着精致的舞衣赤足站在圆台上,一颦一笑,摇曳生姿,手上托着一盏形似牡丹的灯,那便是人们推选出来的花王。
旁人都忙着赏灯赏美人,唯独秦辞只看到几个纸人躲在柳茹茵宽大的袖子里。
待队伍从秦辞前方走过时,柳茹茵忽地一甩袖,袖中飞出几个食指那么长的纸人,那纸人随着婢女撒出来的花瓣一同飘向秦辞。
秦辞下意识后退一步,两指将纸人夹住,疑惑的目光扫向柳茹茵,可柳茹茵早就被众人哄抬着离开了,只给她留了个瘦削的背影。
秦辞的目光落回到手上的纸人,展开一看,上边写着几个字。
“三更天,柳地。”
柳地她不知道是什么,便去问了管事的,才知道那是燕脂城外的乱葬岗。
秦辞看了看手里的纸人,有些好奇柳茹茵约她去乱葬岗做什么
……
夜半三更时分,秦辞一人带着桃木剑出了门,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拂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
按照管事给的路线,秦辞一路来到柳地,却蓦然停下了脚步。
她看到一身被鲜血染红的白衣男子正握着锄头在那挖坟,旁边躺着一个女子,细瞧她身上的衣物,以及那张脸,正是约她来柳地的柳茹茵。
此刻她脑袋破了一个大洞,血流了满地,正生死不明的躺在地上,两只眼瞪得大大的。
秦辞:“”
好像哪里不对劲。
离柳茹茵“尸体”几步远的地方,还放着一尊镶金佛龛。
佛龛这东西一般都是要放在供桌,此刻却被丢在地上,那佛龛里的佛像脸上还沾了血,在诡秘的夜色下,看着极其可怖。
听到身后细微的声响,那挖着坟的男子放下锄头,回过头来,与秦辞略显茫然的视线对上。
看清那人脸的那一刻,秦辞手一抖,以为自己眼花了,迟疑着开口:
“河神……大人”
第15章 第十五章:真河神
男子没回她,眸中微诧,似是在疑惑三更半夜为何还会有人来这种鬼地方。
秦辞也是讶然,这……这燕脂城怎么有这么多和河神大人长一模一样的人
思来想去,她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陷阱,也许就是地上那假装死了的柳茹茵弄出来的也不一定。
于是她十分警惕的掏出数十张破障符撒在半空,符纸散发着刺目的金光飘在半空,还拔出背后的桃木剑朝那男子比划了几个剑招。
然鹅,四周毫无波动,连她体内的山河令都没动一下,只有闻着味寻来的乌鸦站在枝头啼叫了几声。
不远处那酷似河神的男子稍稍侧着头,握着锄头淡然的看着她在那“跳大神”,待她的“表演”结束后,便回头弯腰继续挖坟,全然只当看了一场表演,无比淡定。